148.開始有心事了
靈瓏的淚水一發(fā)不可收拾,竟是隱忍嗚咽著蹲坐在了地上,那甕中……那甕中……
那甕中,除了熙熙攘攘的蛆蟲,還有切割整齊的斷肢殘臂。那斷肢早已發(fā)漲發(fā)皺,卻仍舊是完好無損的樣子,連蛆蟲也不敢去啃食,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繞著走。
靈瓏瞬間便明了了,這不是尋常利器切割下來的手腳,這是《乾象新書》中提到的“天罰”,是違背天意不得不承受的割離之苦。
靈瓏驚嚇地咽了咽口水,佟妃當(dāng)年到底做了何事,為何被降下這般殘忍的天罰呢?據(jù)說但凡受了割離之苦的人,那割離下來的骨血便會一直完整如初,倒叫受罰之人日日目睹罪過,虔誠懺悔以求救贖,直至生命終止的那一刻。
靈瓏疑懼地看著佟妃,佟妃卻根本無法回答,因為與四肢一同被割離的,還有她的舌頭。
佟妃看著靈瓏淡然淺笑,似乎在安撫一個頗為稚嫩的后輩,又似乎,她早已看淡了生死,習(xí)慣了苦痛。
靈瓏?yán)仟N地拭了拭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從懷里取了幾粒內(nèi)息丸,遞到了佟妃唇邊,“師伯,吃吧。”
佟妃乖乖地張開嘴,慢慢吞咽,少時,便靜默地閉上了眼睛。
靈瓏見佟妃陷入了冥想,悄悄掩在陰影處守候著,眼神卻下意識地看向了夜空。
夜空的星子真多呀,多得那么熱鬧,卻又那么令人著惱。若她看不懂太微垣,紫微垣,天市垣,識不清東西南北那二十八顆星宿,這星夜是不是更加璀璨呢。
靈瓏微微地嘆口氣,但見佟妃緩緩睜開了眼睛,連忙湊近甕邊,關(guān)切地看著她。
佟妃咳嗽兩聲,忽然嘔出一口淤血,然后便舒朗地笑了笑。
吐出阻塞之血,日后便能自行修習(xí)內(nèi)力了。
靈瓏由衷地替佟妃感到高興,待要問詢當(dāng)年之事,卻隱約聽見有腳步聲慢慢靠近。她忙塞了幾顆內(nèi)息丸放進(jìn)佟妃嘴里,悠然嘆氣道,“弟子怕是不得不走了,師伯保重。”
佟妃緊緊抿了抿嘴唇,頗為吃力地咿咿呀呀,雖一字一頓,說得極其緩慢,靈瓏一時間卻難以分辨。
靈瓏緩緩靠近佟妃身邊,佟妃正欲再次開口,那腳步聲竟然隱隱來到了隔壁的院落里。
靈瓏胡亂地朝著佟妃點點頭,足尖輕點躍起,片刻間便飄離了冷宮。
寒風(fēng)漸起,吹落了一地枯葉,也吹皺了靈瓏的心湖。
靈瓏坐在屋頂上,看著月星忽隱忽現(xiàn),看著燭火漸明漸滅,卻依然猜測不出佟妃話語里的意思。她悠然地嘆口氣,視線飄忽間,卻見一襲頎長的墨色身影在不遠(yuǎn)處的屋頂上負(fù)手而立,清冷且執(zhí)著。
靈瓏將短笛執(zhí)在手間慢慢吹奏著,曲調(diào)婉轉(zhuǎn)低吟,聲音穿透云端,旁人雖無法聽取,靈瓏卻十分肯定,墨連漓定然會懂。否則他便不會被佟妃的呻吟聲所吸引,卻又那么剛好地每次都能出現(xiàn)在身邊。
靈瓏的笛聲依然在流淌著,墨連漓卻早已斂了衣擺,輕飄飄地落在了靈瓏身旁。
這本就是鳥類呼朋引伴的曲調(diào),墨連漓能來,靈瓏并不意外,卻隱約覺得,隱世家族的東西,墨連漓似乎懂得太多了些。
靈瓏止住了笛聲,緩緩躺在屋頂上,指著最亮的天星問道,“可知曉那是什么星?”
墨連漓坐在靈瓏身旁,緩緩搖頭道,“除了星象之術(shù),佟妃能教的,便都教給我了。”
靈瓏噎了一下,本打算試探一下,未曾想過墨連漓竟然這般坦誠,索性直起身子,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澳B漓,除了鸝鳥的聲音,佟妃可曾使用過旁的語調(diào)?”
墨連漓略微沉吟片刻,沉聲開口道,“不曾。”
靈瓏微微凝眉,鸝鳥的聲音與呻吟聲太像,若不是懂獸語之人,必然不會察覺其中的用意。想來佟妃本有提防,斷然不會隨意更改聲音才是,可她模仿了鸝鳥以及與鸝鳥相似的聲音,卻硬是分辨不出那句話的意思。
靈瓏頹然地躺回屋頂上,揮了揮小手道,“墨連漓,且回屋去吧,我不會待太久的。”
墨連漓微微點頭,卻在轉(zhuǎn)身之際調(diào)笑道,“若然再感染了風(fēng)寒,倒與本王無關(guān)了。”
靈瓏看著那高大的背影消失,不由噘了噘嘴巴,染風(fēng)寒,哼,她這般充沛的內(nèi)息之力,莫說風(fēng)寒之氣難以入體,連體寒的痼疾也早已痊愈了。
靈瓏麻利地起身,才要縱身躍下,那堪堪踏出的左腳卻忽然頓住了。她將舌尖上叨念的句子一遍一遍地復(fù)述著,拼湊出來卻是“乾帝危險,找?guī)煾浮薄?br />
原來佟妃那句叮囑不是鸝鳥的聲音,竟是嘗試著開口說話了。
靈瓏握緊了懷里的瓷瓶,深深地嘆氣,沒有舌頭也可以開口說話的,只要內(nèi)息之力充足便可。
經(jīng)歷今夜的事兒,靈瓏自然知曉乾帝之于隱世家族的危險,可她要到哪里去找?guī)熥鹉兀窟有乾帝提起的女子,難道此次進(jìn)宮參選的閨秀中,竟還有隱世家族的后人嗎?若然有,到底又該是何種身份呢?
靈瓏心中郁結(jié),不由緩緩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天庭穴。可她到底懶怠回屋,竟是踩著飛仙步朝著靖王府而去。
靖王府的宮燈依然星星點點的亮著,墨連玦房內(nèi)的燭火卻早已熄滅。
靈瓏旋身落在屋頂上,重重地嘆了口氣,馬上要到丑時了,尋常人早該歇下了。何況,她見了墨連玦,也并不知曉要說些什么。
靈瓏抱著膝蓋坐在屋頂上,正在思索是否該喊了顏鶴現(xiàn)身喝上兩口,便見穿著白色里衣的墨連玦,身形飄然地落在了屋頂上。
靈瓏抬眼看著墨連玦,咬了咬唇,撇了撇嘴,隨即便將下巴抵在了膝蓋上。
墨連玦看著靈瓏小可憐般的模樣,頓時失笑,卻是俯身朝著靈瓏溫柔地問道,“為何不叫我?”
靈瓏緩緩搖頭,不太想說話,卻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墨連玦。他竟還沒有睡下嗎?還是被她擾了起來?
墨連玦勾唇淺笑,直接將靈瓏掠進(jìn)了懷里,隨即皺眉問道,“去了哪里?為何有血腥之氣?”
靈瓏愕,逃避性地躲進(jìn)了墨連玦的懷里。她從冷宮出來時,順手便將染了血的衣衫和帕子拿到后山丟棄了。可習(xí)武之人對血腥之氣頗為敏感,她渾渾噩噩地琢磨著佟妃的話,一時間倒給混忘了。
墨連玦見靈瓏不愿多談,又是那般懨懨的狀態(tài),索性嘆了口氣,直接攬緊靈瓏的腰身,縱身起落間,轉(zhuǎn)眼便回到了臥房內(nèi)。
燭火漸漸亮起,靈瓏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睛,墨連玦卻捏了捏她的小臉,輕聲問道,“乏了?可要洗個澡?”
靈瓏抬起胳膊聞嗅一下,隨即便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可她想起水面上漂浮的斷肢殘臂,卻又堅定地?fù)u了搖頭。
墨連玦為靈瓏脫下了大氅,將她打橫抱在膝蓋上,揉捏著她的小身子低聲道,“可是有心事?”
靈瓏撲進(jìn)墨連玦懷里蹭了蹭,未曾言語。
墨連玦卻從她躲避的眼神中知曉,他猜對了答案,靈瓏確實有心事。
墨連玦朝著虛空中打了個響指,顏松立刻出現(xiàn)在門邊,隔著門板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墨連玦一邊撫摸著靈瓏的墨發(fā),一邊沉聲吩咐道,“準(zhǔn)備熱水沐浴,另外,準(zhǔn)備一些暖胃的湯膳來。”
少時,當(dāng)靈瓏被墨連玦放進(jìn)了木桶里,當(dāng)那溫柔的熱水流淌過她冰涼的身子時,她忽然間便回過神兒來,卻是朝著屏風(fēng)外嬌聲命令道,“墨連玦,你不許離開。”
墨連玦輕輕淡淡地“嗯”了一聲,取了把藤椅坐在了屏風(fēng)后。
靈瓏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略微心安,甩了甩小手,便開始動手解著身上的衣服。那衣服早已浸透,竟是濕濕噠噠地貼合著身子,脫起來頗費(fèi)些氣力。
靈瓏氣喘吁吁地將衣衫解下,雖刻意控制了力道,衣服被丟到地板上之時,到底還是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響。
靈瓏愣愣地看著水漬滴滴答答地流淌,忽然間便笑了,她到底在干嗎?雖說乾帝對隱世家族的算計太過棘手,可隱世家族何曾脫離過當(dāng)權(quán)者的算計。何況還有娘親,有師父,還有大悲寺的師叔祖,隱世家族,又豈是那般好欺辱的。
靈瓏咧嘴笑笑,但見熱氣氤氳飄散,郁結(jié)在胸腔內(nèi)的悶堵之氣,到底還是消散了不少。她側(cè)臉看著屏風(fēng)之上的那道俊然身影,勾唇淺笑道,“墨連玦,靈瓏來了。”
墨連玦聽著靈瓏嬌脆的聲音,不由莞爾一笑,卻故意挑眉打趣道,“哦?方才那可憐兮兮的小人兒卻去了哪里?”
靈瓏略微沉吟片刻,點唇嬌俏道,“定是覺得那般沮喪令人著惱,便自慚行愧地躲避了起來。唔,靈瓏得一直堅守著,不能讓那小人兒再來搶奪靈瓏的身子了。”
墨連玦微笑頷首,聽聞敲門聲響起,忙起身開門,轉(zhuǎn)身便端著膳食放在了桌子上,對著屏風(fēng)上映照的小腦袋吩咐道,“瓏兒,且起身吧,有你愛喝的海膽豬肝粥。”
靈瓏脆生生地應(yīng)承,待墨連玦踏出房門后,這才取了屏風(fēng)上的布巾擦拭著身子,順便將那套與墨連玦一般細(xì)滑的絲綢里衣穿在了身上。
墨連玦推門而入時,便見靈瓏小臉紅暈地站在銅鏡前,甩著衣袖玩得不亦樂乎。
墨連玦靠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忽然憶起初遇靈瓏的那個早上,她便是穿著里衣闖入了他的院落的。他將自個兒的衣裳送于她,她歡喜地甩著衣袖旋轉(zhuǎn)飛舞,出塵且美好。那一幕,依然歷歷在目,可眼前的小姑娘身量卻早已纖長,竟也開始懂得掩藏心事了。
靈瓏從銅鏡里窺見了墨連玦,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直接飛身撲向了墨連玦,嘴里還咋咋呼呼地叫嚷著,“墨連玦,不許讓本小姐落在地上。”
墨連玦不及細(xì)想,張開雙臂便將靈瓏攬進(jìn)了懷里,豈知身子忽然一麻,竟是毫無防備地跌在了地上。
墨連玦暗道一聲糟糕,靈瓏卻將右手食指在墨連玦的眼前晃了晃,瞇眼挑釁道,“嘿嘿,玦哥哥,這招就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怎么樣,瓏兒的穴位識得可是越來越準(zhǔn)了吧?”
墨連玦見靈瓏起了玩鬧之心,索性慵懶自得地躺在地上,睨著那俏生生的小臉反問道,“便又如何?”
靈瓏挑眉想了想,將里衣的下擺塞進(jìn)褲子內(nèi),直接撲到墨連玦身上,嘚瑟地挑著他的下巴張狂道,“跑不了了吧,被我抓到了吧,嘿嘿,吃本小姐一記”,說罷,竟“吧唧”一聲吻在了墨連玦的唇瓣上。
墨連玦傻愣愣地看著靈瓏,唔,若為著這般的暗算,他倒寧愿一直讓小丫頭得逞下去。
可靈瓏卻調(diào)皮地點了點墨連玦的眉心,隨即吹了吹手指,蹦蹦跳跳地吃粥膳去了。
墨連玦跳了跳眼皮,躺在地上看著靈瓏大快朵頤,心內(nèi)卻止不住暗笑。
靈瓏捧著粥膳吃得香甜,但見墨連玦笑瞇瞇地看著她,便故意將進(jìn)食的動靜鬧得很響。那風(fēng)范,倒似幾日未曾進(jìn)食的小乞丐,恨不能將飯碗也吞食了去。
墨連玦頓時失笑,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靈瓏。
靈瓏晃蕩著小腿吃粥,見墨連玦那般寵溺地眼神,本打算吃飽后便將墨連玦的穴道解開,可是才準(zhǔn)備棄了碗筷,那微微揚(yáng)起的小手便不能動彈了,而方才還躺在地上的墨連玦,卻早已雙手環(huán)胸站在了她的眼前。
這廝竟然將穴道解開了,唔,內(nèi)力強(qiáng)勁果然不同凡響。
靈瓏哭喪著小臉看著墨連玦,擺明了委曲求全的樣子。
墨連玦到底不忍心,右手一起一落間,靈瓏便笑嘻嘻地?fù)溥M(jìn)了他的懷里,晶亮著眼睛夸贊道,“墨連玦,你可真厲害。”
墨連玦攬著靈瓏微微勾唇,但見時辰晚了,索性攔腰抱起靈瓏,大跨著步子朝床榻而去。
靈瓏舒服地伸了伸懶腰,卻是主動朝床榻內(nèi)側(cè)滾了滾,還豪氣地拍了拍外側(cè)的枕頭,朝著墨連玦招手道,“墨連玦,快來。”
墨連玦失笑搖頭,這般魅惑的話語,到了靈瓏嘴里,倒成了哥倆好似的交往。他彈了彈靈瓏的腦門,待她呼痛之際,踢了鞋子躺到了榻上。
靈瓏笑瞇瞇地盯著墨連玦,隨即便將他放在腹部的手臂展開,自動自發(fā)地躺了上去。
墨連玦將靈瓏的腰身朝自個兒的方向攏了攏,輕拍著她的手臂安撫道,“瓏兒,睡吧。”
靈瓏輕聲應(yīng)和,在墨連玦的側(cè)臉印下一個淺淡的吻,沒一會兒便呼吸清淺了起來。
墨連玦彈指將燭火熄滅,將下巴抵在靈瓏頭頂上,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宮里的情況,他必要打探清楚了才是。
四更天時,墨連玦將靈瓏放在了梅蘭閣的榻上,才要起身離開,靈瓏卻迷迷糊糊地嘟囔道,“墨連玦,別走,我有事找你。”
墨連玦捏了捏靈瓏的小臉,湊近她耳際輕聲道,“乖,睡吧,我會再來找你的。”
靈瓏松開小手,蹭了蹭枕頭,復(fù)又睡去。
墨連玦俯身便在靈瓏的額際印下深深的一吻,撩了衣擺飄然遠(yuǎn)去。
翠濃和冰兒面面相覷,靖王爺這是,這是當(dāng)著她倆的面調(diào)戲她家小姐嗎?可是,她們似乎也無力阻止,索性一個垂眸,一個轉(zhuǎn)臉,仿佛那般的親昵理所當(dāng)然般,無可奈何卻又習(xí)慣使然地接受了。
靈瓏尚在秀女名冊中篩選著那所謂的命定之人,皇宮內(nèi)倒迎來了皇后四十歲的壽辰。皇后雖明令不許鋪張,隨性便好,可一國之母整歲的生辰,又豈能草草了事,整個皇宮到底還是忙亂了起來。
皇后壽辰這一日,命婦們皆入宮慶賀,那陣勢雖比不得乾帝的派頭,卻也足夠華貴了。
皇后身著正紅色的繡金鳳衣袍,頭戴六龍三鳳冠,端莊威儀地坐在主位上,言笑晏晏地看著賓客們行叩拜大禮。
靈瓏忍不住朝高位上的乾帝看了一眼。乾帝依然是那般儒雅中帶著威嚴(yán)的模樣,在靈瓏心里卻早已被冷宮里那般陰狠的面貌所替代。
命婦們少不得一番獻(xiàn)禮,無非是朱玉首飾、夜明珠之物,卻勝在一個賽一個的貴氣。
靈瓏學(xué)乖了,未等皇后請托,便在墨連瓔獻(xiàn)禮后,主動送上了一幅百花爭艷圖,當(dāng)著滿席賓客的面兒特特送了出去。
皇后瞬間歡喜,不但命令崔嬤嬤立時展示給眾人觀賞,還頗為得意地朝著皇上調(diào)笑道,“皇上,可見靈瓏丫頭貴重臣妾,倒無須臣妾開口要賀禮了。”
命婦們對靈瓏的畫自然是沒口子的夸贊,乾帝卻端著酒杯故作不滿道,“哼,小丫頭沒眼色,朕的銀子比皇后充足許多倍呢。”
在座的命婦因著靈瓏開口討要銀子的老梗,皆大笑起來。
靈瓏卻是跳了跳眼皮,朝著主位跪伏行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皆是臣女貴重之人,只當(dāng)初臣女未曾料想那畫作竟能入了皇上的眼,故不敢貿(mào)然相送的。”
皇上和皇后皆笑瞇了眼睛,容妃卻淺笑出聲道,“皇上,且讓這丫頭回去吧,仔細(xì)嚇著了,趕明兒真不與皇上作畫了。”
乾帝就勢揮了揮手,靈瓏忙斂了衣裙回座,卻在回身之際看到了久未露面的路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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