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梳妝
璃園的第一個夜晚,靈瓏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瞪著床幔發呆,藤蘿花在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飄飄蕩蕩忽近忽遠。
行了一日,雖是乘坐轎攆,身體卻也有些疲乏,可是翻來覆去仍舊難以入眠。
靈瓏索性坐起身,抱著膝蓋打量四周,一物一件皆精巧無比,可見是花了許多心思的。
窗欞上照例掛著一只貝殼風鈴,卻是五彩斑斕的顏色,無風的夜,風鈴安安靜靜地躺著,了無生氣。
靈瓏嘆口氣,想起了回音谷那串白色的風鈴,谷里的夜晚總歸是有些陰冷的,所以那風鈴只要掛上去便總會叮叮咚咚地響著,以前她舍不得掛,這會子卻有些后悔了。
靈瓏苦笑,趿拉著鞋子下床,衣櫥的一角躺著師父送她的包袱。她將包袱拆開,將里面的物件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有《乾象新書》,有《獸禽志》、《飛仙集》,余下的便是一些丹藥及珍貴的藥草。
靈瓏將《乾象新書》拿在手里翻閱,接著便忍不住發笑。這書卷并非師祖留下的原版書籍,而是師父后來抄錄的,不但記錄著她學習星象的進度,還將她初學時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故事一一記錄在冊。
靈瓏將《獸禽志》和《飛仙集》打開,這兩本書里照樣添加了不少的備注,她慢慢地翻看著,回憶兒時的趣事,有些記得清楚,便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些記不清了,便嘟嘴不滿,暗自懷疑是不是師父故意杜撰的,可總歸是心情舒暢,抱著書本沉沉地睡去。
日頭露出地平面時,靈瓏被窸窣地腳步聲吵醒。
璃園的大丫鬟冰兒采了一束百合放進了窗欞下的花瓶里,清香淡淡,沁人心脾。
靈瓏吸吸鼻子,捏了捏被角,閉著眼睛繼續休息。從此之后,她再也無須早起練功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著,沒一會兒又重新睡去。
“冰兒姐,小姐還沒醒嗎?”
“還沒,噓,小聲點兒,夫人交代了,不許擾了小姐休息”!
“可是冰兒姐,剛剛管家來過了,相爺午時要在松壽廳為小姐接風洗塵,你看是不是要請小姐起身準備了?”
“再晚一刻吧,小姐夜里睡得遲,這會子好不容易睡熟了,能拖一時算一時吧”。
“是,冰兒姐”。
室內復又恢復了平靜,靈瓏卻知道,冰兒和蘭兒還留在室內候著。本就是無所事事,懶怠動彈。這會子聽到兩個丫鬟的對話,她慵懶地張開眼睛,掀了被子下床。
冰兒聽到動靜,掀了簾子進來,“小姐,您醒了!”
“嗯”,靈瓏淡笑著點頭,冰兒便招呼著蘭兒一同為她梳洗。
“小姐,您的發絲順直柔軟,真真是令人艷羨”,蘭兒一邊為靈瓏挽著發一邊忍不住夸贊。
靈瓏笑笑,她的發從來不用皂角或者豬苓,師父說皂角太澀,豬苓脂粉氣太濃,便總愛用發酵的淘米水為她洗發,時日長了,她的發變得越發順直了。
說話間,蘭兒的巧手已將靈瓏的烏絲挽出一個簡潔的垂鬟分肖髻,她大功告成般地拍拍手,嬌俏地說,“小姐,您看?”
靈瓏端坐在梳妝桌前,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分明還是那張帶點嬰兒肥的橢圓臉蛋,卻憑空多出幾分楚楚動人的氣質。
這是靈瓏第一次梳髻子,雖是如此簡單的發髻,卻比她長發披肩的模樣好玩很多。她將小手置于頭頂摸著,沒多時便摸到了固定發髻的簪子,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一下子便將簪子抽了出來,長發如瀑般傾瀉下來,她調皮地甩了甩長發,將簪子塞進蘭兒手里,咯咯地笑著。
冰兒端著花茶進屋,帶著疑問的眼神詢問蘭兒發生了何時。
蘭兒有些傻眼的捏著簪子,看了看靈瓏,又看了看冰兒,欲哭無淚地說,“小姐,您是不喜歡我為您挽得發髻嗎?”
靈瓏歪著頭笑,“喜歡呀!”
蘭兒眨眨眼,將雕刻著梅花花瓣的簪子放回匣子里,換了一支頗為小巧的玉簪。
這玉簪通體雪白,只是尾端帶些天然的赤紅,被細細雕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而那點赤紅恰似蕊心般的美人痣。
靈瓏雖不懂首飾,卻被那簪子晶瑩剔透的光澤所吸引,她從蘭兒手里接過簪子,放在手心把玩,紋路精美細密,觸感溫潤如水,她咧嘴笑笑,重新塞回蘭兒手里,“蘭兒,我喜歡這簪子”。
蘭兒舒了口氣,將簪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梳妝臺,重新為靈瓏挽起垂鬟分肖髻,然后將玉蘭簪插了上去。
濃密烏黑的發,潔白如玉的簪花,別有一番出塵的風情。
冰兒將花茶放在茶幾上,轉頭問道,“小姐,今日梳了分肖髻,穿那件淡粉色的衣裙可好?”
靈瓏搖頭晃腦地欣賞著新發式,不在意地說,“好的,冰兒姐姐”。
冰兒搖頭,從蘭兒手中接過那套衣裙幫靈瓏穿戴起來,忍不住嗔怪道,“小姐,冰兒只是奴婢,萬萬擔不起您這聲姐姐,夫人知道會責罰奴婢的”。
靈瓏笑,對著蘭兒吐吐舌頭眨眨眼,蘭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瞥了眼冰兒,對著靈瓏擠眉弄眼。
靈瓏和蘭兒之間的眉目傳情本是小姐妹之間的玩樂,到了冰兒眼里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冰兒為靈瓏系好腰帶,冷然道,“蘭兒,再敢跟小姐沒大沒小,當心我告訴顧嬤嬤去”。
顧嬤嬤是璃園的管事嬤嬤,平素總是笑嘻嘻,卻是個原則性極強的人。蘭兒之所以能調到璃園當差,是管家看了顧嬤嬤的面子,否則,蘭兒這樣貪玩的年紀根本不可能調到嫡系小姐跟前當差,就算勉強調了來,也多半做個灑掃庭院的粗使丫頭,做這樣有頭面的近身丫頭卻是不行的。
提到嚴厲的祖母,蘭兒的小肩膀瞬間垮了,她可憐兮兮地看了眼靈瓏,扯著冰兒的袖子道,“冰兒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千萬不要告訴祖母,祖母會讓兄長打我的手板心的。”
靈瓏看著蘭兒怯生生的表情頗為不忍,將她扯到身后,維護說,“冰兒姐姐,臥房內只有咱們三人,不會有旁人知道的。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故意戲弄蘭兒的”。
冰兒嘆氣,摸了摸靈瓏的小臉,擔憂地說,“小姐,相府人多眼雜,您是相爺唯一的嫡小姐,行事作風自當謹小慎微。夫人雖希望你隨心所欲的生活,可小姐如若真的全憑本性,這大院里的女人啊,怕是要用口水將夫人淹死啊”。
靈瓏沉默了,隨即便又笑了,“冰兒姐姐,你放心吧,咱們只管在自家院子里玩鬧,至于其他的,你無需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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