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凈術(shù)雖然方便，但心理上卻總有好久沒洗澡的恍惚。直到這會(huì)兒泡進(jìn)溫泉水里，宋明棠才感覺自己是真干凈了。

        西瓜很快被他啃完了，宋明棠把刀勺瓜一齊扔到邊兒上，整個(gè)人漸漸困倦了起來。

        “宋山遲？”

        宋明棠被這道聲音叫醒了，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他打了個(gè)哈欠，靠著石頭仰道：“……怎么了？”

        “你怎么來了？”莊恕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緩緩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來找你�！�

        “……”莊恕一愣，手指指自己，“找我？找我做什么？”

        宋明棠便將旁邊切了一半的西瓜抱給他，“我新種的超級(jí)大西瓜，特別甜，給你嘗嘗。”

        “……”莊恕被他塞了個(gè)措不及防，“謝謝�！�

        “不用客氣，快嘗嘗�！币娝�還是沒有動(dòng)作，宋明棠反應(yīng)過來，“沒勺子是吧？你等一下。”

        說著，他便撐著石頭要爬上來。雪一樣白皙的胸膛出水，叫莊恕瞬間通紅了臉，驚慌著將他摁回了水里。

        “！莊——咕嚕咕嚕——莊恕……�。。　�

        “……��！”莊恕仿佛被針扎了似的，匆匆收回了摁著他腦袋的手。宋明棠撲騰著浮上水面，一把擦掉臉上的水怒喝：“你干什么呢莊�。。。　�

        “對(duì)、對(duì)不起��！你沒事兒……吧？”

        莊恕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眼神也在左右亂瞟著不敢與他對(duì)視。

        宋明棠冷笑一聲，“把我的瓜放下來。”

        莊恕乖乖照做，同時(shí)又重復(fù)了句，“對(duì)不起。”

        “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有用的話——”宋明棠地笑里頓時(shí)摻雜了種不懷好意，莊恕心中警鈴大作，下一瞬，他便被宋明棠拉著腰帶拽進(jìn)了水里。

        “——還要警察干什么�。俊�

        莊恕防不勝防地嗆了幾口水，再一抬頭，撞見了宋明棠笑容惡劣的臉龐。

        他的眼睫顫顫，撲通抖下一滴水珠。

        這一場(chǎng)報(bào)復(fù)完，宋明棠的火氣也算消了。他撐著身子跳上岸，手在脫著的一推衣物里摸出了張符紙。

        他低低默念一句，雙指夾著符紙一晃，手里便陡然出現(xiàn)了把銀制的小鐵勺。宋明棠把勺子隨意地插進(jìn)西瓜里，手肘撐在濕漉漉中褲，滿臉不耐地把瓜遞了過去，“吃�！�

        莊恕將大半張臉埋進(jìn)水里，只留在外的一雙眼睛還不敢看他。咕嚕嚕的泡泡浮上水面又炸開，惹得宋明棠發(fā)笑連連。

        “你害羞什么啊，我不是穿著褲子呢嗎？”

        莊恕閉著眼露頭，大罵一句：“你不知羞�。　�

        然后又烏龜似的將腦袋縮回了水里。

        宋明棠：“……”

        “得得，我算服了你了�！彼蚊魈臒o奈的放下瓜，隨便把衣服披到身上，說：“穿好了穿好了，上來吧你�！�

        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線條流暢，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墨一樣漆黑的發(fā)絲濕成縷，貼著他的脖子向下滴水。

        莊恕忍無可忍，手一揚(yáng)，直接向他潑了捧水過去。

        “！”宋明棠大駭，當(dāng)即就要跟這逆子再大戰(zhàn)三百回合時(shí)，那被揚(yáng)到空中的水滴陡然化作了一條條絲線，在宋明棠身上包裹編織成了件青綠色的大袖長(zhǎng)袍。

        宋明棠：“……”

        莊恕這才爬上來，身上的水珠跟著動(dòng)作被一起蒸發(fā)。他拿起西瓜挖了口，一邊嚼著，一邊流露出了贊許神色，“不錯(cuò)，挺甜的�！�

        “啥？？”

        莊恕抖了下，小心打量起了他的表情，糾正道：“……呃，我說錯(cuò)了，說錯(cuò)了。是非常好吃。”

        宋明棠一個(gè)頭兩個(gè)大，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兩條撲棱蛾子翅膀似的的廣袖上面。他顯然沒聽進(jìn)去莊恕的話，抱怨地說：“怎么是廣袖？？我不要廣袖，麻煩死了�！�

        莊�。骸啊�…”

        莊恕：“抱歉�！�

        換了件窄袖的后，宋明棠的眉毛反而皺得更深了。他摸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說：“……那什么，要不還是換成校服吧。”

        莊恕深吸口氣，手指一動(dòng)，他身上的這件華貴長(zhǎng)袍又換做了原本平平無奇的鴉雛色校服。

        【你擱這玩奇跡暖暖呢？】

        【你們?nèi)斯ぶ悄苓�會(huì)玩我們?nèi)祟惖挠螒颍磕悄銜?huì)開掛嗎？——你玩換裝游戲還要開掛��？】

        011：【？】

        011：【你腦子被驢踢了吧？】

        【哇——！你這個(gè)人工智能的學(xué)習(xí)能力好強(qiáng)啊！】

        011青筋暴跳，【滾！】

        兩人并肩坐在一塊石頭旁。莊恕安靜吃瓜，宋明棠就看著他吃瓜，末了還不忘問上一句，“好吃吧�！�

        莊恕的兩個(gè)腮幫子鼓得像倉鼠。他想想，聲音有些含糊地說：“……特表好次�！�

        宋明棠雙眼微瞪，拔高了些聲音反問：“哪里不好吃？？？”

        莊�。骸埃浚浚俊�

        莊恕匆匆咽下瓜瓤，說：“不是，我是說好吃，特別好吃。”

        “哦哦哦哦，聽岔了不好意思，你繼續(xù)，繼續(xù)。”

        莊恕心累，從不知道一個(gè)瓜居然能吃的這么心力交瘁，擔(dān)驚受怕。

        “瓜我吃完了，你還有別的事兒?jiǎn)�？�?

        “我沒有什么事兒，你有什么事兒?jiǎn)幔俊?

        莊恕：“有�！�

        宋明棠：“？？什么事兒？？”

        莊恕笑了，“有什么事兒管你什么事兒？”

        宋明棠：“？？”

        宋明棠裝起了耳聾，同時(shí)還恍然大悟地說：“讓我送你回家是吧？那走吧，正好順路�！�

        說著，他一把將莊恕拉了起來。

        “不是！你干什么啊！我有事！”

        “你都快忙一個(gè)月了你還能有什么事？你誆我呢？”

        莊�。骸�？”

        他深吸口氣，雙手叉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宋明棠一眼掃下去，視線不由在他腕間纏著的一道佛珠上停頓了下。這物件看著有段年月了，莊恕平常應(yīng)該沒少盤它，珠子顆顆圓潤發(fā)亮。

        魔尊也信佛？

        “嗯？”

        宋明棠回神，“我知道啊。”

        莊恕有些玩味，挑了下眉說：“你知道？”

        “你是魔尊，魔尊莊恕的魔尊！”他學(xué)著莊恕叉腰，“但我不怕你。”

        “不怕我？……難不成你還真喜歡我�。俊�

        “對(duì)，我喜歡你。”

        宋明棠是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那一類人，這時(shí)候連撒謊都能臉不紅心不跳了。他就這么直直地看著莊恕，可信度頓時(shí)提升了一大截。

        “……”莊恕顯然被他騙過去，歪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后，玩味地說：“但我可不喜歡你這樣的。”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莊恕靠近了些，眼瞳黑黝黝地，“我喜歡愛穿廣袖的，儀態(tài)好的。他要冷冰冰地不愛笑，卻又比誰都更縱容我。”

        【拿出你在門口被撞時(shí)的氣質(zhì)就行了�！�

        宋明棠轉(zhuǎn)了圈眼珠，隨后雙手環(huán)胸，腰桿挺直的像是柄劍。他冷冷地看著莊恕，毫不客氣地說：“你要求還挺多。”

        莊恕眼睫一抖，身上唬人的氣勢(shì)頓時(shí)弱了下來，垂著眼說：“……不是，我……”

        宋明棠不免有些唏噓，【他這么怕他師尊�。俊�

        011思索著，說：【也不能說是怕吧，更多的應(yīng)該是愧疚。】

        【愧疚？】

        【六年前，是他錯(cuò)手殺死了他的師尊�！�

        【哈？？？】

        這又是喜歡又是錯(cuò)殺的，可真是又狗血又刺激啊。宋明棠看過去的眼神里多了些不忍，冷若冰霜的表情里也松動(dòng)了些。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伸手在莊恕的頭上揉了揉，像是位真正的師尊一樣，說：“沒怪你�！�

        莊恕的眼圈霎時(shí)紅了，可憐巴巴看著他的模樣像是條落水了的大型犬。他在宋明棠要移開動(dòng)作時(shí)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聲音顫抖地乞求著：“……師尊，您在多摸摸我吧�！�

        “我以后一定學(xué)乖，行不行？”

        宋明棠忽然對(duì)他們之前的往事來了興趣，心想這得是多么復(fù)雜的過往啊，才能把一個(gè)人馴成這么一副卑微模樣。

        他頗為心疼地多揉了幾下莊恕的頭發(fā)，聲音很輕地嗯了一聲。

        【莊恕桀驁不訓(xùn)，對(duì)玉絜這個(gè)師尊一直都很不滿意。但那時(shí)他還年少，哪怕之后改觀了，也還一直保持著自己古怪蠻橫的脾氣。】

        【六年前，他失手錯(cuò)殺了自己的師尊。之后崩潰墮魔，來到這里建立了梔花宮。但是他并不管事，分了左右護(hù)法大權(quán)后就一直隱居在了潛林山中避世不出�！�

        宋明棠想起了那串佛珠，不由咂舌，【那我們利用他感情的事兒可真混賬——這比往刀口上撒鹽還殘忍�！�

        011的聲音抬高了些：【你心軟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很可憐，但也只是局限于可憐。】宋明棠怕他誤會(huì)什么，解釋道：【當(dāng)然你放心，我對(duì)他產(chǎn)生的這些感情也只是一種同情。在之后的任務(wù)中，我是不會(huì)讓這些情緒影響到我的�！�

        011想起了他之前的那頓危險(xiǎn)發(fā)言，整個(gè)人瞬間感到無比心累。他說：【宋明棠你要知道，這里是真實(shí)存在的世界，每一條性命都是鮮活的。他們的感情熱烈真誠，不是幾條數(shù)據(jù)代碼編寫出來的。】

        【他們跟我一樣，都是真實(shí)存在的人類�！�

        宋明棠沉默著，手指悄悄卷起了衣角邊。

        就在011以為他明白了的時(shí)候，宋明棠忽然開口了。

        他的聲音堅(jiān)定無比，【我要回家�！�

        ……

        【你是人類��？？我還以為你是高級(jí)點(diǎn)的人工智能呢。】

        【不是，我跟你說了�。�！我是人工——系統(tǒng)！】

        【你說的是這個(gè)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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