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天威莫測,暗殺疑云!驚變!
皇宮,御花園。
這個季節,北方已是萬樹皆枯。
然金陵城地處南方,雖然秋冬亦十分濕冷,終與北方嚴寒有異。
此際的御花園內,絕大多數樹仍滿是綠葉。
菊花也正傲霜怒放。
許是年齡大了,加上這段時間也不處理政事,老朱越來越喜歡坐著發呆了。
此刻便坐在御花園的涼亭里,斜倚背欄,看著御花園里的別樣景致發呆。
“陛下!”
吉垣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在不遠處站住,躬身行禮。
老朱沒有轉眼看他,問道:“今日的《大明日報》送來了?”
“是!”吉垣應了一聲,彎腰捧著雙手,將《大明日報》呈上。
老朱卻并不伸手去接,而是問道:“賞你的十萬新鈔,去找吳王取了嗎?”
“去取了!”吉垣音輕氣緩,道:“吳王殿下又賞了奴婢十萬新鈔,說是答謝奴婢這段時間的辛苦。”
“奴婢心里琢磨,奴婢也沒干什么,無功受祿,實在有愧。”
“可吳王殿下的賞賜,奴婢又不敢辭。”
“奴婢就想著,吳王殿下將大明銀行和新鈔給辦成了,這是天大的喜事,應該普天同慶。”
“陛下和吳王殿下給的賞賜,不應該只讓奴婢一個人得了,宮里頭的人,要人人有份才對。”
“奴婢打算,將陛下昨日賜的十萬新鈔,連同吳王殿下今日賞的十萬新鈔,共計二十萬,全部給宮里人分了。”
“讓大家也都沾沾陛下和吳王殿下的喜氣。”
“可遍賜宮人,又非奴婢所能私自作主,還請陛下恩準。”
老朱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道:“都賞給他們了,你拿什么啊?”
“奴婢能在陛下面前侍候,就是十輩子才修來的福氣。”
吉垣笑容燦爛,道:“奴婢一個閹人,要這些錢財有何用?還不如給大伙兒分了。”
“大家伙兒都高興了,奴婢瞧著也開心。”
“你這奴才,倒是有幾分見識。”老朱心情不錯。
他對吉垣本來就有些看重,才出手試探。
如今見他這般懂事,可堪重用,自是心里也跟著舒服起來。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價值兩萬兩銀子的新鈔,也夠宮里人分了。”
老朱一揮手,道:“順便給咱傳旨,吳王如今改制使用新鈔,普天皆同。”
“咱們宮里,也要身先士卒,為天下典范。”
“從即日起,宮里頭都不用金銀銅錢了,一律使用新鈔。”
“他們各人手里的金銀銅錢,除了已經打造成首飾的以外,都收集起來,著人前往大明銀行,統一兌換成新鈔,再原樣發給他們。”
吉垣連忙接旨。
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昨日皇帝陛下賞他一筆新鈔的時候,他竟只顧著高興,沒有往深處細想。
回去之后,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此舉與陛下平日里的作風,委實差別太大。
別說價值一萬兩銀子的新鈔,便是隨手賞一千兩白銀,也不像是皇帝陛下會做的事。
陛下平日里,可節約著呢。
對宮女太監,差不能能用“摳門”兩個來形容了。
可吉垣始終沒有想通陛下的用意。
直到今日收到吳王殿下的賞賜,才猛然醒悟。
從一開始,陛下說要賞他一千白銀,就是在試他。
很幸運,吉垣主動拒絕了白銀,而請求換成新鈔,也順序通過了第一輪測試。
但接下來的第二輪,才是重點。
再緊接著,便是吳王殿下的第三輪。
既是提醒,也是測試。
在陛下身邊辦事,必須拒絕錢財,才不會被外人收買!
陛下才能真正重用他。
倘若他真的見錢眼開,心安理得的收了這一大筆新鈔,那今生的前程,也就到此為止了。
畢竟在陛下身邊侍候了一輩子,也許陛下會看在昔日情誼的面子上,讓吉垣拿著錢安心養老,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但其他人上來之后,會不會翻自己從前的老賬?
離開了陛下后,昔日里得罪的人,會不會群起而攻之?
沒有了陛下的庇護,他又真的能平安養老嗎?
還是遲早會因為“犯事”而身陷囹圄,甚至有一天身首異地呢?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真要離開了陛下,他哪里還能有好下場呢?
如今順利過關,日后前程,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陛下龍威,當真莫測。
昨日明明見陛下一心為吳王成功發行新鈔而高興。
卻沒想到,隨手給的賞賜,卻包含這般用意。
還有吳王殿下。
如此年少,竟然能一葉知秋,瞬間猜測出陛下心中所想。
這對爺孫,不愧是大明江山的執掌者,委實非凡人所能企及。
這番能平安落地,實屬僥幸。
吉垣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日后辦差,定得小心再小心,三思而后行。
老朱將他手中報紙拿了過來,隨手翻看。
首先是看他自己的傳記,這是老朱最喜聞樂見的。
接著才看后面的朝政動態和民間新聞。
如今的《大明日報》,仍然保持著八版,內容較以前的四版增加不少。
老朱也花了一些時間,才將其全部看完。
此時,吉垣已經傳完旨意,又回到了這里。
“這報紙上說,吳王宣布成立大明制造局。”
老朱淡淡道:“咱聽說,吳王從大明銀行抽調了三千萬兩銀子的錢款,全部都投到了大明制造局,還打算用老四的長子熾兒主管大明制造局,你說,吳王此舉是何意啊?”
吉垣彎腰笑道:“吳王是天縱奇才,天底下最聰明的人,他的用意,哪里是奴婢能揣測的。”
老朱冷哼了一聲,道:“咱讓你你說,你就說,別找借口推三阻四。”
吉垣的臉色一變,忙道:“陛下讓奴婢說,那奴婢就只好說了。”
“只是奴婢見識淺薄,恐怕說得都不對,陛下權當一樂吧,別放在心上。”
老朱不應聲,吉垣只好接著道:“按理說,小王爺是燕王的長子,將來是要回北平就藩的,不能長期留在京師。”
“可吳王殿下讓他主管大明制造局,這無疑是對他委以重任。”
“奴婢覺得,吳王殿下可能是不愿讓小王爺去就藩。”
他一番話說完,頭垂得很低,雙眼望著腳尖,連大氣都不敢喘。
“咱問的不是這個。”
老朱正聲道:“老四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熾兒不就藩,那便讓其他兒子代替便是了。”
“咱是想問,吳王花了這么多錢,辦大明制造局,所為何意?”
吉垣苦笑道:“陛下,這可真問住奴婢了。”
“奴婢只聽說,這個大明制造局,是專門來造類似滾筒式油印機這類奇物的。”
“但具體要干什么,怎么干,奴婢是真不知道啊。”
“這是吳王殿下想出來的新鮮玩意兒。”
“奴婢私底下也去打聽了,大家伙兒,沒有一個確切知道的。”
“就連被吳王殿下選中,要加入大明制造局的人,他們自個兒也說不清。”
“吳王殿下行事如天馬行空,羚羊掛角,根本不是奴婢們能猜得到的。”
老朱沒有再逼問他,而是陷入沉思了。
對于大明制造局,他也看不懂。
許久,才嘆道:“熥兒這孩子的想法,連咱也猜不透。”
“這件事就隨著他去了吧。”
“對了,算算日子,大明軍事學院也該開學了吧?”
從大明軍事學院開始招生到正式開學,中間自然隔著不少天。
這段時間以來,大明銀行的成立和新鈔發行,極大的吸引了人們的眼光。
但實際上,《大明日報》關于大軍明軍學院的報道,也從來沒有少過。
自從燕王朱棣公開宣布拜師之后,大量的功臣勛貴子弟,都督武將紛紛效仿。
每天都有人在《大明日報》上刊登拜師誓詞,以示對吳王殿下的敬仰和忠心。
“回陛下,大明軍事學院,后天正式開學。”吳垣答道。
“最近沒有什么新的動靜嗎?”老朱又問道。
吳恒欠身道:“大體上還算風平浪靜,不過,奴婢聽說,北元已經蠢蠢欲動,正在加強整頓軍備,準備趁著今冬,大舉反攻大明。”
“哦?”老朱淡淡反問,龍眸微微瞇了起來,身上的殺氣,毫無征兆的出現。
原本只是一名平和的老人,此際卻宛如作勢欲捕的虎豹。
“有什么確切的情報嗎?”
吉垣搖頭道:“這倒是沒有,只是聽到一些風傳。”
“北元早已是我朝手下敗將,他們再敢南下,必被我朝將士擊敗無疑。”
“只是奴婢擔心,大明軍事學院新立,許多將領都要來學院拜師上課。”
“若是北元大軍在此時南下,只恐邊境空虛。”
“可在此時讓將領們都離京北上,又對吳王新成立的軍事學院不利。”
“這其中的尺度,恐怕不太好拿捏。”
老朱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既然都沒有確切情報,就先不要杞人憂天了。”
北元數年前才被大明打得潰不成軍,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應該不敢輕易南下。
老朱隨即又問道:“熥兒遇刺的事,錦衣衛密探和檢校們秘密追查了這么久,就真的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嗎?”
雖然現在的老朱懷疑是朱允炆,但畢竟沒有證據。
吉垣連忙跪了下去,磕頭道:“陛下恕罪,此事因樸家余孽全部死盡,確實不好追查。”
老朱臉上怒意浮現。
吉垣又接著道:“倒是也有一些不算線索的線索,還未歸納成案,故而不太好上報。”
“陛下既然問起,奴婢便先說了。”
老朱沒有出言,淡淡看著他。
吉垣方緩緩道:“吳王殿下刺殺當日,在下朝之后,有一個人悄悄去了秦王府。”
“那便是以前宮里的太監,聶渙兒。”
“此人之前因犯了錯,被陛下貶去獻王府。”
聶渙兒?
老朱腦海內頓時浮現他的身影。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大朝會的前一天,被老朱派去吳王府傳旨,賞賜朱允熥寶刀的太監。
后來朱允熥通過給聶渙兒賞錢,暗示老朱此人被外人收買了。
那時候的老朱,對朱允炆的印象仍不錯。
見聶渙兒“勾結”的人是朱允炆,便沒有將其重罰,只是趕出宮去,讓他去獻王朱允炆身邊效力。
后面朱允熥在大朝會上,獲得老朱的信任,明言將委以江山。
而這個時候的聶渙兒,才剛到獻王府上。
也是在那一日,老朱與朱允熥爺孫倆在下朝后談了很久的話,緊接著,朱允熥出宮便遭遇了刺殺。
沒想到這個聶渙兒竟然與那日刺殺朱允熥的事有關?
老朱的龍眸內,剎時間精芒閃爍,風云變化。
老人的吸呼,也驟然變得短促而急速。
吉垣心里亦是捏著一把汗。
畢竟這個聶渙兒,以前在宮里當差,算起來還是他手底下的人。
自己是否也會因此而被牽連呢?
吉垣心里直打鼓。
但老朱問起來,他又不敢不說。
“秦王見了聶渙兒,并與之談了很久的話,但他們談話地點,在秦王府外的廣場上,四下無人,所以也不知兩人究竟說了些什么。”
“聶渙兒離開后,便立即回了獻王府,去見了獻王。”
“后來,又匆匆忙忙出府了。”
“還與府中的門衛說,獻王有急事讓他去辦。”
吉垣說到這里時,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著往下說。
“樸家余孽刺殺吳王殿下之前,曾藏身于一處民宅內,終日不與外人見面。”
“外面的人,自然也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人。”
“唯獨那日吳王遇刺前的一個時辰,有外人去了那里。”
“錦衣衛密探和檢校們多方打聽,發現這個人,與聶渙兒長得極其相似。”
“只是此后聶渙兒一直呆在獻王府,再未曾出府半步。”
“咱們也不好讓人去獻王府辨認,故而仍不敢完全確定。”
“這便是奴婢們打探到的全部消息了。”
老朱聽他說完,凝神不語。
臉上神情亦無喜無悲無怒,唯有龍眸內浪花翻滾,狂潮涌動。
自從那日召見楊士奇之后,他心里一直懷疑真是兒子或孫子派人刺殺了朱允熥,但始終沒有任何證據。
如今,算是找到一些線索了。
秦王、獻王……難道他們聯手了不成?
“秦王和獻王,在當日熥兒遇刺前,還見過什么人嗎?”
老朱忽然又問道。
吉垣一驚,不解陛下之意。
但他對于此事的調查十分盡心,因而許多情報都記得清清楚楚。
此際細細一想,立即道:
“在吳王殿下遇刺之前,也就是那日大朝會下朝之后,晉王殿下便去了秦王府,與秦王商談了許久方歸。”
“若算時間的話,還在聶渙兒前往秦王府之前。”
“晉王殿下離開秦王府,又過了一段時間后,聶渙兒才到的。”
老朱的龍眸微微閃了閃,依舊沒有說話。
晉王,那可是他最喜愛的兒子之一。
“至于獻王殿下,則是在下朝之后,召見了黃子澄和方孝孺兩人,并一直在與其密議。”
“但他們二人本就是獻王的老師,與他們長談,亦是常有之事。”
“除此之外,獻王應該再沒有見過其他什么人了。”
吉垣的聲音很輕。
涉及到藩王,皇子皇孫的調查,又要秘密進行,就必須十分小心翼翼。
因而很多事,查起來非常困難。
“好,咱都知道了!”老朱語氣平淡,道:“還有幾日,便是呂氏的生日,吳王會在那天處理呂氏的事。”
“你們也就在那一日,將那個聶渙兒抓了吧。”
吉垣見陛下并沒有發怒,心里稍稍松了口氣,應聲道:“是!”
老朱站起身來,道:“后天大明軍事學院開學,都盯緊一點,不要再出了什么差錯。”
“今兒咱也泛了,先回寢殿歇息吧。”
他的話音方落,便見御花園那邊有太監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走到老朱面前,迅速遞上一卷密報。
老朱龍眸微變,吉垣連忙上前,接過密報,再送到皇帝陛下手上。
老朱展開密報,只見上面用極小的字,寫著一行話。
“邊關急報:據潛伏在北元的密探送回的消息,北元大軍不日將大舉南下,還望朝廷早做準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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