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簡單粗暴
那盒子舉在雋哥兒的上方,看的不真切,聽著崔靜嘉問著,雋哥兒還以為真是什么好東西,連忙點點頭,道:“要吃要吃。”
身邊伺候的人小臉嚇得煞白,連忙勸阻道:“大少爺,那東西不能吃啊。”
雋哥兒疑惑的看了那說話的人一眼,嘟著嘴道:“魚魚吃,雋哥兒也吃。”
聽到雋哥兒的話,崔靜嘉忍俊不禁,低下身子解釋道:“那東西魚魚能吃,咱們雋哥兒吃了可就鬧肚子,到時候可要喝苦苦的藥了。”
聽到喝藥,雋哥兒立馬就老實的站在一旁。
沒有哪個小孩是喜歡喝那苦澀的中藥,崔靜嘉一說,雋哥兒就立刻想到了那味道,連忙搖了搖頭,揮著手道:“不吃了不吃了,不喝藥。”
崔舒明瞧著愛女和愛子的互動,笑著道:“爹爹要和姐姐比賽,雋哥兒支持誰?”
聽到崔舒明的聲音,雋哥兒側過頭瞥了一眼,然后堅定的站在崔靜嘉這邊,奶聲奶氣的道:“姐姐。”
寧氏在一旁捂著嘴笑著,瞧著崔舒明被嫌棄的模樣,那笑意完全忍不住。熟悉的笑聲聽在崔舒明的耳中,立刻就轉過頭,沖著寧氏無奈的道:“既然雋哥兒不支持我,那就委屈娘子支持為夫了。”
嬉鬧一番,崔靜嘉和崔舒明已經開始釣魚起來。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崔舒明那頭的魚竿已經開始抖動起來,崔舒明眼神一瞇,立刻揮桿,一只小魚就上了勾。
崔靜嘉專心的看著面前的魚竿,注意著水上的波紋。她不著急,可是一旁的雋哥兒卻忍不住著急,有些緊張的看著自家爹爹已經開始釣了下一條魚。
直到崔舒明已經釣上了三條,可是崔靜嘉那邊卻仍然沒有動靜,這下子雋哥兒已經快哭出來了,可是崔靜嘉表情不變,神色認真,他站在一旁不敢打擾。
半響,崔靜嘉的魚竿突然劇烈的動了起來,崔靜嘉眼神一亮,按照剛剛下人給她說的技巧揮桿回收,可是沒有想到那魚非但沒有被提上來,反而掙扎的更猛烈了。
崔靜嘉抿著唇,繃著一張臉,手上使勁,俏麗的小臉現在滿是認真,一旁的雋哥兒也大聲喊道:“姐姐,魚魚要上來了。”
一旁站著的下人也忍不住緊張,在一旁勸道:“小姐,您的力氣小,要不讓奴才來吧。”
崔靜嘉皺著眉,拒絕道:“再讓我試試。”她感受著手中那力量的掙扎,感受到那魚的掙扎似乎小了些,抓住這個時機,用盡全身的力量,把那魚竿給揮了起來。
一條肥碩的大魚從水中飛躍,下人連忙把那魚放入框中。魚兒身上的水飛濺開來,崔靜嘉離得近,被灑了不少的水,她搖著頭喘著氣,把魚竿放到一邊,掏出手帕擦了擦額角的汗。
雋哥兒沒有先去看那大魚,反而有些擔憂的跑到崔靜嘉身邊,著急的道:“姐姐,姐姐,雋哥兒給姐姐呼呼。”
崔靜嘉嘴角含笑,放下魚竿,摸了摸雋哥兒的頭,安慰道:“姐姐沒事,雋哥兒別擔心。”
雋哥兒嘟著嘴看了崔靜嘉兩眼,確定沒什么事后,連忙牽著崔靜嘉的手,指著那竹筐道:“姐姐,看魚魚。”
寧氏已經走了過來,皺眉道:“婉婉,別釣了,下次別瞎聽你爹爹的,盡出些壞主意。”
崔舒明正從那邊走過來,還沒說話,就被寧氏狠狠的瞪了一眼。若是自家女兒還是幾年前的性子,他定然不會如此提議的,可是現在自家女兒那里是那種嬌滴滴的人。
不過他也沒辯解,崔靜嘉現在的模樣的確有些慘了些。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也不知是被陽光曬的還是釣魚累的,細面荔枝般的臉蛋此刻有一抹淡淡的粉云盤踞在上,身上還沾了水,需看上去著實狼狽。
崔靜嘉笑著安慰著寧氏:“娘親可別怪爹爹,這也是女兒答應的,我也沒想到這釣魚還要花那么大的力氣。”她低頭看著那竹筐中的魚,一時間頗有滿足感。
經過這么一出,一家人也回了莊子,下人們把今日采摘的野菜和魚都拿去廚房了。
崔靜嘉換了一身衣服,去了寧氏他們的院子。喜嬤嬤把那筆墨紙硯給全準備好,特地尋了處亮堂的地方,全部擺好。
寧氏抱著銘哥兒,崔舒明坐在正中間,雋哥兒在一旁扭動著,想要到崔靜嘉這邊,可是卻被崔舒明給攔了下來。
望著眼前這一幕,崔靜嘉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后盯著三人看了許久,杏眼半瞇,腦中立刻有了印象。
先是細細的輪廓,崔靜嘉看著不安分的雋哥兒,有些忍不住發笑,想了想特地把雋哥兒不安分的模樣勾勒了出來。
雋哥兒全然不知道崔靜嘉在做些什么,無聊的坐在崔舒明身邊,手里拿著東西把玩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氏已經有些撐不住,銘哥兒太沉了些,她抱著手有些酸脹。崔靜嘉看在眼里,手中的動作不斷加快,緊緊蹙眉,把寧氏和銘哥兒那頭大概的輪廓給畫了出來。
最后寧氏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婉婉,還要多久?”
崔靜嘉站在那畫前定定的看了幾眼,道:“娘親,再支持半柱香。”現在只差崔舒明那了,直到勾勒出最后一筆,崔靜嘉才送了口氣。
這畫已經完成了一半,輪廓有了,可細節處卻是只是畫了個簡單的邊角,至于這顏色還沒涂上。
崔靜嘉示意的給自家娘親一個笑容,道:“娘親讓嬤嬤們抱著吧。剩下就沒問題了。”
其實哪里是沒問題,男子和女子的衣服最為復雜。寧氏今日雖然穿著比往日簡單,可是那衣上的花紋卻也繁瑣。崔靜嘉只是把一些連接處花紋給畫了出來,剩下就是大片的空白。
崔舒明站起身到崔靜嘉的身邊,瞧見崔靜嘉站在那畫前,把那空白慢慢的填補起來,期間低頭思忖許久,然后才落筆,落筆之后,就如同一發不可收拾般,直把那花紋補整齊了才開始考慮下一個。
“爹爹,您沒進去陪娘親?”太陽朝著西邊移動著,院子里的陰影也變了位置,崔靜嘉原本站的那處,已經陰影擋住,這才抬起頭,沒有想到卻看到崔舒明站到一旁。
崔舒明面上驚訝,要不是剛剛瞧見崔靜嘉真正的把一片空白補上,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寧氏一直坐著任由她慢慢勾畫的一般。
這個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女兒書畫天賦出眾,那引薦給張老或許真的極有可能。
“婉婉,別太幸苦了,待會再畫吧。”崔舒明溫潤的目光看著崔靜嘉,輕聲道。
崔靜嘉揉了揉手腕,卻道:“爹爹,您先進去陪著娘親,我一會就進來。”言下之意就是現在畫,不準備一會再畫了。
崔舒明見勸不動崔靜嘉,挪了個地方,在擋不到崔靜嘉的地方默默站著。
崔靜嘉畫完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要不是幾個下人又是舉著燈籠,又是點了燭的,這畫恐怕還真的要拖一拖。
身上酸疼的要命,崔靜嘉放松下來,猛地就感受到腳有些酸脹。或許因為今日已經走了不少的路了,所以這感覺才尤為明顯。
“婉婉,快來吃飯。”一轉頭,崔靜嘉就瞧見寧氏和崔舒明在身邊,擔心的看著她。
寧氏只是看了一眼那畫,就忍不住責怪道:“不是娘說你,這畫不著急,若是你眼睛熬壞了怎么辦。都累了一天了,還不快歇息。”
責怪的語氣里卻難掩關心,崔靜嘉歪著頭俏皮道:“知道了,娘親。”
寧氏看了哪里舍得繼續說下去,牽著崔靜嘉的手,就往里面走。崔舒明在身后沖著喜嬤嬤道:“把畫好好的收起來。”
喜嬤嬤低頭應下:“喏。”
一連在這莊子待了三天,崔舒明也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本來就處于交接的時候,正是繁忙,因為崔靜嘉的原因,這才艱難的騰出時間。
所以三天一到,就先走了一步。
崔靜嘉和寧氏在莊子里待到晌午,把東西全部收拾好之后,乘著馬車不疾不緩的回了自家的府邸。
次日清晨。
翠芽捧著一張帖子就小跑了進來,進了院子,等胸口平復下來后,才緩緩入了房:“小姐,長公主派人送來了請帖。”
待喜嬤嬤給崔靜嘉別上最后一只釵后,崔靜嘉這才看了那帖子,賞菊宴。
“嗯,沒事,不用那么著急。”她看著翠芽臉色微微發紅,還有那有些凌亂的呼吸,輕笑道。
或許是因為崔靜嘉太平靜,翠芽也慢慢的平靜下來,然后道:“是奴婢莽撞了。”平日里邀請崔靜嘉的人也不少,可是身份大都相等,也不會有什么危險。
一聽到長公主的名號,翠芽就想到了安陽公主。這長公主的宴會,這安陽公主也定然會去的,到時候又和自家小姐會面,她怕那安陽公主做出些不利崔靜嘉的事情。
崔靜嘉安撫的笑道:“我知道你想的什么,不過這是不能避免的了。這些年,你見的市面也不少了,把公主府想成咱們往日見的就可。”
這怎么可能一樣?
翠芽嘴里有些發苦,這皇家之人最難相處,幾年前的記憶她還清清楚楚,哪里能放松的了。
崔靜嘉卻在楚弈言回來之后,就知道會有那么一出了。不過她更加明白就算楚弈言不回來,這京城也要亂了。
上輩子她不知事,可凌昔上位,幾位皇子被送往封地這樣的事情沸沸揚揚,全朝沒有一個人是不知道的。
這次長公主府,明知有危險,卻不得不去。崔靜嘉捏著那請帖,神色淡了幾分,只愿針對的人不是她。
可這請帖出現的時間太湊巧了些,前些日子她去了莊子的時候不送,偏偏她一回來了就送,要不多想也有些難。
“小姐,奴婢聽說惠音小姐和柔嘉小姐也要赴宴,到時候您和兩位小姐一起的話,或許…”翠芽頓了頓,三位小姐都在一起的話,這受傷的機會也會小些。
崔靜嘉但笑不語,若是真的是針對她,那不論她和誰在一起,都不可避免。
猛地,她突然想到她還未曾告訴崔舒明這凌昔最終會成為太子的消息,臉色一變。
“爹爹今晚回來的時候,囑咐門房的人,就說我今晚上在書房等著爹爹。”她揉了揉額角,對自己忘記這么個大事有些自責,不過還好,現在還不算晚。
雖然不知為何崔靜嘉臉色大變,可是喜嬤嬤仍然恭敬的點頭應下。
崔靜嘉從女學回來,用過晚膳,徑直去了崔舒明的書房等了起來。坐在凳邊,她用手臂撐著頭,望著燭火,思索起來。
其實現在想來,崔舒明在外地任官也是極好的。遠離了皇權爭斗的中心,受到的波及面太小,不會出什么大的問題。
可是在靖安侯府卻不一樣了,她馬上就要回到靖安侯府,這是逃不開的。她只知道一些大概的事情,具體的到細節卻不知道了。
再說她的政治靈敏度定然是不如沉浸官場數年的爹爹還有大伯高。只是說一個結果,沒有任何的推理,若是給大伯聽的話,不知大伯會不會相信。
為今之計,只能給她爹爹說一說,然后借由崔舒明的口告訴崔舒志。這樣的話,也避免了靖安侯府在之后出什么意外。
上輩子雖然沒有感覺靖安侯府出了問題,保不準是因為那些消息沒傳到她耳中罷了,現在能夠出一份力,少走彎路也好。
崔靜嘉正想著待會要怎么說,沒一會,就看到崔舒明出現在書房中。
站起身,崔靜嘉乖巧的道:“爹爹。”
崔舒明身上還帶著些許涼氣,看到崔靜嘉,嘴角揚了揚,輕聲道:“婉婉,這么晚找爹爹,可有大事?”
崔靜嘉抿了抿唇,“爹爹,圣上要立太子,您知道會立誰嗎?”
崔舒明原本溫潤的臉猛然變得嚴肅起來,一雙深黑的眸子盯著崔靜嘉,問道:“婉婉,這話不能亂問。”崔靜嘉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可是再怎么,崔舒明也沒有想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崔靜嘉也知道這個在崔舒明耳中聽起來或許實在是驚世駭俗了些,不過還是點頭,認真的道:“爹,女兒知道,這個事太重要,所以必須要告訴爹爹。”
崔舒明瞳孔一縮,只覺得崔靜嘉竟像是他從未認識過那般。但瞧著融合了他和寧氏特色的眉眼,還有那堅定的神情,又多了幾分真切。
“婉婉,你知道你再說什么嗎,爹爹最后問你一次。”崔舒明收斂那驚詫,語氣也嚴重了幾分,若是崔靜嘉只是隨口亂說,他就當沒有聽到這話,若是崔靜嘉不是假話……
崔靜嘉恬淡一笑,卻堅定的道:“爹爹,靜嘉沒有在開玩笑,是真的想要和爹爹談論此事。”
崔舒明沉吟片刻,坐在一旁,身子坐的筆挺,壓低了聲音道:“婉婉想給爹爹說什么。”不知為何,看著崔靜嘉那般模樣,他竟然相信了崔靜嘉會說出些什么,明明自己女兒從來沒有過問過朝政。
初步取得崔舒明的松口,崔靜嘉松了口氣,輕聲解釋道:“爹爹,現在在這京城的,最得圣上看重的,不是凌昔殿下又會是誰?”
崔舒明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轉過頭直言正色:“為何?”
崔靜嘉剛剛已經絞盡腦汁想盡所有法子,拼湊出一個凌昔的可能性:“殿下是二皇子,現在年十七,等到陛下退下來的時候,正處于二十出頭的年紀,正是最合適的年紀。”
“殿下在外的名聲比其他的皇子要好,貴妃娘娘又怎么可能不幫殿下打點。還有楚世子,為什么會突然尚公主。安陽公主和凌昔殿下是同胞,成為駙馬,楚國公府和那位就綁在一條繩子上了。”
崔靜嘉頓住,暫且說了那么多。崔舒明聽著卻有些變了味,特別是在聽到那最后,雖然覺得崔靜嘉說的有道理,可是想著崔靜嘉和楚弈言的關系,卻有些想發笑。
他的婉婉,該不會是醋了那安陽公主了吧。這想法一閃而過,立刻就被拋到了腦后。
“婉婉給爹爹說這個話是想要做什么?”
崔靜嘉的清眸直勾勾地盯著崔舒明,細聲道:“爹爹,請您提醒大伯。”
崔舒明這才知道原來崔靜嘉不安的是什么,他嘆了口氣,摸了摸崔靜嘉的頭,道:“婉婉,不論誰當上這太子,對我靖安侯府并無影響,我們侯府只忠心陛下。明白嗎?”
崔靜嘉被揉的沒緩過神,等聽完崔舒明的話,嘴角一抽,然后兩只大眼水汪汪的看著崔舒明:“爹爹的意思是說,是女兒想多了?”
崔舒明溫和的笑道,“雖然婉婉想多了,可是能聽到婉婉這個想法,爹爹卻是很開心。婉婉給爹爹的驚喜太多,爹爹感覺每日都要認識不一樣的婉婉。”
崔靜嘉卻抿著唇,那認真的小臉卻維持不下去了,原來不過是她多想了。
“婉婉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關注這朝政上的事的?”崔舒明又問道,自從發現崔靜嘉總能出乎意料做出他想不到的事情后,崔舒明就很是關注崔靜嘉的一舉一動。
掌家的時候,只是覺得自己的女兒能干。到后來卻發現,崔靜嘉不僅僅能干,還很能吃苦,大局觀也慢慢在處理那雜務的時候的建立起來。
然后就是發現崔靜嘉的一股精神氣,不放棄,死不認輸,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單看那表面看不出來,可是在許多事上卻體現了出來。
看賬本從不會,再死磕到底后,現在已經游刃有余。莊子上也是,釣魚這種事,他本不過想要她放松些,別繃得太緊,可是后來卻發現崔靜嘉執著這釣魚,是堅信自己可以做到。
還有那書畫,這么多年從未松懈。
現在,又提出對朝政的見解。崔舒明也說不清他到底是想要讓崔靜嘉變成怎樣的女子,只是不忍心束縛了崔靜嘉。
雖然現在崔靜嘉分析的稚嫩,可是他卻忍不住想到,現在如此,那日后呢。
他調任回來后,會看到一個怎樣的女兒?
楚國公府,畢竟不像是一般人家,現在所有的人都覺得是崔靜嘉配不上楚弈言。
他就算已經覺得崔靜嘉值得他驕傲,卻還想要聽到別人說,崔靜嘉配上楚弈言足矣。
崔舒明不是那種大男子主義,和寧氏相處,寧氏聰慧溫柔吸引了他,有的時候,他走到一個死胡同,卻能給他打開另外一個思考的方向。
所以,崔舒明從來不覺得,女子是男子的附屬物。有的時候,換一個視角看問題,或許正是答案的所在。
“是從定下親事后,女兒就開始有些在意了。”崔靜嘉回答道。
也是因為安陽公主之前對她的態度,還有遇到曾經的故人,在接觸了那么多人后,她慢慢就意識到,自己是躲不掉了。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以攻為守,那么這樣一來定然不能再兩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崔舒明忍不住訝異了一聲,沒料到崔靜嘉居然如此早就注意了,而他身為父親,卻沒發現,一時間擰著眉。
“爹爹…”崔靜嘉見崔舒明擰著眉,也跟著輕蹙起眉頭。
被崔靜嘉提醒了一聲,崔舒明回過神,道:“沒事,若是婉婉想要知道什么,趁著爹爹還在,盡管問吧。”
崔靜嘉暫時也想不到要問的,只道:“若是有個什么事,爹爹能夠告訴靜嘉就可。”
*
德寧院,崔靜嘉有些疲憊的回了屋子。
翠芽端來一碗湯藥,上面還飄散著熱氣,小心放在崔靜嘉的面前,輕聲道:“姑娘,這是今天晚上的。”
崔靜嘉接過碗,緩緩喝了下去。這是霍大夫給她配的那調理的藥,每隔三天喝上一次就夠了。
本來就在長身體的時候,補的太過了,反而容易傷了身子。
翠芽伺候著崔靜嘉上了床,慢慢退了出去。
崔靜嘉才剛閉上眼,才淺淺的寐上一小會,忽然就聽到了開門聲。那聲音輕柔,她本以為是翠芽進來做些什么,可是許久沒聽到聲音,猛然意識過來,睜開眼睛。
果然。
崔靜嘉一睜眼,就看到楚弈言正挑著眉望著自己,她揉了揉額角,有些疲憊:“你莫不是上癮了?喜歡闖女子閨房。”
楚弈言立刻就感覺到崔靜嘉今日有些不對勁,答道:“只是有話給你說。”
有什么話不能白天說,哪怕是找個下人傳話也好。崔靜嘉覺得自己對楚弈言這舉動已經快免疫了,甚至有些敏感了,一個不對都能感覺到。
“婉婉,這些天不見,我甚是想你,你卻睡的好,果然是個沒良心的。”楚弈言冷著臉,信步走了過來。
左右她早已經成為沒良心的了,崔靜嘉所幸破罐子破摔道:“既然我是沒良心的,那你把我給你的畫全還給我,你的東西我也全還給你,這親事最好也給解了。”
只不過一句沒良心,崔靜嘉就揪著這兒,一股腦全說出來了。
楚弈言一愣,原本的冷眼卻漸漸柔和起來,輕巧的坐在床邊,道:“鬧脾氣了,誰惹了你?”崔靜嘉若是那平淡的模樣,他還沒有辦法,有脾氣了,發出來就好。
“你每次來的悄無聲息的,弄的人提心吊膽的。這京城的府邸,還有沒有你不敢闖的?”崔靜嘉歪著頭問道。
楚弈言嘴角抿了抿,道:“若是你不喜,下次我不來就是。”
明明是理所應當的事,可崔靜嘉聽起來卻像是她的錯一般。她望著楚弈言,楚弈言目光灼灼,似含著一團火。
她撇過頭,低聲道:“也不是,只是你這般,讓我沒有準備罷了。”
“那下次我提前告訴你,若是我要來的話,就讓人放個東西在你窗邊,這樣你也有準備了。”楚弈言達到目的,嘴角一翹,順口就道。
感情他還真打算日日都來了,崔靜嘉皺著眉,若是天天來,她白日就不用做什么,每日悶著頭睡覺就可以了。
“約法三章,若是你做不到,就別來了。”崔靜嘉認真的望著楚弈言,緊張的盯著他看著。
和她對視了半響,楚弈言狹長的眼半瞇著,道:“嗯,你說。”
崔靜嘉舒眉展眼,輕松幾分,細聲道:“第一,若是有事,就按照你說的,提前通知我,這樣我好做些準備。第二,你每次待在這的時間不能超過半個時辰,久了,我明日的事情就耽擱了。第三,不許連著來,也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些點倒是沒什么過分的,楚弈言也不是非逼著崔靜嘉,若是崔靜嘉實在是抵觸,他定然也會守禮。
但是若是守禮,那也不知多久才可能看到崔靜嘉一次了。以前是被她鎮定的模樣所吸引,可是現在回來,他瞧著她淡然溫婉的模樣,卻總是忍不住想要欺負,想看她嬌嬌地給他鬧脾氣的模樣。
楚弈言眉眼間閃過一絲溫和,對于崔靜嘉的要求均是點頭。男女私下見面始終是不妥的,他知道崔靜嘉顧慮些什么。
今日來,他也不是存心想要來逗弄崔靜嘉,只是想要給她提個醒罷了。
“長公主的那賞菊宴,你身邊別離了人。”楚弈言話鋒一轉,就帶了警惕的意味。
崔靜嘉斂了神色,轉眼明白楚弈言今天來不是和她說笑。這樣一想,就沒那么緊張,反而有些疑惑的道:“是針對我的?”
楚弈言搖搖頭,冷眸含著精光,道:“我給你提個醒,若是身邊有什么可疑的人,叫身邊的人多注意些。”
崔靜嘉思忖道:“你可有什么可以擒住人的法子?或者讓人能逃脫的法子?”這樣若是真的遇到,她也有些把握。
楚弈言突然仰著頭笑了笑,輕聲道:“有許多法子,不過你地叫一聲我的字,我才告訴你這法子。”
這人,幼不幼稚。
崔靜嘉憋著臉,無語的望著楚弈言。他整好以暇的坐在床邊,似乎完全不著急的模樣,崔靜嘉剛想喚一聲,可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楚弈言的字是什么,只能尷尬的道:“你的字是什么?”
楚弈言臉色一黑,危險的看著崔靜嘉,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里蹦出來:“欽修。”
欽修……
盯著那駭人的目光,崔靜嘉張口道:“欽修,你把這法子告訴我吧。”她覺得自己在楚弈言面前完全沒有性子,總是由著他的性子。
楚弈言神色稍霽,聽著她嬌軟中帶著些討好的話,心情也變得明媚不少。
“若是男子的話,用腳踢胯下就可。那是男子最為薄弱的地方,防不勝防,定然成功。”
“若是女子,力氣較大的嬤嬤的話,扯著她的頭發,用盡全身力氣往下拉,然后用肘部很狠狠撞擊胸口就可。”
明明只是形容,可是崔靜嘉卻連想著都有些頭皮發麻,胸部刺痛。
這與她想象的法子相差太大了些,她還以為楚弈言會交給她一些技巧這類的,這,有些簡單粗暴了些。
似乎是看懂了她眼中的想法,楚弈言瞥了一眼解釋道:“法子好用就是,不用拘著什么。若是誰敢這么對你,保管讓他們記住這疼。”
崔靜嘉眼皮一跳,已經有些不敢想象那畫面。她咽了咽口水,接著道:“那怎么把人捆住,若是人跑了…”
楚弈言想了想,道:“我記得你身邊有一個力氣較大的丫鬟,你去長公主府的話,把她帶上。我教你如何把人的胳膊給扭住,這樣就不會讓人跑了。”
崔靜嘉連忙點點頭,仔細的看著楚弈言。
楚弈言伸出手,抓住崔靜嘉的胳膊,崔靜嘉神經一緊,一下就緊張起來。
“只是做示范,不會真的傷了你。”楚弈言解釋道,捏著崔靜嘉的胳膊就是搖頭,太細了,他真怕他一個用力,這胳膊就折了,“又沒聽我說的話,讓你好好吃飯。”
不是在說這如何擒住人嗎,怎么突然轉移到吃飯的問題了。
崔靜嘉無辜的看著楚弈言,她也不是不長肉。最近吃的多,可是去了那莊子一趟,反而又瘦了些。
楚弈言嘆了口氣,劍眉微擰,心道:這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急不得,急不得。
他捏著崔靜嘉的手,一邊比劃,一邊說道:“你教你那丫鬟,先是這樣,然后往后擰住。”楚弈言作勢,把崔靜嘉的手就往后面扭。
他動作很輕,可是崔靜嘉卻擰不過,雙手被扭到了身后。
楚弈言瞧著崔靜嘉面色平靜,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摸了摸她肩胛處,挑高了眉。一般人若是被這么對待,就算他此刻沒用上力氣,也會有些輕微的疼痛,可是崔靜嘉卻絲毫沒有發疼。
剛剛他用手觸了觸,發現她的筋已經拉開,他使上點力氣或許才會讓她覺得疼,現在這樣,就像是給她活動筋骨般。
崔靜嘉心里默默記住了這個動作,決定了明日就讓蕓兒好好練練。還有幾日的時間,能夠熟練幾分也是好的。
半響沒聽見楚弈言說話,她有些奇怪的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就聽到楚弈言道:“你平日習舞,身子倒是練得柔軟。若是有人用這個法子對你,你倒可以掙脫了。”
崔靜嘉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點點頭,又是記下。
“所以你讓你那丫鬟多用些力氣,別怕把人給弄壞了。”楚弈言補充道。敢動手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對他人仁慈,也就是對自己殘忍。
崔靜嘉嗯了一聲,收回手。楚弈言先是攏著眉,然后又舒展開,叮囑道:“若是到時候真有什么事情找不到人,就去找秦子樂,他會幫你。”
崔靜嘉乖乖的點頭,這乖巧的模樣讓楚弈言看了有些忍不住想要揉揉她的頭。
“最近你小心些。”或許是因為楚弈言的提醒,崔靜嘉頓了頓,提醒道:“跟其他皇子別走的太近了,還有,若是可以多親近安王殿下些吧。”
崔靜嘉也沒有像是對自家爹爹那樣全盤托出,只是說了個模糊的大概,也不知楚弈言能聽進幾分。
楚弈言心里有了計較,若有所思的望著崔靜嘉,直覺告訴他,崔靜嘉知道了些什么。可是,崔靜嘉又怎么會知道呢?
按捺下那奇怪之處,楚弈言笑瞇瞇的點頭應下,總歸她還是關心他,否則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楚弈言沒再多留,把想說的話交代清楚,確定崔靜嘉已經全部記下之后,就悄悄的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崔靜嘉就叫來蕓兒,把昨日楚弈言教她的那些,一股腦的全部給蕓兒說了一遍。蕓兒聽著,臉色從一開始的驚訝轉變成了古怪。
雖然說按照崔靜嘉說的,的確可以把有心人給擒住。可是,她實在是想象不到,自家小姐是怎么知道那么些…讓她有些說不出口的東西。
蕓兒臊著臉,有些緊張的問道:“小姐莫不是被下人們污了眼。”這些法子,實在是太陰損了,不像是崔靜嘉會知道的。
崔靜嘉抿了抿唇,臉上也有些火辣辣的,可是隨即就正色起來:“這些法子雖然有些損,可若是用得好了,也能出其不意。那擒拿你趁著這幾日好好練習。”
蕓兒忙不迭的點點頭,轉頭就把這問題拋到腦后。
轉眼,就到了菊花宴的那日。
崔靜嘉一身白色的羅裙,寬大的衣擺上繡著粉色的花紋,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芊芊細腰,用一條紫色鑲著翡翠織錦腰帶系上。
烏黑的秀發用一條淡紫色的絲帶系起,幾絲秀發淘氣的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臉上未施粉黛,卻清新動人。
雖然身量不夠高挑,可是這般瞧著,反倒有些江南女子才有的嬌美和婀娜。
崔靜嘉的馬車停在靖安侯府后門,不一會,崔柔嘉和崔惠音就從門外走了出來,兩個人同樣是盛裝打扮過。崔柔嘉一身粉嫩羅裙,頭上還插上粉白相間的桃花釵,笑起來,兩只眼睛瞇成了月牙。
崔惠音今日也穿了一身藍煙色的長裙,她神色淡淡,嘴角卻好似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神流轉,如同秋水,讓人忍不住再多停駐幾眼。這身衣服,更加顯得她周身氣質奇特。
三人各有各的特色,站在一起,倒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到了公主府,奴仆們恭敬的候在一旁,指引著三人入府。
崔惠音跟在崔靜嘉身邊,憂心忡忡的望著她,擔心道:“姐姐莫不要離了我,今日可小心些。”
崔靜嘉嘴角含笑,手捏著她的小手,笑道:“我這做姐姐的,反倒是要讓妹妹擔心了。放心,無礙的。相信我我。”
越是望后花園走著,那女子身上環佩輕響的聲音越是聽得清楚,還有些低低的說話聲和笑聲。
走近一看,果然好不熱鬧。
三五個女子圍坐在一起,有的正聊著天。有的正用著點心,還有些正在調笑著。
崔靜嘉一進來,有心的人立刻就注意到了。
站在一旁的黃衣女子瞧見,眼里閃過精光,嬌聲大呼道:“哎呀,靜嘉妹妹來了。”
霎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投了過來。
------題外話------
最近覺得詞窮,想去買本字典來每天暗搓搓的琢磨,阿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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