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溪呆滯了，他的臉上泛著一絲苦笑：“我現(xiàn)在不是個男人了，不完整了，我……還活著做什么？”

一個看不出是殘廢的殘廢，有什么未來可言。

哪怕他取代了江牧野，那他就完整了嗎？

他永遠(yuǎn)不會是江牧野。

也永遠(yuǎn)成為不了江牧野。

余溪感覺到內(nèi)心之中的痛楚，非常強烈。

他整個人蜷縮著，臉上流淌著痛苦的淚水。

然而旁邊的醫(yī)生卻冷冰冰地目睹著余溪崩潰的樣子，完全沒有因為余溪難受而有半點心軟。

反而在看著一個小丑一樣，說著讓節(jié)哀順變的話，但是內(nèi)心超級鄙視余溪。

余溪痛苦不堪的時候，一道投影就投在了他的身上。

“醒了。”熟悉的聲音響起后，余溪猛地就抬頭。

他看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一雙漂亮的眼睛直視著他，睫毛微眨，看不出過多的情緒。

余溪看見對方出現(xiàn)后，下意識就激動起來：“你來了！若璃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了，我還遭遇了非人的對待，你可……”

話還沒說完，結(jié)果余溪就被狠狠地掌摑了。

余溪的眼瞳瞪大了，錯愕地望著冷若璃的舉動。

冷若璃昂著一張漂亮的臉，冷漠疏離地望著余溪：“還要繼續(xù)裝嗎。”

她簡直是對余溪厭惡到了極點。

一個人怎么能這么壞心眼，到現(xiàn)在還要欺騙她，還想要博取她的同情，繼續(xù)利用她。

在冷若璃反感地望著余溪的時候，余溪也感覺到冷若璃對他的厭惡。

他的心狠狠地一沉：“你這是做什么？我現(xiàn)在可是被人變成了這個樣子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冷若璃就應(yīng)該對他死心塌地，并且無條件地幫她。

為什么現(xiàn)在冷若璃卻厭惡地望著他。

“你也覺得我是殘缺的，所以你不要我了是嗎?”余溪直接就開始裝作很是可憐的樣子，他濃顫的睫毛微眨動，完全流露出那種傷害又落寞的樣子。

他試圖利用這一張臉，激發(fā)起冷若璃的同情和憐惜。

然而話語一落，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余溪直接嘴角被打出血來了，一下子就破皮了。

他震撼地望著冷若璃。

好狠！

“你再在這里逼逼賴賴看看，你說一句，我就打你一頓！”冷若璃的眼睛狠狠地盯著余溪，“你又不是演員，這么多戲做什么呢，現(xiàn)在還給我裝！從你冒充我的救命恩人開始，你就該死了！”

冷若璃不是圣母。

不會因為余溪現(xiàn)在成為了一個殘疾，就對他有半點同情。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冷若璃在經(jīng)歷過六年前的事情后，就深有體會了。

尤其是余溪的出現(xiàn)，制造了這么多的誤會，讓她和江牧野之間有了誤會，甚至快要分手，就沖著這一點冷若璃就恨死余溪了。

余溪現(xiàn)在還活著，已經(jīng)是上天不開眼了。

但是余溪現(xiàn)在生不如死，也算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讓這樣的人渣，一輩子茍活著，也是一種折磨。

余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慌亂，他無法鎮(zhèn)定下來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冷若璃會知道真相：“你……你怎么知道的？”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六年前的事，又來冒充人，但是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只要有我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好好過。”冷若璃絕美的臉上，充斥著一片冷意。

余溪垂在褲子邊上的手開始無助地摩擦著。

冷若璃說的話不是在開玩笑。

按照她的脾氣，她做的到。

“我是被逼的，你不必對我做什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個真正的男人了。”余溪苦澀地笑笑，他現(xiàn)在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閉著眼睛對著冷若璃說道：“你干脆殺了我。”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你一直痛苦，活在地獄。”

冷若璃的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她倔強地望著余溪，沒有半點溫度。

余溪的眼瞳里帶著一絲嘲弄：“你對著我這一張臉能狠下心來嗎，這可是你喜歡的人長相。”

結(jié)果話語一落，余溪的脖子就被冷若璃給單手掐住了。

冷若璃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余溪：“就沖著這一張臉，你就活該變成這樣！你以為你自己整容成江牧野，就能成為他？不可能，你就算是模仿得再像，也只是個冒牌貨！”

余溪抬著頭望著冷若璃，詫異的很：“你怎么知道？”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自己做金絲雀的事能瞞過誰呢，你就算再怎么掩蓋，石頭還是石頭，成為去不了他的黯淡無光。”

冷若璃凜然冷酷。

看樣子不是在說謊。

余溪徹底覺得自己就是個小丑，本來穩(wěn)操勝券，結(jié)果什么都沒了。

“哈哈哈哈——”余溪哈哈大笑起來了。

他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眶里翻涌出來。

冷若璃冷冷地注視著余溪，沒有半點憐憫。

“對，你說的沒錯，我再怎么模仿，我也替代不了他，為什么我會覺得我能成為他呢……”余溪低落地喃喃。

他都么想要隱藏的過去，現(xiàn)在就連皮帶肉地揭開了。

他的手摸了上來。

冷若璃下意識躲閃開來，好像被他觸碰是一件骯臟的事情。

余溪卻沒有襲擊她，只是輕輕地摸挲著他的臉。

“一共三千刀，一刀比一刀狠，”余溪的眼瞳閃爍著淚，“我揭開紗布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再也不要回到過去的日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都在反復(fù)問自己我是誰，但是至少我不是那個賣笑的余溪。”

余溪痛苦地捂著臉。

那種被削骨，被剮肉，被注射，被溶脂的感覺，還清晰徘徊在他的腦子里。

他都是一邊叫著疼，哭著，忍著，又繼續(xù)完成這一張臉。

這一張屬于別人的臉。

他以為自己能完全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自己。

然而他變得越來越陌生。

他明明只是想要和過去決裂的，他不想要再擁抱過去的黑暗，不想要再被人碰，再不想要成為一個交易的商品。

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自己，比過去還要丑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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