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聲拿起旁邊的紙擦了擦嘴巴。
  “怎么現在才吃午飯？”只聽見莫青成在屏幕那頭柔聲問道。
  “果然什么都逃不過莫老師的耳朵”顧聲輕聲一笑。
  “早上在忙著對接其他歌手，忙忘了”顧聲微微蹙眉，她的語速緩慢，像在溫柔上裹了綿密的針。
  “你剛下手術嗎？”顧聲接著問。
  “對，那個患者的情況比術前檢查前的結果要嚴重一些，耗了些時間”莫青成快速吃著飯還能有著非常清晰的吐字。
  那你下班就直接回家吧不用繞過來接我了，我這邊很近的，我自己走路回去就行了。
  顧聲在莫青成說話的時候給自己塞了滿滿一大口的飯，他說完顧聲快速把嘴巴里的飯咽下去，說道。
  “你慢慢說不著急，先把飯咽下去再說”莫青成停下來，滿眼寵溺地看著屏幕里的顧聲。
  顧聲“嗯”了一聲，差點噎到，拿起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月見加滿水的杯子就咕嚕咕嚕喝著。
  “沒事，不繞，我這邊應該能準時下班，到時候給你電話”莫青成說道。
  張樂樂在，還是得隱晦些表達，總不能說我想和老婆多待一會，這點路怎么算繞呢。
  話音剛落，顧聲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只聽見隔著屏幕休息室門被打開的聲音：“莫醫生，張醫生，急診電話危重癥，心外其余能手術的醫生都在手術”接著就是護士長快速又焦急的語氣。
  “馬上到”。
  “聲聲，回頭再說，我先去忙”
  “那你快去忙吧”
  顧聲和莫青成幾乎是同時開口說道。
  莫青成應了聲“好”，電話就被掛斷。
  他飯都沒吃幾口，估計又是要在手術室奮戰一下午了。
  顧聲從通訊錄里找到陳阿姨的電話：“阿姨，麻煩您晚上多做一個養生補湯，食材錢如果不夠的話您發微信給我，我給您報銷”。
  莫青成前面幾天都忙得不著家，要不就是凌晨才回來，完美的錯開了莫沫小朋友醒著的時間，顧聲每天和他呆在一塊的時間也不過幾個小時，目前唯一的盼頭大概就是春節假期了。
  醫院急診室，人滿為患。
  “我的媽呀，這怎么春節要在醫院過了是嘛”張樂樂愣在原地張大了嘴巴。
  和昨天的急診科簡直判若兩科。
  昨天他甚至還能和急診科的醫生嘮會嗑，今天估計就沒人有時間搭理他了，要不說連心外的醫生都要過來了。
  “發生什么事了？怎么這么多患者”莫青成直接走到護士臺問。
  “別提了，附近公路出了起小型交通事故，春節了大家都忙著回家，最容易出交通事故的時候了，這大家都想著準點下班呢，估計又要忙了”護士長邊看著電腦邊和莫青成說。
  “又來了”。
  話音剛落，門口又響起一陣救護車的聲音，護士長丟下手里的活就跑了出去。
  “莫醫生，這里！”是玲瓏剔透的聲音。
  莫青成尋著聲音的來源處回過頭去，最里面的那個隔間里，玲瓏剔透探出了半個身子來。
  莫青成小跑過去：“患者什么情況？”拿起放在一邊的病歷看著。
  “患者妊娠37周，之前一直在我們醫院就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剛剛因為車禍送過來的，初步檢查胎兒沒有什么問題，五分鐘前發生過一次室顫……”玲瓏剔透大概和莫青成講了情況。
  “好，知道了”。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加急檢查。
  “我都說了她身體都這個樣子了，就不應該懷孕，你們非不聽吧，現在又出事了吧”一簾之隔，外面一道尖酸刻薄的女聲徑直傳入莫青成的耳朵。
  “別說了，你少說點”旁邊的男士輕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小聲一些。
  “我少說一點，我再少說一點家里的錢都被你們敗光了！”
  “外面怎么回事？不知道這里是急診？”玲瓏剔透抬眼對視上站在門簾旁邊的護士。
  “我馬上去協調”小護士人還算機靈，玲瓏剔透話音落她就立馬行動了。
  “你們是27床家屬嗎？”護士問道。
  “我是，我們是”這么一問剛剛的那位女士反倒不說話了，只有男士滿臉擔心的模樣。
  “我老婆怎么樣了？”他接著問。
  “患者還沒脫離生命危險，醫生在商量手術方案，這里是急診還有很多患者，麻煩你們稍微小聲一點，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到外面解決”護士和顏悅色地說道，急診是最容易出醫鬧的地方，小護士的處境也是極為尷尬，說話都要小心翼翼的。
  “什么叫有什么事情可以到外面解決，我們就要在這解決”女人哪管這話是對是錯，逮著她就開始一通輸出。
  完了，我尋思我也沒說錯話啊。
  眼看著一場大戰即將爆發，莫青成不慌不忙拿出手機給保衛處打了電話，然后又接著看檢查報告單。
  這種處境下還能如此淡定的，也就只有莫青成了，玲瓏剔透忍不住朝他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弟”。

  幾分鐘內，莫青成和玲瓏剔透確定了手術方案。
  剛剛打電話叫來的保衛科現在也剛好來到了。
  “接到醫生電話有人在干擾正常工作秩序，麻煩跟我們到保衛科走一趟”四個保安一塊來到她們面前。
  見女士還是嘴巴不停休，保安的手才抬起來：“別碰我”。
  莫青成和玲瓏剔透前后腳出去：“莫醫生”。
  莫青成沖他點了點頭：“辛苦了”。
  莫青成一出場，女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我自己會走”。
  不出意外，莫青成下了手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手術的時間要比預計的長了很多，莫青成回科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顧聲打電話。
  沒過幾秒，電話就被接通：“聲聲，對不起，我剛下手術”，莫青成邊換衣服邊說道。
  顧聲這邊也還在工作室做著最后的收尾工作，要不是莫青成的這個電話她都完全沒有意識到已經這么晚了。
  “沒事，我這邊也還沒忙完，你先回家休息吧，我忙完這里就回家”顧聲柔聲說。
  “我來接你，你等我一會”莫青成說著已經走出休息室了。
  “好，那你開車慢一些”。
  “走了，不歇一會？”張樂樂回來剛好撞上莫青成。
  “不歇了，走了，早點回去”。
  莫青成里面一身淺色的西裝配上黑色大衣，與剛剛的白大褂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
  “莫醫生，謝謝你”莫青成剛剛按下電梯，身后傳來一道有些做作的女聲。
  莫青成循聲回頭，好像在手術室門口見過，大概就是下午那位產婦的家屬。
  “不客氣，應該的”莫青成禮貌回復。
  “不知道方不方便加個微信，后續好和你了解我嫂子病情”女士繼續開口道。
  “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您可以直接到醫生辦公室找張醫生了解”莫青成還順手給她指了路。
  與此同時，電梯門也被打開。
  “莫醫生，下去嗎？”電梯里有同事問。
  莫青成應了聲“下”就轉身就進了電梯。
  “誒，我不是…我”女士話還沒說完電梯門就被關上了。
  夜幕低垂，天黑得越來越早，寒風如同一位冷漠的詩人，裹挾著黑暗，穿梭于街頭巷尾。寒冷的冬天，因風兒的侵襲而愈發嚴酷，仿佛要將世界納入它的懷抱。
  工作室里只剩下顧聲一個人，完成最后一項工作顧聲本來想著隨便打掃一下衛生在離開，這樣等年后收假工作室也不會很臟。
  不過她繞了一圈發現工作室干干凈凈的，茶水間的吧臺上一粒塵埃都沒有，應該是月見打掃干凈的。
  莫青成到了之后就直接上樓了，這個點電梯里已經沒有什么人了，準確的說整棟樓都快沒什么人了，很快便到了朝朝暮暮所在的樓層。
  整個工作室還在燈火通明，但不見顧聲的人影。
  莫青成柔聲喊：“聲聲”。
  話音落，客廳休息的地方伸出一只手來：“我在這”。
  莫青成尋著聲音的來源處走去，顧聲正坐在地毯上吃著鹵味。
  “怎么坐在地上吃？”莫青成蹲下來柔聲問她。
  “今天坐了一天腰都快斷了，還是地上舒服”顧聲眉眼一彎笑著看向莫青成。
  “太累了，我們吃一會再回家吧”顧聲用另一只干凈的手輕輕拉了拉莫青成。
  “好～”。
  “我去找點喝的，你先吃著”莫青成摸了摸顧聲的發頂，起身就往廚房走去。
  沒一會，莫青成就端著一杯好看的飲料走了過來：“我看冰箱里還有一些水果就隨便做了點”。
  青提養樂多。
  也不算簡單吧，畢竟他連青提的皮都剝了，還是件耗時間耗精力的事情。
  “辛苦啦，莫老師”顧聲伸手接過另外一杯，笑著看向他。
  隨即莫青成在顧聲身邊坐下，溫熱的手掌摟過顧聲的腰：“我給你揉一揉”。
  顧聲乖乖換了個姿勢，離莫青成更近了一些。
  “今天怎么樣？朝朝暮暮是不是特別忙？”莫青成用剛剛好的力度輕輕給她按著腰，柔聲問她。
  “嗯，特別忙，想著年前把這些事情做完，過年也可以安心的度過，但是今天有一個特別好的消息，你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的那檔綜藝嘛，乖乖簽下來了”顧聲說到這里的時候，把手里的東西放下滿眼笑意的看著莫青成。
  “這么厲害，看來等會回去得給你做點好吃的獎勵一下聲聲慢小朋友”莫青成抬眸，對視上她藏滿了星星的眼睛。
  “嗯～我覺得現在應該先給你一個獎勵，莫醫生的手法可太舒服啦”顧聲歪著頭笑著說。
  “好啊～什么獎勵”莫青成滿眼期待地望向她。
  下一秒，顧聲從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個大雞腿舉到莫青成面前：“吶～”
  莫青成輕聲一笑：“如果是小朋友肯定會很喜歡這個獎勵”他的聲音磁性清潤，尾音上揚，有一種莫名的繾綣。
  “那莫老師不喜歡嘛”顧聲湊近了一些，眨著眼睛故意問道。

  莫青成凝視著她的眼眸，就像看到了最美的詩篇，眼神中閃爍著無限的溫柔和寵愛，然后隨著顧聲眼神中細微的變化，他的視線從她的眼眸上繼續往下移，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顧聲意料之中，迎上他的吻。
  沒一會，莫青成放開顧聲后又面不改色的輕輕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手里抓著的那個雞腿喂到自己嘴巴里。
  她的嘴角不自覺的彎了起來，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一盒鹵味吃完，顧聲和莫青成已經把今天一整天對方在工作中發生的所有開心的焦慮的事情都分享完了，兩個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好像一整天的煩惱和疲憊在這一刻都在被彼此慢慢治愈融化。
  兩個人聊完已經快要九點半了，顧聲去房間里換衣服，莫青成隨便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回家。
  走廊中昏黃的燈拉長了兩個人的影子。
  “回家過年咯”顧聲牽著莫青成的手，感覺已經回血一半了。
  推開樓下的門，不知道什么時候，外面竟然開始下雪了。
  顧聲抬眸就發現大粒大粒的雪花在往下落，激動地拉著莫青成就小跑過去：“下雪了，莫青成”。
  “今年的雪還挺早，明天我們帶寶寶去踩雪？”莫青成把顧聲攬在懷里，笑著看向她。
  “明天？好呀”顧聲側過頭看了莫青成一眼又繼續回頭看著面前的雪。
  看了幾分鐘，雪越下越大：“我們回家吧，等會別堵在路上了”顧聲回頭對莫青成說。
  “好，你先在這等我，我去車上拿傘”莫青成把大衣外套脫下來披在顧聲身上。
  車子停在了離這棟樓不太遠的地方，下雪地上還是有些滑，莫青成在保證不滑倒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去車上拿傘。
  顧聲等得無聊，蹲在地上等著，或許是因為身體放松了下來，微微犯困。
  莫青成打著傘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顧聲躲在地上，大衣外套顯得她整個人更加的嬌小，寒風拂面把她的臉龐凍得微微通紅。
  聽見腳步聲，顧聲抬眸看去。
  路燈倒映在地面上，雪花伴隨著雨水落下，人光影破碎。
  “你來了，我好困啊”莫青成伸手把顧聲扶起來，小姑娘輕輕靠在他懷里，柔聲細語地呢喃。
  “我們回家睡”莫青成緊了緊摟著顧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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