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的天氣怎么說還是干燥的，夏天的風沒有跟濱海城市那般那么濕潤，相反的有些干燥。從杭州蕭山機場飛到天津，然后再坐動車輾轉到學校的這段時間，白絨霜想過很多次，這次回來，下次是什么時候？還有沒有下次……窗外的天很藍，一如既往地熱風鋪打在臉上，跟司機說完了“多謝”之后，打開后備箱，拖著行李走進那個熟悉的地方，那年我們二十有一，曾經我們來過這里。

        “絨霜姐你回來啦！？”可可知道絨霜回來的時候她才剛從工學館出來，今年因為疫情的緣故還是沒有辦法正常地按照原本的計劃推行課程進度，學校把課程一壓再壓，也打算早些讓非畢業生趕緊放暑假。

        “剛下課就這么著急跑出來？”可可是在校四前面的大路上遇到的絨霜，小丫頭已經大二了，過不了幾天學院里似乎有個宣講會，說是請了一批這屆考研上岸的學長學姐回來做經驗分享。

        “不知道樟木學長他們會不會做宣講……”樟木和虎哥都是可可這一屆的助導學長，與其說期待他們回來，可能多半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情緒，不都是對考研的疑惑和期待，更多的可能是對老學長們的舊情誼。

        “哦？那你那位神秘學長……？”絨霜說到一半便沒再說下去，看樣子可可還是沒弄清楚那位檸七先生是哪位，想來也是有趣，別人大學四年忙忙碌碌有所作為，要么是事業有為要么是情場得意，自己好像事業沒做得多風生水起，情場失意雖說沒有，但可能只是相對沒有慘不忍睹到一敗涂地的份上。

        絨霜姐！別說我了，你最近都沒跟我說話了，我也不敢隨意打擾你，聽說你去杭州工作啦？\"可可不知道是從哪里聽來的消息，絨霜也不否認，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后問了問可可下面的課程安排，最后由于兩人的時間沒有交疊的部分，也就這么先散了，可可回宿舍取東西然后要去科技樓辦事，絨霜則回宿舍去安頓一下自己。

        “我也到了。”

        再次見到洛溟的時候，男孩兒剪了頭發，他說鬢角長了索性就直接給剃了邊。不過這次見面是約在了燕大，上個假期說再見的時候，北方有雪零下十多，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紅著鼻頭揮了揮手。洛溟說他還要等幾天才回家，絨霜有事就先回去了，一來是老白那邊得交代，二來是東秦趕人向來是火急火燎的。

        “你都跟我吐槽了無數次，你們學校這個做事風格了。”洛溟好像格外喜歡咖啡廳這種地方，每次約絨霜見面除了咖啡廳還是咖啡廳，區別在于他到底是不是吧臺的waiter。

        “可不就是這幫糟老頭子要趕我，要不然我還能看到東秦的初雪。”絨霜連續兩年錯過了新年在學校的第一場雪，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幾乎無異于她前腳剛走，這雪第二天就下。

        “我不是，拍給你看了嗎？”這件事好巧不巧，在他們認識的這一年發生了，絨霜坐在前往目的地的動車里，看著洛溟發來的小視頻，漫天飛雪里落了一身白色的他專門給她看了看自己頭頂上的“白花”。

        “那也是你拍給我看的啊，又不是自己親眼所見，有些東西親眼所見才會覺得真實嘛。”已經是晚上了，北方的晝夜溫差還是很明顯的，兩人見面的地點是洛溟挑的，他說這家咖啡店他熟，被絨霜反過來問了一句：“還有你不熟的咖啡店嗎？”

        “當然有，只不過我會提前做功課，這家咖啡店有你愛喝的那個口味。”服務員過來點單的時候，絨霜干脆就客隨主便，一點都不擔心會不會踩雷，全權交給洛溟做主。只是聽到“你愛喝的口味”時，微微愣了一下，但沒有過多地表現出來。

        “夏天就不跟冬天一樣讓你喝熱的了，不過你胃不好我還是建議你多喝熱飲。”這次端上來的雖然不是熱飲，但是是常溫的摩卡。“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推薦咖啡都這么心思細膩為我著想啊？”她笑著接過他推過來的咖啡，絨霜不喜太甜，但又吃不了太苦，所以每次調糖的時候洛溟都會給她熱三分糖的摩卡，而自己向來都是偏愛美式咖啡。回回如此，百嘗不厭。

        “黑咖啡我這段時間其實也試過，但是還是不大喜歡那個味道，”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金屬勺子碰撞著瓷杯，清脆的響聲一下又一下，咖啡廳還算是安靜，旁邊聊天的基本上也都是學生，看著窗外對面的燕大校區，絨霜拖起來感嘆道：“真大……”

        “大嗎？好像是挺大的，不過我還是挺喜歡你們東秦那么袖珍的。”洛溟喝了一口咖啡以后隨著絨霜的目光看過去，相比起來確實是燕大的校區比東秦大了很多。“怎么，想進去？”

        “啊？”這個她倒是沒想過，畢竟這段時間管控，連著附近最有名的燕大小吃街都有封禁了，別說進學校了，不管是燕大還是東秦，似乎都是需要通行證的吧？女孩兒眼睛倒是瞪得滾圓，燕大這個校區沒有個三倆小時是逛不完的吧，而且現在還是晚上。

        “哦，不愿意？那算了。”剛作勢想要起來的男生就這么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絨霜趕緊伸手去攔住，“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太晚了我也不熟路，到時候沒走完都宵禁了。”

        她說的確實是事實，這么大的校園，就算洛溟熟悉也不可能走這么快的，怎么說也是東秦的好幾倍占地面積，這么快就走完了也太對不起燕大這個響當當的名號了。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帶你走？”洛溟挑眉，偏了一下腦袋嘴角掛著一絲笑意。

        “哈？不是你……”好像也是，他問的是自己想不想進去，不是帶不帶她逛校園……此時此刻的絨霜一下子就尬住了，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說，一臉茫然的樣子逗笑了洛溟。

        “好了，我逗你玩的，我騎車帶你。”洛溟再次站起來的時候絨霜還沒有從他這句話中緩過神來，他說……騎車帶？

        “干嘛，我已經有駕照了，而且我不是騎電動車，是最環保的——自行車。你那經商的小腦瓜里都裝了些什么高級物料，這天還能好好在一個平級順利地聊下去嗎，白姐？”他從吧臺回來拿了兩個打包杯的時候絨霜還是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木訥地盯著洛溟把咖啡倒進打包杯里，摁緊了蓋子然后用杯身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冰了她一下。

        是了，他沒讓絨霜喝冰的不代表他自己不喝冰的，那個紙杯里裝著透著涼氣的美式咖啡，穿越紙杯壁滲入感覺神經，刺激著大腦皮層，產生了神經沖動，導致那聲輕呼脫口而出。

        “啊。”

        “走吧，別發呆了，要不然真有可能趕不及送你回去。我可是男生，你住不了我宿舍。”

        “誰要住你宿舍啊？！”好氣又好笑地“砸了”他一拳在肩上，他倒是不怪，轉身就要走，“不用……”結賬嗎？

        “你覺得我去拿紙杯的時候會不結賬嗎？”他反問，沒有回頭。

        “誒，你慢點等等我啊。”看著他的身影很快就要消失在樓梯拐角，絨霜不得不趕緊三步并做兩步快點跟上，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丟了迷了路。

        前面的人似乎聽到了她的叫聲，回過頭來看著她，等著她跟上。這一回頭撞上了女孩子有些許焦急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往這邊看，有那么些俏皮可愛。洛溟就這樣站著，也不催她，等著她靠近。

        “走吧～”她走到他身邊沒有絲毫猶豫，“再不走我也怕回不去了。”

        她。

        拉住了那只彈吉他的手，有一層薄薄的繭。

        ……

        “好。”

        就這么任由她拉著，好像沒有哪里不合適，又好像哪里都有點不合適。

        他沒說，她開心就好，反正拉一下，好像吃虧的也不是自己。

        “洛溟你的車是哪輛？”在車棚里她看著整齊的單車開始發愁，回過頭來望著洛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pluto，我給車上貼了這個大字母標識。”

        “？冥王星？”是爸爸說過的那個冥王星pluto么？

        “嗯，有什么問題嗎？”洛溟問道，興許是自己從小就聽過那個故事，又或者是因為在胎教的時候聽了太多的童話故事所致，自己的名字里也帶了一個“溟”，只不過不是冥王星的那個“冥”。

        “沒有。”絨霜藏好自己的情緒，盡管她很好奇洛溟為什么會喜歡這個，是因為“溟”字在，所以才喜歡pluto，還是因為他喜歡pluto才會喜歡取名“溟”。

        “車在這，別找了。”他松開她的手的那一瞬間，絨霜才發現自己到底干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兒，頓時愣住，身體四肢開始僵硬。洛溟都把車推過來甚至是翻身上車了，她還沒緩過神兒來。

        “你剛才……”

        “為什么不甩開你？”他笑，“上車再說，快。”拍了拍后座，讓絨霜看了不免一驚，“我邊騎車帶你溜校園一邊給你‘答疑’。”

        “……”臉都丟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豁出去了。女孩兒小心翼翼地側坐在他的后座上，洛溟提醒她千萬不要撒開手，萬一摔下去了他沒有手撈她。

        “我……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催他趕緊把頭轉過去，好像這樣就看不到她紅得跟番茄一樣的耳朵似的。兩只手拽著他的衣角，他便不再說了，鞋底離開地面的時候順口說了句：“走咯。”

        是誰的心跳被遺忘在風里，又是誰的關心被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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