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鬧上公堂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便是曲恒現(xiàn)如今的境況。
黃太太一聽衙門里來了人,直接沖那傳話的伙計吼,“快請衙役進來,把這個毒婦綁走,快。”
這句話像驚雷一般劈在曲恒頭上,她該是京城人人羨慕的貴女,她不該被人拿捏,更不想死,否則當被為何要委屈自己下嫁到商戶之家?她一把扯住身邊的女使,“快,快,快回去告訴我阿娘,讓我趕緊來救我。”
那女使也被這陣仗嚇得傻了,主子抓得她手腕發(fā)痛才回過神來,“哦哦,奴婢這就去!
伙計領(lǐng)著衙役進來將曲恒帶走了,黃氏還在大聲喊,“把她關(guān)進牢里,永遠都不要放出來禍害人,啊……,老爺啊,你快醒醒啊,你要是出了事,家里的天就要塌啦!
知道京兆府的衙役找上門來,才散去不久的圍觀群眾又都圍觀起來?粗靡弁妻壳献叱鰜,眾人皆對她指指點點,說什么的都有,議論聲讓曲恒羞辱之極,難堪之極,她這輩子都沒遭過這樣的大罪。
孫府外出采買的人得知消息,匆匆趕回去稟報了府里,余氏趕緊派人去尋孫學雍,然后疾步走去瞳暉院稟報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本來一聽孫嫻去了京兆衙門告狀,眉頭就擰成了一股繩似的。畢竟才與白太蔚家訂了親,這樣拋頭露面還鬧到了京兆府衙門,可是閨譽受損的大事。又聽了余氏敘述來朧去脈,擰成一股繩的眉宇松泛了些。
“這事要是不鬧大還不好收場,鬧大了好,雖然會讓人議論些時日,但總好過自己吃啞巴虧強。”
余氏很是贊同婆母的話,只是不免還是擔心,“話雖是這樣說,可兒媳還是擔心白太蔚府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對我們嫻姐兒產(chǎn)生什么多余的想法。唉,好不容易把這門親事給盼來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又生出這么個枝節(jié)來,嫻姐兒的命也真是苦!
周老太太看了看余氏,她心里也有些不安,可她畢竟年老些,沉穩(wěn)得端住,“你再著急也沒用,消息能傳進咱們府里,相信白太蔚府里也知道了。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趕緊去衙門看看情況,曲家那二姑娘聽說渾得很,別叫她真占了咱們嫻姐兒的便宜。”
“是。”余氏曲膝退下。
彼時的白太蔚府。
刑夫人得到消息后端坐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正巧今日白太蔚在府中,她便匆匆趕到書房,將發(fā)生的事情說與正在作畫的白太蔚聽了。
白太蔚聽后臉上沒有表情,刑夫人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急急催問,“你悶著做什么?倒是說句話呀,咱們白家要不要出面!”
“阿爹,阿娘!
白太蔚剛打開嘴皮子,外頭就響起了兒子白振羽的聲音。他的聲音跟他的表情一樣,都很焦急,這倒將白太蔚夫妻兩個看愣了,這個之前對自個兒的親事一點兒都不上心的兒子,怎么突然就這么上心了?不應(yīng)該!還是說他這急著趕來,是想催著他們到孫家去退婚的?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白太蔚一聲怒喝。
白振羽知錯,拱手朝父母作了一揖,“孩兒知錯了,孩兒聽說了孫家姑娘的事情,又聽說阿娘來找了阿爹,料想肯定也是說這件事兒,就趕來看看,阿娘和阿爹是怎么打算的!
“打算?你想我們怎么打算?”刑夫人把話拋了回去。
白振羽努力平了平泛涌的心緒,又恭敬的作了一揖,“阿爹,阿娘,先前兒子的婚事一直是父母心中之疾,如今好不容易下聘了孫家姑娘,那日在孫府對孫家長輩的承諾是永遠會對嫻姑娘好,若因今日之事毀婚,孩兒豈不是成了背信棄義,不守承諾之輩?阿爹自幼教孩子習仁義之道,孩兒豈能因為幾句流言蜚語就退婚呢?何況此事誰對誰錯還沒定論呢,還請阿爹阿娘三思。
白太蔚夫婦兩個面面相覷,刑夫人看兒子眼神都變了,先前他還固執(zhí)的堅持自己的心上人,而不聽她提供的親事,怎么現(xiàn)在與孫家姑娘訂了親,整個人都變了?他之前那個心上人呢?這么快就忘了?
“羽哥兒,我可是記得之前你死活不答應(yīng)阿娘給你提的親事,說自己心上有人,怎么現(xiàn)在這么緊要孫家姑娘?你之前的那個心上人呢?當初你可是信誓旦旦告訴我是真有其人的,現(xiàn)在別跟我說那個人是你杜撰出來的!
白振羽被問得心里發(fā)毛,幸好來的路上想好的說詞,不然現(xiàn)在肯定要露出馬腳。但他仍不敢看阿娘的眼睛,他恭順的低著頭,說,“阿娘有所不知,孩兒之前的心上人一直等不到孩兒,在不久前已經(jīng)另嫁他人了。兒子如今既然也配了終身,自然不能有負于人,否則我們白家的聲譽就要受人詬病了。”
兒子的語氣聽不出異常,情緒也沒什么變化,刑夫人信了。
“原來如此,也得虧你想通了!毙谭蛉擞謱⒃掝}問向白太蔚,“老爺,你給個主意啊,此事你怎么看?”
白太蔚想了想說,“兒子都主意了,我還說什么?!
刑夫人也不想兒子好不容易說來的親事黃了,“但此事事關(guān)重大,也真是馬虎不得。曲家那個郭夫人最是無理護短,我得到京兆衙門走一趟,萬一她胡攪蠻纏里來,嫻姐兒還不知要吃什么虧呢!
“阿娘,兒子和你一起去!
馬車停在京兆衙門不遠不近之處,蝶依分別扶著孫嫻和孫妨先后落車?吹教媒忝脗z相攜走到京兆衙門門口,孫嫻敲響了鳴冤鼓,蘇瑜才找了間茶樓喝茶吃點心,她還真有些餓了。
蘇瑜身邊沒有多余的人服侍,蝶依便使了銀子讓茶樓的小廝到京兆衙門門口去看熱鬧,每隔一刻鐘回來稟報一聲事情進展。
快到中午了,大街上急急回家用午飯的百姓聽到有人敲鳴冤鼓,自然好奇得駐足看熱鬧,沒用多少時間,便把京兆衙門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京兆府尹崔大人依律升堂,在明確了下跪之人的身份后,就覺著有些頭痛。
孫嫻,攝政王府那位的表姐。
孫妨,攝政王府那位的表妹。
緊接著崔大人問:“你既是狀告涂曲氏惡言相辱,狀紙呈來!
孫嫻磕了個頭,眸中含淚,神色凄婉,委屈言道:“民女才與那涂曲氏分開,一時激奮之下便來到了大人面前,不曾找人書寫狀紙,望祈大人恕罪。”
告狀沒帶狀紙,這也是有例可查的,有原告就有被告,崔大人便派堂前衙役去將涂曲氏帶來。乍一聽涂曲氏,崔大人心里沒什么數(shù)。但不由得深想深想,方憶及吏部右侍郎家的曲二姑娘,也曾是京城高不可攀的貴女之一曲恒,前段時日在曲家受陛下責難時與商戶涂家結(jié)了親,現(xiàn)在想想,可不就是那個涂曲氏。
說到這個涂曲氏,她阿娘郭夫人可是京城官眷中不好招惹的存在,這涂曲氏一出事,那郭夫人鐵定不會袖手旁觀,還有如今炙手可熱的孫家,以及與孫家結(jié)親的白太蔚家。
崔大人想想,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就像宿醉之后又被迫早起的感受。
孫妨是孕婦,跪了不多久就跪不住了。
崔大人體恤她,特意讓人搬了把椅子給她,孫妨感激涕淋。
約莫大半個時辰后,衙役帶著曲恒擠過擁擠的圍觀人群,進到堂前,跪在孫嫻左邊,“民婦涂曲氏,見過府尹大人!
這會兒崔大人多么希望眼前的人不是曲恒,偏偏他在一些宴請上也是見過曲恒的,斷斷不能認錯。崔大人一拍驚堂木,“涂曲氏,這位孫嫻姑娘狀告你污蔑詆毀她清譽,你可有話要說?”
曲恒現(xiàn)在心里在急切的吶喊著,‘阿娘,快來,阿娘,快來!
“冤枉大人,民婦是有與孫嫻姑娘吵嘴,蓋因這位江孫氏前來民婦鋪頭前無理取鬧,民婦氣不過與她多爭執(zhí)了兩句,并未詆毀孫嫻姑娘的清譽,請大人明查!
怎么又扯出來江孫氏?是了,孫嫻狀告涂曲氏,江孫氏來干嘛?“這到底怎么回事?孫嫻姑娘,你說清楚!
孫嫻不疾不徐的開口,“回大人的話,民女的堂妹妹與涂氏燈籠鋪有生意往來,這次的貨物出了些事,責任全由民女的堂妹夫擔了,堂姐姐一氣不憤這才到涂氏燈籠鋪去理論。民女恰巧路過,如您所見,堂妹妹身懷六甲,民女擔憂她出事,便勸她不要再與涂曲氏爭執(zhí),本來已經(jīng)將妹妹勸住準備離開,沒想到這涂曲氏一句話不僅將孫家滿門罵了,還污蔑民女當初與晉王府長史王畢甫在大婚當日退婚之事,乃是民女與家中父兄一起策劃的陰謀,從而敗壞民女的閨譽。大人明鑒,當初民女退婚鬧得人盡皆知,原由如何,料想現(xiàn)在不少人仍記憶猶新,王畢甫私德敗壞,隱瞞與青樓女伎私相授受之舉,那青樓女伎明目張膽跑到民女面前來求活路,這才將此事暴光出來。民女只是一普通女子,想嫁個好丈夫,一起相伴到老,碰到王畢甫這樣的人品,民女知道真相后,就算不顧一切也是不愿再嫁的。偏偏一樁民女沒有錯的事情,落在涂曲氏嘴里,就變成了民女見識了京城繁華,看不上了晉王府長史的身份,還將王畢甫的死冤枉在民女頭上,民女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冤枉,這才來求府尹大人做主,還民女一個公道,否則讓人一傳十,十傳百,民女就算是死,身上的臟水恐怕也洗不干凈了。至于民女的這個堂妹妹,她是民女請來的證人,能證明民女所言非假,絕對沒有冤枉涂曲氏!
孫嫻這一番話說得很有技巧,曲恒拋出的問題她接了招,然后幾句話帶過順理成章往下引出下情,再加上她說得聲淚俱下,委屈至極,成功的將崔大人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曲恒污蔑她這件事上。只是崔大人還是在心里道了一句孫嫻不懂律法,親人之間是不能相互作證的。
蘇瑜當然是知道這個情節(jié)的,她讓孫妨跟來的原因,是萬一崔大人沒被孫嫻的一番說詞說服,非得逼問些前情細節(jié),要是孫妨回了江家,衙役就得去江家?guī),江寅受了板子,見著衙役肯定會認為孫妨闖了禍,要是一著急,后果可大可小。至于那個回去看情況的江芯,臨行前,也都仔細囑咐了,不要跟江寅說孫妨到衙門里去的事。
“涂曲氏,孫嫻說的可都是真的?”
崔大人邊說邊注意曲恒的情緒。
曲恒的情緒并未有她想象中那么鎮(zhèn)靜,從前不論她怎么羞辱別人或者闖了什么禍,從來都沒有與人對簿公堂的情況。今日被孫嫻告到京兆衙門,說明這件事真的鬧大了。
怎么辦?府尹大人派人查證不過是須臾的功夫就能弄清事情真相,她再在此地堅持有何意義?曲恒心中亂作一團,她揪著袖子啞口無言。頭一回,她怕了,身體止不住的澀澀發(fā)抖,涂家已經(jīng)指望不上了,萬一公公再被自己氣出個好歹來,只怕這衙門今日她便出不去了。
阿娘怎么還不來,阿娘怎么還不來?
“涂曲氏,本官在問你話呢,快答上來!贝薮笕颂崃颂崧暋
曲恒依舊沒有反應(yīng)。
“啪……!
崔大人一拍驚堂木,嚇得曲恒后脊梁上寒風陣陣,瞬間癱坐在公堂上。
“大人,大人,冤枉啊……!
公堂外忽然響起的驚呼聲,喜得曲恒落下淚來。
阿娘來了,終于來了。
“誰在堂前喧嘩!贝薮笕艘宦暫,郭夫人扒拉開人群站進了公堂里。
郭夫人有誥命在身,見官可予不跪,只朝崔大人略微彎了彎腰,便擺起了官親誥命的架式,“大人,我女兒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貴女,哪里受得住這公堂上的威風?她可不像某些從小地方來的小門小戶,見慣了大世面!
說完這番諷刺意味極濃的話,郭夫人蹲下身將曲恒護在了懷里。
曲恒七上八下的心,隨著阿娘郭夫人的到來,終于穩(wěn)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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