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劃破她的臉
彼時攝政王府,青藍跟著宣祈在園子里度步,夜靜奇異,十月末的節(jié)氣仍有些熱人。
園子里花卉爭相綻放,夜里也在相互媲美。宣祈路過一簇粉色茶花,抬頭看了看星羅密布的夜空,好像要起霧了。
“太后娘娘已經欽定了王妃人選,相府那邊已開始著手準備嫁妝,王爺,屬下看太后娘娘此次是鐵了心要往府里添人了。”日前太后娘娘降旨,只有相府的三姑娘進獨自進宮謝恩,王爺連面都沒露。按說這已表明王爺無視的態(tài)度,但太后那邊以及相府那邊也似乎把王爺的態(tài)度給無視了。
“哼。”宣祈的臉色有些難看,冷聲道:“想將本王拽在手里,不自量力。”
青藍沒作聲,默默跟著宣祈。
“我那侄兒那里有什么動靜沒?”
“陛下每日上朝下朝,有空就去太后宮里盡孝,沒什么大的動向,只是今早張御史上了一道彈折,是彈劾工部侍郎左呂中信利用臺州水難貪污朝廷的賑災銀,并且提供了人證物證。”
今日他沒去上朝,沒想到朝上挺熱鬧。
“什么人證物證?”宣祈好奇的問了一句。
青藍道:“左侍郎手下的一個小史名叫沈重霖的,收集了呂中信的貪污賬冊,今日在朝堂上當眾與呂中信對恃,將水患所帶來的悲苦,田埂倒了,房屋塌了,人病了無人醫(yī)治等等,說得極為動容,句句感同身受,陛下大發(fā)雷霆,將呂中信收進天牢,命三司會審。”
宣祈坐在路邊石凳上,饒有興趣的瞇起眼,將眼中危險的光芒盡數掩去,“沈重霖呢?”
他們太知道沈重霖是誰了,本以為他是個無能之輩,沒想到倒有些心思。只是此舉明著為大義,實則斷人前程的行徑若不得小皇帝重青睞,怕是不論到哪個部門都不會受到待見罷。如此孤注一擲,于他而言也不知是福是禍。
“散朝后陛下留他在御書房說了會子話,具體說什么屬下不敢妄測,但沈重霖好像挺高興。”
那便是小皇帝給了他承諾,只是不曉得會把這個背棄舊主的人安排在哪個部所?
“先不用管此事,不論小皇帝如何安排,沈重霖也翻不起什么風浪。”
青藍默默聽著,宣祈又說:“一年一度的史部司考就要出來,天下的官又得有不少得動挪動挪,或許沈重霖一直不得志,認為此是個機遇罷。”
“是,屬下……。”青藍語聲未落,眼前落下個人影,正是蝶依。
“屬下叩見王爺。”蝶依跪在地上,不敢不恭敬。她和雪嬌都是攝政王屬下的死士,本沒有名姓,這次出任務才得了‘蝶依’‘雪嬌’的名字。
“起來吧。”
“謝王爺。”
“你來是有事?還是讓蘇瑜瞧出了端倪?”宣祈十指交插,語氣危險。
蝶依半彎腰,已是被宣祈周圍冷冽的氣息嚇得脊背生寒,“屬下不敢不謹慎,蘇姑娘并未起疑。只是有件事或許有礙于蘇姑娘的安危,屬下不敢不來稟報。”
蝶依處事比雪嬌老成,她說有事宣祈還是大可一聽,“說說。”
雪嬌便將蘇瑜在上河縣所發(fā)生的后續(xù)事情一一作了稟報,蘇瑜是怎樣一一排查找到栽臟陷害的賊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真正主謀,以及如何被逼離開上河縣,下河縣蘇家繼母又是如何為她配親都說得干凈。
前半部分宣祈毫不意外,依蘇瑜的巧智和手段查出真相是遲早之事,她栽就栽在日子過得清閑,忘了防人之心不該松懈。后半部分宣祈就聽得俊美的輪廓陰冷層層,如同這四周圍來的霧,就要濃得化不開。
“我記得吏部右侍郎曲文德曾有恩于寧威將軍府,那岳家二郎岳遠從北邊回來還沒歇幾日又被派出去繳匪,戰(zhàn)功著著,又得小皇帝重用,本王要是有姑娘也會考慮招他作東床。”
宣祈站起來,往前頭走了幾步,那邊靠近水榭,使得微拂的夜風更涼。
青藍和蝶依默默跟著,宣祈不言,他們也不敢多說無謂。
“蘇瑜初入京,雪嬌,依你所見她頭一步會做什么?”宣祈想到蘇瑜,自然而然想到今日上午在京港碼頭發(fā)生的一切,她看他的眼神那樣冷漠絕決,她好像后悔認識他,真有意思。
雪嬌略有所思,爾后道:“這些時日奴婢跟著蘇姑娘,瞧見她平日里很是懶散,然而但凡有事,她的判斷之準,決斷之快在眾多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之中,屬下平生僅見。經曲二姑娘那樣一折騰,毀盡她經營的所有心血,可她也不哭不鬧,只是沉默了一晚,很快就有決斷。依屬下所見,蘇姑娘此番愿隨周老太太至京城,必是暫尋棲身之所,她定有所謀。”
宣祈有同感,只是蘇瑜要謀什么?
“蘇瑜看似懶散罷了,什么時間做什么事,她心中十分有數。”宣祈抬頭,適才滿眼星空,此刻似乎被云遮住些許,“你回去后,不必大事小情無巨細向我匯告,只撿攸關性命的講。阿晗喊她阿娘,那他阿娘就得有些本事,否則……。”
王爺竟在此刻提到了小主子!
青藍和雪嬌不勉為之一震,更不敢去揣測那‘否則’后的話。
“是,屬下知道了。”
“嗯,去吧。”
雪嬌和來時一樣消失得極快,青藍說:“王爺,宮里晌午來人說太后娘娘體恤王府無人主持婚慶瑣事,過兩日要派個管事嬤嬤住進來。”
宣祈戾眸一斂,“攔著,不準進來。”
那與太后的關系不是更僵了么?青藍見著宣祈的背影,“是。”
雪嬌剛回到孫家,蝶依便將她拽進假山后的暗影里,在她耳旁低語幾句。
雪嬌一驚,就要往蘇瑜屋里去,蝶依又按住她,輕聲道:“我已向姑娘稟報過了,姑娘讓我只管在暗處守著。”
“到底怎么回事?”
“半個時辰前這院里值夜的小丫頭遞了壺茶水進去……。”
蘇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連接細微的小動靜讓她后背繃得老緊,桌上的茶水該是快涼透,果真有人對她下手呢。
一會兒,屋里涌進一陣微涼的風,蘇瑜知道有人進來了。
“能成么?祖母會不會生氣?”
蘇瑜聽到孫嬉的聲音。
“怕什么,她吃了阿娘專程為她準備的蒙汗藥,現在就是要了她的性命她都感覺不到痛。”
是孫妨!她要劃破蘇瑜的臉,報復她在上河縣讓屠大郎毀她清白的仇。
“其實我不想劃破她的臉,我想找個男人來毀了她,我也要她每天晚上做惡夢被男人壓。”
孫妨惡毒的聲音越來越近,蘇瑜聽著掌心起了層薄汗。
不是說她病了么?原來不在老太太跟前露面是為博同情,更是提醒老太太自己對她造成的無可挽回傷害。
“阿姐,我怕。”孫嬉頭一回干這樣的事,心里有些顫。
孫妨倏地轉過頭瞪著她,借著微弱的月光,孫嬉被孫妨陰陰暗暗又略帶白光的鬼臉嚇得捂住嘴不敢再動憚。
“阿娘可是吩咐了這事咱們得一起行動,快過來,去把床帳揭開,讓我看清蘇瑜那賤人頭朝的哪頭。”
“哦。”孫嬉胡亂應著,很聽話到床前撩開床帳,看見蘇瑜安靜的枕著繡花枕頭。
孫妨站到床前,赫然從袖子里握出把剪刀來,望著蘇瑜純靜的睡容,眼中似浸了毒汁。
“阿姐,你快點兒,我害怕。”
孫妨心中充滿了對蘇瑜的恨,那恨深入骨髓浸入靈魂,劃破她的臉也真是太便宜她了。
對,她還要剪掉她的頭發(fā),讓她沒面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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