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身敗名裂 2
花嫆已經哭的說不出話來了,只跪在地上抱著花連血肉模糊的腦袋搖,看的周遭一干弟子紛紛別開頭。
“啪”一聲脆響!除卻花嫆之外,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另一頭的兩人,齊齊抽氣。
這一巴掌,鄙安抽在傅忘川臉上。聲音清脆,一點都沒留情面。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長老會替自己辯解什么,或者塔主會厲聲質問怎么回事的時候,鄙安什么也沒說,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只留下傅忘川動也不動的現在那兒,一言不發。
其實這不過是一個頭兒,接下來的事情就跟脫軌似的,全然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不知傅忘川是怎樣安撫花嫆的,竟能讓她壓下喪子之痛,說動了她先回萬花宮修養,等查明事實再稟報與她。
而就在傅忘川回九重塔復命的當晚,萬花宮遭人屠戮,一夜覆滅。
緊接著,一把大火幾乎將半個登封焚燒殆盡,火勢自然蔓延至鄰近的少室山,連帶著把百年與經寺也燒了個干干凈凈,片甲不留。
鄙安趕到登封的時候,還沒進城,遙遙就看見了城門口的花嫆,于是立在原地,怔怔看了她良久。
她靠著一座枯井,用手使勁捂著脖子,指縫里不斷涌出的鮮血淌的到處都是,胸膛上還扎著把金燦燦的刀。
“嫆姑姑,就因為你兒子死了,你就自導自演了這出戲陷害我。不過,我愿意陪你演下去的,畢竟,我本來就是個戲子。卑劣、齷齪、骯臟的戲子。”
鄙安看著她,笑的燦爛若朝陽:“你兒子的慘叫很好聽,而太室山上的萬種春花,我不喜歡。這一把火燒的干干凈凈也好,來年,我要在這里種滿紅色的扶桑花,包括,你兒子的墳頭。”
“我一向都很變態,嫆姑姑你這不算什么,真的。我見過最美的,是一條胳膊一條腿都沒了,臉剩半張,那種比戲子更驚艷的尸體。”
花嫆死的時候,還大張著嘴,仰面倒下,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鄙安就蹲在那口枯井上頭,用手在井里頭搖晃,就跟撩撥水一樣。撥著撥著,猛的就一頭往下扎去!
一條黑紗自井口飛下,迅速纏住下落的人,往外提起。
鄙安撫著腰上的綢帶,笑的花枝亂顫:“大長老,我給你生個孩子怎么樣?”
“就這么想離開九重塔?離開,他們也已經死了。”傅忘川冷冷看著她,譏諷:“我素來不知道,你也會有善心。”
“那你猜,我為什么會生了善心?”鄙安湊過去,直接就捧著他的臉親了下。伸手抱住他,一點點往上蹭,撥開領子咬了一口鎖骨。
“這把火,是花嫆自己放的。”傅忘川毫無表情的吐出一句話,下一刻,他推開掛在身上的人,徑直從那死透的尸體上拔出那把金燦燦的小刀。
“皓白做底金鏤刻,一貫是九重塔的標志。這口黑鍋,九重塔是背定了。”鄙安瞅瞅那把小刀,渾不在意的道。
傅忘川將刀柄遞到她跟前,才看到末尾竟是刻了兩個字的。
“錦蝶。”
錦蝶,萬花宮大宮主的稱號,便是錦蝶。
把錦蝶宮主愛到骨子里,能在刀上刻他的名字的人,除了這位二宮主不會再有旁人。
她是自殺的。
事實到這里變呼之欲出。
萬花宮一夜覆滅,二宮主覺是九重塔殺了連少宮主,又滅她門派,于是生無可戀的二宮主在自殺時做出了九重塔殺她的表象,以此報復。
而鄙安,卻落落大方的承認了,滿足了花嫆最后惡毒的報復。
“東方安,你想死,還想拉上整個九重塔陪葬,令它身敗名裂。萬花宮的劫難,不過給了你一個絕佳的理由。”
沒有被人戳破心思的慌亂,今日的鄙安溫馴的不像話。
她搖搖頭,眼里含笑,一字一頓:“不。我寧愿它繁榮昌盛,永生永世、同我不見。”
伸手奪過鏤刻名字的小刀,揚手拋入深不見底的枯井。
“不過比起我要離開這件事,它一點都不重要了。”
“你到底為了什么?就這么想走?想死?!”一直以來以淡定著稱的傅忘川終于撕開了表象,一把按住鄙安的肩膀,赤著眼大吼。
“大護法說笑了。戲子一貫貪生,我怎么會想死呢?”她偏著頭,似乎除了笑這一個表情再露不出來旁的。“只是想離開罷了啊……”
真的,她除了死,無法離開這里。所以她能做的,只有毀了九重塔,毀了她自己。
傅忘川覺得呼吸艱難。薄紗下的肩胛骨硌的掌心發疼。
他忽然想起一抹極其美麗的身影。
曾經,有人在大片鮮紅的扶桑花叢里,靠著草扎的人,眼神眷戀。
那一剎那,恍若撥開云霧見月明——
扶桑,亦叫朱瑾。
有個人,他叫珠瑾。
她對扶桑花那種近乎瘋狂的癡纏。血紅色的朱瑾,如珠瑾鮮艷到滴血的戲袍。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東方安還不叫鄙安,她是個戲子,花名喚做東方扶桑。
同時有個艷播天下的名角兒,叫珠瑾。
珠瑾和扶桑是兄妹,沒血緣關系的兄妹。那年皇朝龍子奪嫡,民間動蕩,戲班子里的伶人也競爭激烈,常為了一次登臺的機會手段百出。
沒有人知道是誰將扶桑的本名透漏出去的,十四歲的扶桑,亦是九重塔流落江湖的少主。
他們帶扶桑走的理由很充分,她是少主。而珠瑾同意的理由也很充分,她不用再奴顏卑膝當個戲子。
離開那天,珠瑾摸著扶桑的頭,道:“我也會離開這里回家,等你長大了,還可以回來看我。”
珠瑾始終覺得,九重塔給她的保護,要好的太多太多。可當扶桑從九重塔逃跑,帶著一身傷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竟錯的離譜。
適者生存,無論在哪兒這真理都不會變。在戲班子得練功耍手段,在九重塔亦需要接受殘酷的訓練。甚至這種訓練比起在戲班子里的,還要苦萬分。
也是,未來的塔主,江湖的主人,怎么可以弱?
躲躲藏藏三載,終究是被九重塔的人找到了。
奉命去帶少主回塔的剛巧是大長老傅忘川。傅忘川記得,長樂鎮的樹林里,缺了一條胳膊一條腿的珠瑾。
奄奄一息躺在扶桑懷中,滿身血,但笑容仍溫柔似水。
“不要怕,我的小囡囡,你種些扶桑花,那就是我,會一直看著你……陪著你,不離不棄,直到你找到幸福。”
珠瑾活著說的最后一句話。
甚少有人知道,扶桑其實不是把珠瑾當哥哥的。她知道他比她大十五歲,她知道他對她除了寵溺和縱容沒什么旁的,可就是愛上了。
情愛,這本就是沒有辦法的事。
——這是傅忘川知道的、關于鄙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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