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
;是, 伯樊聽兄長的。常伯樊回道。
蘇居甫頗為滿意, 兩手一撫, 淡聲道:;那我們先等等。
此時只見站于他們身后的一個美婢,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朝正堂后面一片漆黑的角落看去,朝那邊細不可察地頷了頷首。
須臾,這正大堂的后門被無聲打開,里面跑出來一個人,朝后面的主院方向快跑而去。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尚還在他們夫婦主房坐著的蘇承前腳剛聽到門子讓人送進來的消息, 后腳就聽到了大堂里的跑腳仆人送過來的那兩人打算坐一會兒等不到人就打道回府的信。
蘇承一聽,氣極反笑,扭過頭對坐在一側的夫人馬氏道:;這小子,給他三分臉,他竟敢得寸進尺!
馬氏搖搖頭, ;這小子是個狠的,你還是先過去罷,把叔父的事先問到手了再說。
這事涉及到護國公,馬氏就是對那猖狂小子厭惡至極, 也暫且擱了下來。事情有輕重急緩之分,這事令她都被叫去了護國公府, 被那老太婆敲打了幾句, 怕是不好在這事上再做什么文章, 踩那小子兩下出出惡氣。
老太婆叫她過去, 無非是讓她勸著點, 她若是這點用都沒有,護國公府那邊就不好交待了。
蘇承站起,抬頭閉目由著近侍丫鬟給他穿貂皮大氅,嘴里道:;也不知那小子走的什么運氣。
馬氏瞥了眼那給他穿大氅的屋里丫鬟,嘴里回他道:;既然皇帝陛下提起他來有幾分龍心大悅的樣子,指不定來日他就會入了皇帝陛下的眼,到了跟前去,在事情沒摸清楚前,家主還是慎重為上來的好,您說可是?
;老爺,好了。
婢子的聲音響起,蘇承睜開眼,看了眼嬌美如花水靈靈的小丫鬟,神色不由地緩和了不少,他朝她點點頭,側過身朝主位的夫人馬氏道:;夫人,那我先去了。
;去罷,早去早回,若是要留他們的午膳,你著人來知會我一聲,我給你好好備著。這聲知會讓馬氏臉上起了點笑,回得也甚是溫和。
;開門。蘇承這一聲出,近隨忙不迭打開門,蘇承便雙背著,威風凜凜地出了門去。
馬氏目送了他幾步,便收回眼,又帶了雙臉緋紅,羞怯看著蘇承離去的小丫鬟一眼,方才瞼了眉目,看著裙膝處,又回想起了大年三十那天老太太把她叫過去的那幾句敲打。
此廂大堂內,靜候了一盞茶的功夫后,一直一聲未出的蘇居甫突然站了起來,嚇得他們身后站的奴婢往前走了一步,這廂蘇居甫回頭看來,正好看到了她的躍步,蘇公子眉眼不動朝她淡淡笑了一下,那婢子慌忙間又退后一步退回了原位。
;伯樊,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蘇公子開了口,這話是對著他妹夫說的,;我叔父要是還沒消息,我們就先告退。
常伯樊也站了起來,朝舅兄拱手:;是。
也是近朱者赤,他這妹夫稍微有點他妹妹的聽話樣子,也沒幾天,蘇居甫現在對他這個妹夫倒無甚過大敵意了。
蘇居甫自知自己是個針尖,而他妹夫年紀輕輕就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長,想來這內里也不是個軟和人,兩人若是如針尖對麥芒,凡事互不相認,那外人就要開懷大笑了。好在他妹夫經的事算是不少,是個懂得避鋒芒的,還為人聰明至極,極會看臉色,凡事一點就通,無需提醒就能配合默契,也是為他們省了不少事。
像他們這種出身身份的,不會看臉色,不是墳頭草已長三尺高,就是已然落魄到三餐不濟,蘇居甫是看不起那種沒能耐養活家人,還傲氣沖天的,好在他這妹夫不在此列。
郎舅倆一唱一和,配合無間,就在蘇居甫還要出言之時,站在門口的一個家丁忙上前來躬身朝他們作了個揖,臉上堆滿笑抬起臉來道:;許是家里前去通報的下人走得不快,小人這就去給您二位看看,還請二位公子入座,喝喝茶,再稍修片刻。
他是看到了,這奉上來的茶兩人是摸了杯子,但一口未喝,但一想到這蘇居甫公子跟府里的舊怨,再看向這家的姑爺,這家丁心里也是一嘆息。
這兩個人才是正經親戚,是穿同一條褲子的人,老爺想把他拉攏過來和他們這邊親近,怕是不容易。
這家丁心忖著,見蘇居甫朝他和氣道:;那有勞福管事幫我前去看看,我叔父若是忙,也請回來和我說一聲,我也好告辭去別家,我上峰同僚等處我還沒去呢,這一早早來了本家,也是想著今天多走幾家的。
這位公子一開口皆是理,輕易不讓人捏住話柄。這年輕家丁是蘇府一個小管事的兒子,現在大小也是個管事,他招呼過這蘇公子幾次,自報家門也就一次,沒成想他這次前來,這公子居然還記得他是誰,這叫福安的小管事心里詐舌不已,不敢再推辭,忙道:;居甫公子您太多禮的,小下這就去,還請您多候一會兒。
說罷,他轉身時朝那盯著人的婢子悄悄使了個眼色,就趕緊地出了前大門去。
這次沒多久,門邊就響起了請安聲,只見一穿著貴氣皮毛大氅,削面長須的中年男人大步進了門,在一聲聲;奴婢恭請老爺安的請安聲中,響起了他朗聲大笑的聲音,只見他大笑著大步快步前來,一把扶住了臉帶微笑躬身朝他作揖的蘇居甫。
;侄兒居甫拜見叔父大人,叔父金安,您過年好。
;欸?難得你來,多禮什么?起來起來。蘇承扶了他起,眼睛帶笑定定看著蘇居甫語氣親昵道:;多時不見,居甫侄兒這是愈長愈精神了,好一個神采英拔的俊秀兒郎。
說罷,不等蘇居甫回話,他就掉頭看向了常伯樊,亦然還是一番笑容可親的面容:;這位就是我家讖堂兄的好女婿了罷?
這人與常伯樊想的還真是有一些出入。有前面那趟拜訪蘇家人之行,常伯樊以為這家的家主莫說不是猖獗強橫之輩,但張揚跋扈定是跑不了了的,按他打聽到的那些消息,這蘇承也不是那等干凈人,花街柳巷里有他的身影,他屋里頭還有一房美艷不可方物的妾室還曾當過他的侄媳婦,按理說這等沉緬色相聲色犬馬的人,身上是掩不住那股被酒色掏空身體的孱弱之態的,但這叔父看著還行,精神甚可,一身富貴,儀表堂堂。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人要比他先前估量的要厲害多了。這廂常伯樊淡了臉上的笑,朝蘇承客氣一揖手,淡聲道:;常某見過蘇家家主,蘇家主過年好,新喜吉祥,萬事如意。
蘇承進來之時,常伯樊臉上還帶著客氣的笑,這廂笑沒了,年輕人整個顯得冷淡了幾分,顯出了些不茍言笑的清貴君子之氣來。
也沖淡了幾分經蘇承大笑進來親昵與蘇居甫說話帶來的熱絡之氣,伴隨著進門而來那飄蕩未走的寒風,蘇家那空蕩寬廣的大堂似是陡然如置冰霜之地,乍寒了片刻。
這股冷淡也沖淡了蘇承臉上的笑,臉上笑容也無此前熱絡,他松開了蘇居甫的手臂,朝他們點點頭,揮手道:;來,坐,上茶,用些點心,既然來了,就陪叔父好好聊聊,吃過午膳再走。
蘇讖找的女婿,居然是個硬骨頭,也難怪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蘇承回身之際,眼神冰冷,心道兩人都來了齊上陣,想把話從他們嘴里明白問出來,不給點好處怕是行不通。
一想這蘇讖家這喂不飽的人又要多一個,蘇承心頭就燒火。
當年蘇讖只是替家族盡了一點力,不僅是分去了族里的三分利銀,還帶走了數萬兩現銀,幾近掏空了他們本家一半的銀子,還有族里公中的一半,哪怕到現在,蘇家族里幾個知情老輩一提起這貪得無厭的狗東西就恨得牙癢癢的。他們家在族里已近人見人打了,但他這好兒子還趾高氣昂的像是他們蘇家全族人要欠他們一家人一輩子似的。
他們這般下去,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蘇讖把從他們家得的銀子花了出去,養了一群忠狗,這群人當中有不少人暗中在朝野中幫扶著他們父子,尤其是蘇居甫,讓他們想收拾蘇居甫的時候總是有人冒出來保他,讓他活到了如今不說,還讓他得了他上上峰那姓左的府尹的賞識與庇護。眼看蘇居甫這小子還有高升之勢,而他找的那個家族都毀了的女婿還得了陛下的青年,居然還得讓他放下身段來與他們虛與委蛇,讓他一個一族之長跟他們來周旋,蘇承一想到這些個一樁接一樁對蘇讖家有利的事來,此廂更是心怒難平,心中怒火愈燒愈旺,把他這口一日積得比一日旺盛的怒氣一時憋得無論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現在這硬骨頭又多了一個,蘇承此時此刻心頭上滿是著對這家人揮之不去的厭恨,恨不得現在就叫人把他們拖下去殺了。
蘇承忍不住心頭的虐殺之情,這廂等他轉過身來,欲在坐位上落坐時,他那一回頭間把眼神中那惡狠狠的殺意皆然透露了出來,竟一息也未掩住。
蘇居甫已在依言落坐,常伯樊卻是一直在看著他,便看到了蘇承回頭的這一刻。
蘇承這一回頭便看到了直視他不放的常伯樊,他是想都想不到這小輩竟敢無禮緊盯著他不放,被發現了還敢直視著他不撒眼,他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朝常伯樊皮笑肉不笑地道:;常女婿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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