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3 章
妻子因生產(chǎn)危在旦夕, 臨蘇城里滿是常府的謠言, 還有人說常府當(dāng)家的媳婦其實已經(jīng)死了,但蘇府老狀元起復(fù)了, 常府當(dāng)家為著攀住蘇府這門親,隱而不發(fā)喪。
有族人想上門一探究竟他也攔下了, 更是讓謠言甚囂塵上, 這些常伯樊凡都沒放在眼里,在他眼里最為要緊的是他娘子的身子,但凡影響苑娘養(yǎng)身子的事他一概杜絕, 至于流言蜚語委實算不得什么, 自從他出生那天起,他就活在臨蘇城的百姓嘴里。
因著苑娘身子的好轉(zhuǎn), 常伯樊便連先前的脾氣也沒了,更是沉得住氣,慢慢與州府派下來的人和張長放周旋。
又幾日過去, 這晚常伯樊與妻兒還有世叔用過晚膳在書房閑坐喝茶消食,就見南和有些縮頭縮腦地走了進(jìn)來, 鬼鬼祟祟地在他身邊說有話要跟他說。
常伯樊的規(guī)矩是只要家里夫人在, 下人跟他報什么事情都是當(dāng)著他們說,見南和如此,常當(dāng)家眼波都沒動一下,抿了口杯中放了蜂蜜甜津津的花茶, 道了一字:;說。
;這……南和遲疑。
當(dāng)家的沒說話, 而夫人這廂卻是朝他看了過來, 南和現(xiàn)在主的事多了,卻是比以前怕夫人了,生怕這個在他們爺眼里就是個寶的夫人對他心生不悅,這廂也顧不上那多的,忙道:;縣令大人求見。
書房內(nèi)一時無聲,兩個主人和一個于府里至關(guān)重要的親戚老爺誰都沒說話,南和連忙緊接著說話打破了這股沉默,;就在我們府后門那里,他一個人來的,也是奇怪,他似是認(rèn)識我爹,給了我爹一錠銀子給我傳了個話說有人在后門想見我求我點事,我爹那人爺你也是知道的,看見銀子就不撒手,就話就傳我了,我去后門一看,沒想到是他,張大人跟我說有要事求求見。
;爺,有點奇怪的是,他身邊一個人都沒帶,南和張了口,這話往下說就不難了,把他見到的奇怪的地方皆說了出來,;我還怕有詐,但看張大人的樣子,好像是有什么難事來求爺?shù)模荒樀目嘞唷?
;去把他帶進(jìn)來罷。
;啊?
常伯樊瞥他一眼,;帶進(jìn)來,領(lǐng)到書院。
;那,走后門嗎?張大人跟我說此事非同小可,這事除了您,誰也別透露。只是來不及了,夫人和瀾老爺都知道了,他們爺根本就不讓他當(dāng)著夫人瞞事。
;你看張大人的意思。常伯樊道。
南和見他無意再說下去,乖覺地退了下去。
這廂飛琰院的書房里,常伯樊把杯子里的花茶喝完方起身和瀾亭告罪,;世叔,我去趟書院,你陪苑娘坐一會兒,我隨后就回。
;去罷,我陪孩子玩一會兒。瀾亭這些日子也是要臨蘇呆得無聊,有點想等他回來聽聽這縣令是來作甚的。
;是。
常伯樊去了,瀾亭問目送夫君遠(yuǎn)方收回眼的侄女:;擔(dān)心罷?
蘇苑娘朝瀾叔叔淺淺一笑,頷首道:;擔(dān)心的。
瀾亭失笑搖首,;你們啊。
;瀾叔叔?
;嗯,沒事,你們好好的。世間多的是白頭偕老的人,但有情有愛白頭到老的難求,只但愿這對小兒女能如此長久下去,也不枉他們?nèi)缃袢绱苏嫘囊粓觥?
;是,瀾叔叔。世叔僅說了一句話,沒說多的,蘇苑娘雖有些不解,但還是乖乖巧巧應(yīng)了他的話。
她會和常伯樊好好的,真論起來,她現(xiàn)在算是活在第三世了,到如今,什么是鏡花水月,什么才是她長長久久想要的,她心里皆已有數(shù)。
這廂常伯樊前腳將進(jìn)書院不久,后腳南和就帶著張長行來了。
常伯樊在他書院的大堂里見了人,大堂門大敞開著,里面沒點燈,唯有堂前廊下的兩盞門燈亮著。
這是常伯樊剛讓旁管事點的。
;爺,大人來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月星朦朧,燈光依稀,昏淡的屋子里,南和不敢放大聲音,輕聲和大當(dāng)家請示道。
;嗯。常伯樊應(yīng)了一聲,掀開茶盤里的碗,提起茶壺倒著水道:;張大人請坐,喝杯涼淡茶。
張長行身著常服,渾淡的光線下看不清他的臉色,等到他走近在常伯樊對面坐下,燈光才照出他發(fā)白的胡子和憔悴蒼老的臉孔。
;常當(dāng)家似是知道老夫為何而來?張長行坐下后,朝那游刃有余,神色淡淡的青年道。
常伯樊一直是一個能斂住自身鋒芒的人,他不受親父待見,母親早亡,苦難的童年給了他一個早慧的起步,梅花香自苦寒來,獨有這種人才是最能成事的人,張長行將將認(rèn)識他的時候,對那個尚還是少年的常府小當(dāng)家頗有幾分激賞,曾有一度甚至對其含有幾分英雄惜英雄的相助之意。
無奈,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和就是羽翼未豐也不愿被他們掌控的常府小當(dāng)家注定不是同一路人。
不過,眼前的人但凡有靠他的心,早就死了,他們也不會如今的見面,他也不會有如今的下場。
依稀昏淺的光下,張長行的眼睛忽昏忽暗,身體也隨之前后輕微晃動不止,常伯樊在察覺到他的狀況后,抬著眼定睛看著他不放。
片刻后,張長行道:;常當(dāng)家還沒回答老夫。
;猜出了一些,常伯樊答了,;張大人撐不住了?
;何謂撐不住?
;他們要棄張大人了?
張長行笑了,他先是突兀地噗笑了一聲,隨即,緊接著他的笑聲愈來愈大,愈來愈大,也愈來愈瘋狂、狂放……
常伯樊喝著茶,由著他笑。
涼茶比苑娘親手煮的甜花茶要合他的胃口一些,不過那甜茶苑娘也沒催著他喝,給他倒的也只是小小的一杯,不過一兩口而已,就是一口喝了嘴里也就甜一會兒罷了,無非就是她想要他陪著她喝才給他倒了一小盞給他,他也不敢討要那多的,權(quán)當(dāng)是她賞的,一小口一小口陪著她慢飲,一杯喝一輩子他也是甘愿的。
涼茶雖好,但人不對,得按捺著性子把屁股按在椅子上方能多坐片刻。
常當(dāng)家的不說話,張長行的笑聲漸漸地止了。
笑音一止,他臉上的灰敗就是暗淡的光也掩不住了,連口氣也是,;你早料到了?
;我給過你銀子,這是收買賄賂官員。常伯樊淡道:;我就是朝廷有人保,但想必只要有人在朝堂上參我一本,就是有天子出面保我,我不死也得半傷。至于張大人,就是那個收賄的官員,他人的棄卒罷了,這不難猜,難猜的是,張大人今日這一行。
為什么來找他?常伯樊暫時還沒理清楚。
;常當(dāng)家都想這么遠(yuǎn)了,還不難猜?張長行的神色似笑似怒,似悲似狂,一時之間神色難辨。
;能拿住我的,就這些把柄了。是不難猜,事情是他做的,他知道他的命門何在。
;你還真是清醒啊,張長行笑嘆道:;你難道就不怕?
;怕,也不怕。
;何解?
;這就不便和張大人說了。常伯樊把茶杯擱下,蓋上茶杯蓋子,話鋒一轉(zhuǎn),;夜色已深,張大人有話只管說,常某洗耳恭聽。
張長行止了嘴,他看了常伯樊一眼,轉(zhuǎn)頭看向門外被夜色包籠的大坪,半晌后,他提了提干澀發(fā)緊的喉嚨,艱澀道:;如常當(dāng)家所料,張某已成棄卒,不過,張某雖難逃厄運(yùn),常當(dāng)家也不想自己頭上多些自己不想要的罪名罷?
;原來如此,常伯樊明白了,;張大人想跟我再做最后一筆交易?
;哈哈。這常伯樊啊常伯樊,事到這步,還能把話說得這般的難聽,果真不是一般的有能耐,如若不是他走投無路,知道上峰不是那種會管他死后妻兒子女活死的人,且得罪了眼前這看著溫文如玉君子一般實則心狠手辣的人,他的后人也絕計沒有那以后的可能,張長行真不想求到他頭上來。
當(dāng)年這人羽翼未豐尚敢籌謀,如今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了。
張長行年長他一倍,在臨蘇當(dāng)縣令的這些年中,他可沒少從這人身上學(xué)東西,如這提前謀劃,行那絕計無人敢想之事就是……
;老夫要保命,不知道常當(dāng)家能不能做得到。張長行話一轉(zhuǎn),把他的前來之意撂了出來,;常當(dāng)家能做到,我就為你所用。
他不想死,也不想把以后寄望在后人身上,死都死了,死人哪有什么以后,他要活著,且只有他活著,他的妻兒子女才會有真正為他們?nèi)ケP算活路。
;是嗎?張長行這一擲地有聲的話出來,就成常伯樊突然笑了。
;你不信我?
;呵。常伯樊輕笑了一聲。
瀾亭這一等,直等了近一個時辰,時近亥時方等到常家小子的回來。
聽罷那張長行的來意,他也道了一句:;你信他嗎?
常伯樊回來的有點晚,苑娘已經(jīng)靠在軟椅上手環(huán)著放在身邊的小娘子和小郎君睡了,他和世叔輕言道完后眼睛一直在看著他們,聽到世叔的話方才回過頭來,沉吟了片刻方道:;世叔,伯樊賭了。
;你不怕這是他們使的哀兵之計?難道你不怕他又臨時倒戈,倒打你一耙,到時候證據(jù)確鑿你根本就無反手之力?明知他肯定是考慮過,但瀾亭還是忍不住問了。
;伯樊怕事出有意外,但也不怕。常伯樊頷首,輕聲回了圣醫(yī)道:;世叔,那背后的人苦伯樊已久,但有一個人也苦他已久了,他攔伯樊的路,和攔那一位的路相差無幾,這次值得我親自下水把他拉下馬。您說,我若是成了,常家是不是就會在我手里起來了?我的兒女和我的妻子,是不是就能安安心心活幾年了?我不求那多的,只要能護(hù)著我的妻兒安心活著,這事我扛了。
富貴險中求,長久的安穩(wěn)亦然——他總得去做點那別人做不到的事,去和那天下至尊換他心愛之人的太平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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