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4 章
“話不是這般說的,”年長的老婦人一襲咄咄逼人的氣勢,蘇苑娘不急不緩搖首,“不瞞各位長輩親人,我家當家的受召去都城有事在身,三年五載的回不來,這族里有個什么事也無法處辦,空占著族長之位不做事,也是耽誤事情,不遠那遠的,就拿近的來說,分紅之事是每一年都要分的,沒個主事的,豈不是耽誤了大家分銀子?”
在座之人面面相覷,有位老嬸子看向了六公家的老婆娘,見她不說話,這老嬸子蠕了蠕嘴唇,到底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這事情最緊要的人家也不是她家,且言多必失,她就不出這風頭了。
大堂一廂靜默,過了片晌,六婆婆但見這屋里的人都年老成精,個個皆不會輕易張口,她動了動嘴唇,客氣道:“當家媳婦也是有心了,不過這事也用不了大當家的親自主持,到時候有個代他出面的就行,您說呢?”
此前他們家代的不就是此責。
不知說文公家這支是打的什么主意,突然冒出了絲以主家為主的意思來,看著也不像是什么好事,可不管這家是怎么想的,他們家也不想在該沾光的時候接過這燙手山芋,這年輕一輩以為當族長是多風光的事,只有他們這些過來的,才知這族里若是不成勢,出去連個說得話的人都沒有,莫說風光了,連家底都守不住。
“就是,就是。”
她這話一出,可算等到了她說話的幾個老輩人紛紛出言附和,點頭不已。
“夫人,飯好了,可要擺飯?”這廂,有下人進來道。
“擺罷。”蘇苑娘轉頭對著來者之人道:“諸位前來也沒用飯,先用點膳再說,我們飯桌上談。”
主家擺上了熱氣騰騰的好飯好菜,當家夫人禮數周到,嫻靜溫雅,讓人也不好說什么壞氣氛的話,有那來勸的人本來尋思的也是說好話,這頓飯間一過,勸的話更委婉了些。
蘇苑娘從她們嘴里聽到了兩輩子都沒聽過的好話,末了,她拿這事她做不了主的話作了搪塞,在膳后不久,趕在常伯樊回來之前送走了她們。
常伯樊回來身后還跟著六公和其子太白兩人,他一進府就讓人去知會主母擺膳,蘇苑娘這才知道他中午連飯都沒用,等她過去,一到門口就聽六公苦口婆心在勸,道:“這是老祖宗給常家打下的根基,我們這些老輩的沒用,沒守住祖宗家業,你是最像老祖宗的,你做不了我們做不到的事情,我們是拖了你的后腿,可不為著我們,就是為著老祖宗,你也得為常家想一想,老祖宗護了我們百年,六叔公但愿你也能像老祖宗一樣,往后常家子子孫孫說起你們來,也是知道祖上也是出過人杰的。”
“叔公過譽了,伯樊是尋常之輩,豈可與祖宗比肩?一如伯樊此前在大家面前所說,伯樊還是常家子孫常家人,不過是才能有限,能盡之責不多,此番進都往后也不知何時能回老家來,不如把家業交給更可靠之人打理,也算是伯樊為家族再盡一點心力……”對著追上來的六公,常伯樊又一番不咸不淡的推托,說著他看到門口步入了一襲絲裙,說話的臉上便柔和了下來,朝門口的她道:“苑娘,六叔公和太白叔來了。”
“見過六叔公,太白叔……”
“當家媳婦多禮了。”
說話間,常六公沒動,常太白卻是站了起來,撫須朝蘇苑娘客氣道了一句。
蘇苑娘微微垂頭致意,走到了常伯樊身邊。
等她落坐,常伯樊轉過頭去,接著此前的話道:“伯樊也說了,這事不急,大家商量商量,先推幾個人出來,伯樊也好做考量。”
常六公見他話咬得這般死,便轉過頭朝蘇苑娘看去,只見蘇家女這廂半頷著首垂著眼睛看著桌子的角安靜聽話,并無說話的意思。
這小夫妻倆,男的沉得住氣便也罷,畢竟是打小就出去走過江湖,只是這婦眷,怎地也跟鐵墻鐵壁似的鉆不透,油鹽不進。
常六公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在常府用過膳后,一出門,他就對長子肅容道:“這擔子我們家絕不能挑,你也別打這主意,這不是你,我們家能染指的。”
“父親放心,”常太白心中有數,他家就出了他弟一個九品芝麻官,想鎮住常家這門家業那是不可能的事,“太白知道家中要是能成勢,也是下一代的事了,我們這輩也就只能給他們打打地基了,這事我和太新之前談過,我們兄弟倆對主家的事,和您對主家的看法是一樣的。”
“是了。”常六公贊許地朝長子點了下頭,放下了心來。
他從小資質平平,比起當時的族兄族弟來還有些愚鈍,萬事不冒尖也不出頭,沒想成他成了活得最長久的那一個,他的兩個兒子要比他聰明一些,性子都是有些投機取巧的,這事要是早個十年,依太白此前的心性,未必能看得破,看得破也未必能放下,現在長子已年過五旬,守成之心勝過冒進,也算是他們這一支的福分了。
*
因常伯樊欲要讓出族長之位,常氏滿門上下震動不已,那離臨蘇離得近的常氏族人聽到消息,將將從臨蘇參加喜宴回來的他們當天又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外面諸多紛擾,常府的門一閉,也是聽不到太多聲音的,蘇苑娘又開始準備起去都城的東西,這次她輕車熟路,知道隨身要帶些什么物什過去,比起頭次來要井井有條許多。
這幾日當中,不乏陸續有人登門,蘇苑娘沒閉門謝客,也不怕讓人知道他們家已經在打包前去都城的行李,但凡有人門來她都見客招待,下人們來來往往收拾東西被人看見詢問,問什么她便答什么,等到來客回去,全臨蘇城的人都知道常府當家要搬家去都城不打算回來了,他們家連洗腳盆都要帶著走了。
蘇苑娘讓下人帶的是明則齊風洗澡的小木盆,那是他們爹爹去找的木頭,和瀾爺爺一道帶著木匠做出來的,蘇苑娘便讓下人帶上,當時有客坐在旁邊聽到了,隔天一聽,就成他們家連洗腳盆都要帶去都城了。
明夏把聽到的消息說給她們娘子聽的時候,蘇苑娘不禁莞爾。
家里的事常當家悉數交給了蘇苑娘,就在蘇苑娘忙著收拾前去都城的東西這幾天他都不在家,他出了遠門,他先要去州府一趟,隨后還要去另外兩個州去會人,來回最快也要一個月后才到家。
他把族里這陣若是商議出結果的事也交給了蘇苑娘,讓她若是出了結果,替他把主意定了,把族印交出去。
當時蘇苑娘未作思索便接了他所說之事。
他去外面經營他們家的以后,她在家里便管好家便是,守住他們的后院。
這次常伯樊出去,外面是一堆對著門府虎視眈眈,心思不一的常氏族人,與前世不一樣的是,蘇苑娘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他們來了她要做的是什么,不再像前世一樣茫然無措,任人魚肉。
常伯樊這次還想從臨蘇城帶一批下人去都城,讓她從臨蘇周邊挑,蘇苑娘想著時日還來得及,常伯樊出去兩天她便想起了這事來,找來了旁管家,讓他親自動身去了長春州最近的縣去買人,讓他可著無父無母的那些小孤兒孤女挑。
她還多給了旁管家一千兩銀子,讓他若是在中人那看到犯官家中出來的妻女幼孺,便把這一千兩銀子花了。
旁管家聽到主母的吩咐,拿過丫鬟送過來的那十張百兩的銀票,這廂躊躇了一下,“這……”
“我聽說長春州每年年底都會發落一批犯官家眷,你去的時候許是能趕上幾個,見到一個就救一個罷,我也不是好心……”說到這句,蘇苑娘莞爾,道:“算我是好心,能幫一個就幫一個罷。”
“我父親落難的時候,身邊不全然是落井之石之人,這才有了他的回都之路,”蘇苑娘道:“長春州與汾州隔著青山綠水,那里的人與我無關,但到底我們皆是官宦之家的兒女婦孺,有同源的地方,我想到了,就盡一點心意罷。”
說罷,她看向管家手里的一千兩的銀子,在嘴里近乎無聲嘆了一口氣,道:“一千兩的心意。”
她力盡至此,所做的不多,無非就是想到了,用一千兩買個心安,哪里是好人了。
“小的知道了。”夫人到底是大善之人,心里有慈悲,旁馬功看著她從一個木美人變成一個里外皆應付自如的當家主母,還以為她生下雙胞胎后,心里就更不會有外面的事了,沒成想,老狀元的女兒還是老狀元的女兒,到底不是他人家的兒女。
“去罷。”
“是。”
旁管家帶著人馬日夜兼程去了長春州買主母要無身后事的下人,這廂常伯樊也是日夜不歇,在半個月內跑了兩個州府,這日一進長春州州府,就被長春州州府的武官帶兵拿下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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