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第 346 章
當朝新上任的戶部尚書要來, 蘇府里最高興的就是這幾日被留在蘇府幫忙打點庶務的孔寧氏和孔白氏這兩位孔家的媳婦。
此前戶部尚書上任,當朝舌戰(zhàn)群臣,以一挑百, 把滿朝文武說得一敗如水,片甲不留,其學問學識連幾個大儒都贊不絕口, 道他經(jīng)世之才,世間罕有。
寧氏娘家的大祖父是內閣的一個老學士,她回娘家串門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位尚書的鼎鼎大名, 連他出身都打聽出了一二,這廂得知人要來蘇府,從不輕言喜怒的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也不禁露出了兩分喜意來。
身邊丫鬟將將把這消息送到她耳朵,后腳又聽她帶來的丫鬟來報孔府的老爺來了,是二老爺。
負責蘇府廚房瑣事的寧氏登時停了手中書寫廚房所缺之物的筆,問那報二老爺來了的丫鬟:“大老爺沒來?”
丫鬟氣喘如牛, 連連搖頭, “沒來, 奴婢聽說只有二老爺和二老爺家的明公子來了。”
寧氏心下一沉, 招丫鬟近身, 在她耳邊道:“回府報信。”
得知府里只有二叔來了, 她家公爹與夫君不見影子, 孔寧氏那番想見經(jīng)世之才的心思瞬間無影無蹤,心下只余擔憂, 唯恐這好處讓二房那邊占了。
要是讓二房先行了一步, 那她何苦留在這蘇府給人做那管家婆才做的事。
寧氏這邊得知大房沒來人,沒有了忙事情的心思,心神不寧在房里來回跺步, 走了兩圈,她叫上丫鬟出門,未料出門還沒走幾步,就被蘇府神出鬼沒的老管家攔下來了。
“孔家大少奶奶,”蘇木楊一臉謙卑的笑,彎著腰道:“今天府里來了不少男客,我們老夫人特地讓我來知會您一聲,今兒別往前頭去了,要是不小心碰見了,您是來幫忙的,我們家不好向親家府里交待。”
攔得倒是快,寧氏輕蹙眉,朝他點點頭,回過身回了。
這廂孔寧氏被攔了下來,那廂孔白氏跟在小姑子身側臉上盡是歡顏,連腳步也比平日輕快了兩分。
如今的戶部尚書是陛下如今最信重的人,說起陛下對這位戶部尚書的恩寵,小姑子家的姑爺?shù)玫哪切┵p賜就不夠看了,要知徐尚書現(xiàn)在住的府第乃皇帝親賜,是皇帝此前住在宮外建的王府。
徐尚書的原配妻子留在老家侍候重病在床的老母親,如若不是徐尚書當朝當著皇帝的面說過此生絕不娶第二個妻子,說來就是當朝閣老怕是也忍不住想把孫女嫁給他。
白氏忍不住心里的欣喜,跟小姑子咬了幾句耳朵,說了這徐尚書的事,末了道:“說來對愛妻情深不渝之名,常姑爺愛妻的名聲在徐尚書面前倒是不顯了。”
外面皆在傳常伯樊是借著岳父在皇帝面前的舊情才飛黃騰達,又是個靠岳父扶搖直上者,說來他不是名聲不顯,而是名聲不好。
畢竟他岳父曾乃第一狀元,天下讀書人之首,世人只知狀元郎蘇讖,不知那早就過時了的鹽伯之后所為何人。
孔欣聽過外面這些風聲,想來她嫂子也聽過,心里也不定是跟著傳言一個想法,她對嫂子的話笑了笑,以笑應對之外,沒有對此過多置詞。
大公子與她說過家里的事由著外人去說,他們家里怎么過的,自家家里人心里有數(shù)就好,不必多費口舌與人去爭辯長短對錯。
且說得多了,別人還當它是假的,不如不說。
白蕓此時也只是多說了一嘴,她心思全在丈夫即將要見到徐尚書的事情上,這廂恭維完徐尚書,就又催著小姑子走快一點,“欣娘走快一點,老夫人在廚房想來忙不過來,我們快一點過去,她若是有事我們也好搭把手。”
“欸。”孔欣乖順應著,跟著她加快了腳步。
這廂后院蘇府挪給蘇府已嫁小娘子和姑爺住的小院里,常伯樊見苑娘握筆沉首書中,渾然沒有當朝如日中天的權臣來家中做客的自覺,一心只沉迷于她的書香當中,他心中是一陣高興又是一陣嘆噓。
他高興苑娘不管來人是誰,有多大的才華,又嘆噓她真真如岳母所說是個小書呆,只要不給她繁雜的瑣事,讓她天天握著書筆也不會厭煩。
他心中到底是高興多過于唏噓,見她不愿回過神來,他就安靜坐于一側靜靜看著她翻書閱籍,為救回他外祖盡心竭力。
不多時,丁子在外面喊,“侯爺,孔二老爺和明公子來了。”
常伯樊起了身,往蘇苑娘走去,只見苑娘寫著字的同時抬起了小臉來朝他看,常伯樊嘴角不禁翹起,說道:“你可要同我前去見孔家叔父和孔家兄長?”
蘇苑娘朝他搖頭,搖罷又生怕驚了筆下的字,亂了全篇的工整,慌忙停筆方才與他道:“你去,不是說有尚書要過來?都是男客,還是生客,苑娘不去了。”
“你可知是哪個尚書要過來?”常伯樊嘴里含著“尚書”兩字品著,很是希望她知道來人是誰,又希望她不知。
苑娘的才華不僅僅是書畫,她過目不忘,讀過的四書五經(jīng)至今倒背如流,佩老太爺那種在書墨里浸淫了一生的大儒但凡只提出兩個字,她就能把這兩個字涉及到的書目來歷從古至今如數(shù)家珍,佩老太爺?shù)浪缃裰磺啡币稽c把所學所知融會貫通的火候。
徐中亦如此,他可能要比苑娘還強一點,這兩人如要見面,常伯樊不知道他們說的那些東西他能不能插得進嘴。
他讀過書,可知道的無非就是讀過的那幾本,還不精通,他只精通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如何讓他們?yōu)樗茫嫠麙赍X。
他心存私心,不希望他們相見,怕他們一見如故。
“戶部是嗎?就是以前不給我們鹽錢的那個戶部?”戶部可是老不給他們家鹽錢的,蘇苑娘想起驚叫了一聲,急忙朝他道:“這個不是伍太尉的人了罷?不會缺臨蘇的鹽錢了罷?雖說你不當族長了,可要不到銀子,那幫人還是會來找你,又要給你找事做……”
蘇苑娘這下已然急了,慌忙站起來道:“你快去罷,今天來的全是男客,我不方便出面,如今都城里的夫人們全看著我呢,我不能落人話柄,等我們搬進侯府了我再陪你見,你莫怕啊,我去叫娘,娘親比我會說話。”
蘇苑娘一心想著叫她能干的娘親去陪常伯樊壯膽,可沒等她叫丫鬟進來去喊母親,當家的先一步攔住了他。
常伯樊嘴邊笑意更深,道:“苑娘沒聽過徐尚書的大名?”
“啊?”
“徐中。”
聽過的,蘇苑娘頷首,“住都尉府的那幾日間我聽哥哥說過他是個殺神呢,見人就殺,殺瘋了眼,我看哥哥說的時候還挺高興,甚是欣賞他的模樣。”
原來是大舅子多了嘴……
常伯樊頓了頓,神色自若接道:“據(jù)說他學富五車,是個難得的才子。”
常侯爺不想夸那位經(jīng)世奇才太多,勉強挑了個學富五車用。
“是嗎?那可好說話?”蘇苑娘問道。
“尚可。”常侯爺矜持頷首。
“那就好。”蘇苑娘松了口氣,想了想立馬追道:“你一定要帶哥哥,哥哥嘴巴甜,會哄人。”
雖說娘親道那是浮夸,可蘇苑娘見識過兄長的嘴,那是死的也能讓她哥哥說成活的,把人帶去多說幾句讓人順心的話,想來以后常家討鹽錢,戶部尚書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多多少少也會給點面子。
蘇苑娘一心只記掛銀錢,常當家見她半點也沒想到他想的那方面上去,他胸腔中的笑意愈來愈濃,差些許倒腔而出,在它們傾巢而出之際,他以手抵拳輕咳了一聲把已涌到了喉口的笑意吞了回去,終是大方了一些,道:“聽說他學識不在苑娘之下。”
“是嗎?”蘇苑娘一時沒聽出什么來,半晌方才知常伯樊夸她學識淵博,她不禁笑彎了眼,高興道:“我讀書還是厲害的,你且等著我跟外祖父親舅舅他們再行討教一二,定會把奇兵之路給你計策出來,只是你也不要懈怠,我們可能要找很多人去修路,我看皇帝陛下不是個愛給銀子的,我們要做好自己先出銀子的準備,不過我已經(jīng)想好了,他不出銀子,我們找他借兵修路,能省不少銀子呢。”
常伯樊見她說著又轉到了她一心鉆研的事上去了,不住失笑搖頭不已,是他狹隘了。
“那為夫去了。”常伯樊到底是沒說出他的心思,她沒想到那方面,他更不會去提醒她,往后也只希望她對那個與她同是經(jīng)世奇才的人沒有丁點興趣。
“去罷。”蘇苑娘挽了他的手,送了他到門口,又擔憂道:“真不要叫娘親?”
“不用,我跟徐尚書打過交道,我知道怎么讓他以后如數(shù)給臨蘇銀子。”
“那就好,”常伯樊的話說到了蘇苑娘的心坎上,她大松了一口氣,道:“沒有娘親也罷,爹爹舅舅哥哥都在,他上門來想來也是示好的,陛下的寵臣來府里,想來對我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說不到往后朝廷里罵我們的人就要少了呢。”
蘇苑娘認為這是皇帝陛下朝他們夫妻倆釋放的一個要開始保他們的信息,常伯樊只聽她嘴里一口一個銀子,沒想到她還想到這方面去了……
這就是他的妻,是從小坐在岳父那個從天下士子當中廝殺出來的狀元郎腿上被他一字一句親自教導出來的親女兒,如若有得選,想來岳父想選的女婿是徐中那種的罷。
常伯樊心口揪得幾近碎裂,臉上的笑容這廂也淡了下來,他胸口間此時滿是那些見不得人的嫉妒,面色霎時變得疏冷冷淡了來,“許是。”
“常伯樊……”正在此時,蘇苑娘抬起臉意欲與他告別,正好看到了他淡下的臉,她不明所以,怔怔望著他,只覺她胸口莫名疼痛,似是又懂得了什么,她抬起手摸向他的臉,不自覺喃喃:“你總說他,是為何?”
常伯樊默然,又聽她偏著頭不解看著他,道:“他學富五車嗎?又與我何干?他讀的書比我多比我少又如何?在我心中,你才是苑娘心里這天底下最英偉多才的男子!”
“還甚多財,能修路!”至少他們家還有修路的銀子,等待說罷,蘇苑娘覺著她少說了一句最最重要的,連忙補道。
常侯爺那張將將陰沉下去的臉,剎那間因心中過于五味雜陳,此時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片刻間臉色換了好幾張,末了,他擁住她,大手抵著她溫熱的脖頸,聽著她胸口咚咚響得熱烈的心跳聲,憋著發(fā)酸的鼻子道:“好,我回頭便朝陛下要銀子。”
宮中的順安帝此時是決計沒有想到,他派近臣去幫祿衣侯,得來的不是祿衣侯的感恩戴德,而是他的伸手要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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