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皇后娘娘看了信好一會,才拿起來靠在床頭看了好幾遍,想起昨天宣相夫人走時跟她悄聲說的話。
她說以后宮里,就您和圣上相依為命了,你們以后要好好的。
許留蘊當時沒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現眼下有點明白了。
遂等到晚上寶絡疲憊回來,皇后娘娘就跟他道:“我知道便宜的藥材怎么收。”
“嗯?”寶絡呆愣看她。
皇后娘娘解釋:“我老家住在昌州的長連山下,山中常出寶物和藥材,我聽人說過一些,略懂一二。”
寶絡精神一振,摸向美人的手就道:“媳婦兒,你說。”
娘娘縮了縮手,有點不太敢看他發光的眼,臉朝旁略側了下,道:“那住在山中和山腳下的人家,家家戶戶都會進山采點時下有的藥材賣到藥鋪,朝他們收就好,比從藥鋪買要便宜,他們皆是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那的,也會炮制藥材,藥鋪都是從他們手里拿著直接去賣,不過這曬干了炮制好的藥材,要比濕的剛挖出來的略貴一兩文……”
她說到此,也是說不下去了,見他盯著她看個不停,也不說話,她只好硬著頭皮往下道:“我老家族人多,要是您想要,我就跟長輩們說說,讓他們平日得閑的時候幫您收著點,您到時候派人去拿就是,您看如何?”
她實在是怕說錯話,這等話說出來也太小家子氣了,許留蘊這說著話,心里也直打鼓,很是忐忑不安。
“我看啊,”寶絡忘自稱了,咳了一聲,“朕看啊……”
他拉著皇后的手就往嘴邊湊,逮著人家的手連親了兩口,精神煥發道:“朕看好得很,回頭朕就跟八笑和他的那幾個人馬商量個章程來,看看這怎么弄。”
皇后還是有點回不過神,僵硬地笑了一下,“這,這就好。”
寶絡看著她的笑臉,哪怕皇后娘娘笑得很尷尬呢,在他眼里也是美出一朵花來了,他癡癡看著娘娘,道:“皇后,你真美。”
皇后茫然不知所以然,等他晚上又撲到她身上龍騰虎躍時,她恍恍然地覺得,他說她美,可能真的是真話。
要不然,也不會這般……興奮了罷。
宣相夫人說圣上是個有赤子之心的,只要與他好好過,這日子便會好……
這話,竟真不是說來安慰她的。
**
林八笑從翰林院那連哄帶騙,撬走了翰林院幾個翰林學士,跟他一道去柳州,即日就要起程了。
聽說他要走,許雙婉哭笑不得,連忙讓丈夫把人請過來,問他:“上次,你與我所說的事可還算數?”
林八笑這段時日忙昏頭了,他那時也是趕上了寶絡求娶之事,他心血來潮也想娶一個,但這段時日他被朝中諸事纏得分*身乏術,都把這事忘了,直到仲安兄說嫂子找他有事,他這才想起來。
這廂他也是頗有些不好意思,道:“算,算數。”
許雙婉確是給他找好了,且人家也對他有意,是徐閣老家的嫡孫女。
林八笑一聽是徐閣老家的孫女,嘴都張大了,有點不敢置信,“不能吧?”
他哪有這福氣。
“徐閣老已經點頭了,托我問問你的意思,人我也看過了,很……”許雙婉也不知要確切怎么說才好,但她莫名覺得林八笑肯定會喜歡那個姑娘,“很旺夫旺子的長相,你今日要是得空,就多呆一會,等會徐家姑娘正好要跟她母親過來府里與我說說話。”
林八笑這坐立難安了,起身就往身上瞧,朝仲安大嫂訕笑道:“嫂子,你看我,我聽你說叫我來,這自家人見面,我也沒怎么收拾……”
他穿著他平時穿的舊衣就來了。
他現在也有一些錦衣綢袍,但林八笑是個隨性的性子,他小時不因困境而沮喪,這富貴了也不因權利狂喜,他跟同僚好友見面,穿的也都是舊裳,偶爾想起來或是被人提醒,這才穿身好的。
他隨性,但并不是不知禮,也覺得自己穿著舊衣跟人見面欠妥了,這下也著急起來了。
“無礙的,徐閣老不是早見過你了?”徐閣老說,他這窮酸書生的樣,看起來還格外地賞心悅目呢。
林八笑一聽,猛然想起,前幾次見到徐閣老,他都是穿得很寒酸,有些幫著寶絡跟那些閣才們打嘴仗,他還穿了件打了補丁的袍子。
那袍子本來還有幾成新,寶絡賞給他穿的,就是前幾個在外頭出了點事,被扯破了,他回去補了補,就又穿上了。
寶絡的袍子就是好,穿著就是暖和,林八笑那陣子可是天天都穿著,見了不少大官,直到臟了才脫下換了另一件。
林八笑抬起雙手掩了臉,眼睛從手指逢里擠著看仲安嫂子,甕聲甕氣地道:“就我這樣的,徐閣老家也看得上?”
許雙婉見他沒聽明白,干脆道:“徐姑娘也相過你了,就等你相她了。”
林八笑眼睛徒地瞪大,放下手就道:“什么時候的事?”
“好像是徐閣老帶著她看了你一眼。”
“什么地方?”
許雙婉微笑著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林八笑又掩面,長嘆:“千萬莫要是我在外跟同僚喝酒的時候見的。”
“嗯?”
林八笑站了起來,腳抬起碰著他剛剛坐著的椅子,又擼起了袖子,拿著茶杯仰頭一口氣把茶喝盡,又猛地把杯子扣到了桌子上,伸出手就唱道了起來:“寶一對,一心敬,哥倆好,三三元,四季財,五魁首,六六順,巧七個,八仙到,九長久,滿堂彩……”
林八笑放下腿,摸了把臉,看向已經垂眼拿手擋笑的仲安嫂子,又看了看她身邊抖著肩忍著笑的一大串仆婦下人,無奈地問她:“您看我,這又寒酸又潑皮的,這徐家姑娘是真看上我了?”
不是徐閣老想討好寶絡,討好他們幾兄弟逼的吧?
許雙婉用了好一會才忍住笑,含蓄道:“還好,我看徐家姑娘也沒有不情愿,這樣吧,事情現在也不好說,等你看過了再跟你說如何?”
林八笑自然沒什么不情愿的,這時,先前去書房辦事的宣仲安也回來了,見一屋子的人都忍著笑,不解問婉姬:“怎么了?”
林八笑踮起腳,就往門邊溜。
“站住,”宣仲安看到扣在桌子上的茶杯了,扭過頭就道:“過來。”
林八笑僵住,退了回來。
宣仲安抽出他插在腰帶里的扇子,狠狠敲了他腦袋兩下,“沒規矩。”
說著,把扇子一扔,他掀袍在許雙婉身邊坐了下來,“說說,怎么回事?”
等聽完林八笑剛才所干的事,他皺眉看了林八笑一眼,林八笑訕笑道:“我就是給嫂子比劃一下,沒什么別的意思。”
宣仲安冷哼了一聲,“烏煙瘴氣。”
說罷回頭看許雙婉,“什么時候來?”
“快差不多了。”許雙婉看了看時辰。
果然她說完沒多久,他們坐著小聊了一會,外面就有人報,說徐家夫人帶著姑娘來串門來了。
**
宣仲安這天特地呆在家里,徐家的人來后,他又回了書房,過了一會,他這一幅字還沒寫到半,門外就傳來了大肆奔跑的聲音。
這個家里,還沒人敢這般走路,不用想也知道來者是何人,宣仲安眼也沒抬,手中游龍走風的筆未停。
這廂林八笑已經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了,一進來手壓著書桌顧不上喘氣就道:“仲安兄,這婚事定在什么時候?能明天就成親嗎?”
宣仲安寫著他的寫,沒出聲。
“仲安兄,仲安兄!”
“噓!”見他大叫了起來,站在墻角等著侍候的阿莫豎起手,示意他莫要打擾他們家長公子左相大人。
“都火燒眉毛的事了,仲安兄,你行行好,改明兒再寫這字罷……”林八笑急得嚷嚷了起來,話還沒嚷完,就被宣仲安抬起的眼睛盯得背后一寒,噤聲了。
這字也是寫不下去了,宣仲安把筆慢慢擱到一邊,抬起了手,伸進眼色極好的阿莫端來的銀盤里洗了洗,接過布擦了擦,與他道:“你不是急著去柳州?”
“就是這才急啊。”
“看上了?”
“呵,哥……”林八笑這才喘上氣,連喘了幾口才笑著道:“嫂子給我挑的人!”
“哼,”宣仲安哼笑了一聲,走出書桌坐到了前面的椅子上,接過了阿參拿過來的茶喝了一口,“不是她挑的,人家自己找上來的,她只是過了遍眼而已。”
林八笑的笑收斂了點,在他身邊坐下,接過阿參端來的茶放到一邊,他已無心喝茶了,看著宣仲安就道:“你是說……”
“也未必只是那個意思,”宣仲安淡道:“應該是看上你了,你要是看上了,沒必要想那般多,這對你來說,也是個座能靠的山,比娶個普通家的強,這普通家的能看中你,也未必不是看中你的身份,擇了徐家,就是沒有寶絡,你也不算是單打獨斗,或許還能幫著寶絡一些。”
林八笑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那一腔一見鐘情的狂烈心跳這才慢慢地稍稍平息了一點下來,過了一會,他點頭道:“但人家姑娘能看上我嗎?”
宣仲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林八笑逮住他不停地問,“能嗎?”
宣仲安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都過來讓你相了,你說呢?”
“那是能了?”
宣仲安往門外看天色,“行了,該出去了。”
他可不想陪著這腦袋里只有女人的林大人在屋子里耗下去了。
“仲安兄!”林八笑站了起來攔住他,朝他連連作揖打拱,“我不問了我不問了,我就問問,這日子怎么定啊?這聘怎么下?這日子來得及嗎?還是說,您跟我仲安大嫂會好人做到底,幫我把章程也擬了?”
“你有銀子嗎?”宣仲安憚了憚衣袖,漫不經心地問。
“啊?”
“沒有就讓你嫂子幫你定吧,聘禮這些,就不想了,由寶絡那頭先替你出著。”宣仲安站了起來,朝阿參道:“去跟少夫人說,就說成了。”
“是。”
阿參去后,宣仲安朝站著有點局促起來了的八笑道:“你也是寶絡的義兄,比我差著點年紀,也是我的義弟,你父母雙亡,家中也沒個做主的,既然寶絡的婚事他嫂子幫了忙,你的也由著你們嫂子來罷,莫要想太多了,等你們各家起來了,以后對你們嫂子尊敬些,莫忘了她今日為你們操持之心就行。”
“不敢忘,自然不敢忘。”林八笑躬身作揖,一揖到底。
“和我去園中走走。”
林八笑跟在了他的身后。
出了門,宣仲安問他:“看得中意?”
林八笑這才不好意思了起來,道:“中意。”
“這般好?”看他都神魂顛倒,失魂落魄了一樣。
“好,肉肉的。”林八笑說著笑了起來,“嫂子說她旺夫旺子,我還想是什么樣子,見了才知道,還有這等的美人。”
“美?”
“美。”很討人喜歡的美,肉肉的甜甜的。
“那喜歡就娶了。”
“嗯。”林八笑點了點頭,過了一會,他又道:“仲安兄,徐家祖上是個什么來歷,你能不能跟我說一說?”
宣仲安帶他出來走動,就是存了跟他細說徐家的心的,這頭見他問起,便開口跟他說道了起來。
“徐前祖籍青州遼海,乃當地……”
**
許雙婉這頭很快得了阿參送來的消息,見徐家的夫人姑娘往他身上悄悄地瞧,阿參回話的時候聲音還故意大了點:“林大人高興得跳起來了,語無倫次地說想問您這事要怎么個訂法才好。”
他這話一出,徐家長房的三姑娘鬧了大紅臉,臉一下就從脖子紅到耳根,被她看到,好笑又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女大不中留。
許雙婉也是失笑不已,這廂她又多留了徐家夫人坐了一會,輕聲跟徐家夫人商量起這婚事來了。
徐家畢竟是名門大戶,婚事倉促不得,徐家嫁姑娘都是按禮法章程來的,遂六禮都不能少,但林八笑差不多過幾天就要走了,現在可把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都做了,等日子一定,只待林八笑擇期迎親了。
這迎親之事不可能就幾天定下來,再早也要一兩個月,要是家中有多想留女兒幾日的,也得半年一年去了。
不像許雙婉,成親成得倉促,那時候許家已是想讓她趕緊嫁了與侯府斷了瓜葛,外人說起來,也都知道她不得許家的看重。
徐夫人也是覺得林八笑不能在京為官,或是再過半年成了親再上任可惜,但還是同意了許雙婉的提議,說回家后就稟明家中的老夫人,等著她過來納采提親。
林八笑的婚事算是定了,他在京多留了兩天,但兩天后,他還是快馬趕上了先行前行的人馬,去了昭州。
昭州的溫疫止了,但也死了很多人,昭州與柳州存活下來的民心不平,昭州另一邊是五賢王的封地,嘉賢王是高祖帝第二個皇后的兒子,后來高祖逝世,先帝繼位,他就得了昭州旁邊靠西南的嘉州那塊地方。
嘉州地小,但卻是各族夷蠻集居之地,野性難馴,一言不合就舉刀相向,自來不服朝廷官府的管教,五賢王得了這塊地方,說是封地,其實跟流放也差不多。
但這次柳州出事,昭州生變,老五賢王也是派了不少人前來昭州走動煽動人心,眼看昭間民間怨聲載道,也已有不少人結集成匪到處搶殺擄虐,新皇一登基不久,就派了洛州軍營的人過去殺匪了,但軍兵一出現,昭州現在更是大亂,昭州知府無能,把朝廷派兵剿匪之事弄得像是朝廷派兵屠殺他們一樣,眼看昭州要成兵民相抗之地了,幾人一商量,生怕這成了那燎原之火的那點星星之火,本來就想去柳州的林八笑這下也是坐不住了,請令前去柳州為知府,順帶平昭州之亂。
林八笑非常擅于跟人、尤其是跟平民百姓打交道,他以前就沒少帶著金淮的百姓給官府添過亂,現在他身為官府,但戈玉瑾和寶絡還是認為他能解決百姓的問題——看看八笑帶吃的帶用的過去就知道了,他跟以前一樣知道平民百姓心中最在乎的什么。
且局勢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可以說道清楚的,前去昭州和柳州的人,寶絡也只能相信他這個八笑哥哥了,派誰去,他都怕人把事情給他搞砸了,回頭昭州的人百姓就殺過來,要取他的小命。
寶絡每次現在都不敢照鏡子,一照,鏡子里的那個人就一臉的亡國之君之相,慘不忍睹。
太丑,也太衰了。
還好皇后不嫌棄他,寶絡在南方長大,臉嫩,一到北方的冬天這臉就爆開了,還裂口子,皇后娘娘就每天不辭辛勞地給他涂雪肌膏,雪肌膏香香的,皇后娘娘也香香的,只要沒出榮鳳宮,寶絡的臉就是笑著的,基本找不到眼珠子在哪,皇后娘娘得細瞧,才能從他的眼睛縫兒晨找到那對閃著光的眼招子。
皇后娘娘對寶絡很好,寶絡回頭就喜滋滋地跟宣相道:“叫嫂嫂進來陪我家皇后玩嘛。”
宣相點點頭,回頭就把整理好的各地亂象的折子堆到了他面前。
皇帝看了兩本折子之后,陰著臉看著宣相道:“我欠你的啊?”
讓他多高興一會都不行嗎?
宣仲安也不與他多說,這冬月一過就是臘月了,一年很快就要到頭了,但他們最難的日子還沒有來,等明年戶部拿不出銀子,那才是他們最難的時候。
他們缺銀子,這銀子不可能再從百姓那拿,這些年的苛捐雜稅早把百姓口袋里的那點余錢余糧掏干凈了,再要也只能要他們的命了,那跟助他們為匪沒區別,等他們休養生息再起來,那也是三五年后了,這三五年怎么過,就得他們扛著想辦法了。
寶絡在宣相這里受了罪,回頭看著大臣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干脆把他們的俸祿都罰了。
大臣們不在乎這點俸祿,能當上大臣的,到這地位,口袋早已滿了,幾個俸祿不在他們的眼里,只要官位在就好。
但過了一陣,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朝廷一大半家中尚可的臣子都領不到俸祿了,除了那些靠俸祿過日子的官員,但凡有點家底的,都是一年兩三年的沒俸祿可領了。
這段時日以來,閣老大臣的權力被淡化,朝廷大部份的事情都握在了左相宣仲安和六部手里,而六部很明顯全是他一人的六部,由他說了算。再有一些事情,也握在了朝廷新進朝的青年官員手中,這些人全出自宣仲安主持和禮部尚書的那次春闈,他們算是禮部尚書下面的弟子,這些人骨頭一個比一個硬,還不好拉攏,朝中的老臣們也是拿這些人沒辦法,因手中權力的丟失,他們也因此焦慮了起來。
他們在其位,但沒其權的時候,背后帶不來榮華富貴,帶不來人人逢迎,他們當這大官有何用?
這廂便是閣首陶靖家,上其門的人也一天比一天少了,這不是陶靖不再大開大門迎各方賓客,而是自己上門的人少了。
這頭即便是御史臺的人都是宣仲安那個左相的,一上朝就挑個大臣彈劾,哪天哪個大臣跟宣相說話的聲音大了,隔天他們就奏這個大人的本,弄到最后,都沒人想拿左相大人說事了。
逮他一口,他背后就沖過來一堆咬你的,不把你咬下一口肉來不罷休,太難對付了。
等十一月過去,進入臘月,許雙婉忙著過年過節的事,這頭她還不知道,她遠在江南的母親許曾氏帶著長媳和長媳在南方生的孫女悄悄地進了京,住在了陶靖為他們安排的京中的一處大宅當中。
而吏部的新尚書席寧浩也收到了侍郎交給他的一份官員的請奏書,是鹽運司的一個官員請求休沐回家探親的消息。
“這個鹽運司提舉姓許,京城人士,大人,您再看看這,”吏部侍郎把這個提舉的花冊冊子放到席寧浩面前,“京城許家,其父許沖衡,其祖許……”
許伯克。
席寧浩熟讀官員名冊,自然知道這許沖衡,許伯克乃何許人也,他點點頭,“正好我有事要去左相那一趟,你把東西帶上,跟我走。”
宣仲安看到了奏折,挑了下眉,道:“這上任還不到三年吧?這期滿了?”
“不到三年,沒期滿。”
“你們按規章辦事就是。”宣仲安道。
“是。”按規章,那就是不允了。
宣仲安回去后跟許雙婉說道了此事,許雙婉聽說沉默了好一會,問他:“你知道他在那邊過得如何?”
宣仲安看她神色不明,伸過手摸著她的頸后磨挲了一會,道:“漕運跟鹽運司是圣上與我下一步要下的重棋,他要是安份,他以后就還能在那位置上呆著,要是不安份,再給他挪個讓他呆的位置就是。”
左右他是沾了她的光,不會斷了他的活路就是。
許雙婉點點頭,她其實問的不是兄長之事,而是母親。
她與兄長,在她代他行過,嫁到侯府的那天開始,到底是情斷義絕了,她還惦念著一點的其實是母親。
她與她的母親已經是母不母,女不女了,饒是如此,許雙婉還是希望她能有個安順的晚年。
許雙婉清楚,在母親的心里,她安順的晚年,是肯定有她的兒子在的,她已經沒有父親了,她肯定舍不下她的兒子。
這時許雙婉還不知道,為了長子順利歸京,許曾氏進京后回了一趟許家,與許沖衡見了面。
許沖衡已不是以前那個許沖衡了,他借住在弟弟家中,日日以酒消愁,許曾氏這次秘密來見他,不僅帶來了銀子,還給他帶來了再一步登天的消息,得已報大仇機會。
因此,他沒有怎么猶豫,就走向了奉送著中風不能起來的許家老太爺,他父親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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