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惡劣的無德黑醫，赤口真帆閣下】

　　【對弱者的求援視而不見的你，負有傲慢的大罪】

　　【今夜8：30分，棘刺區，巫環道】

　　【你必將為自己曾經的傲慢付出慘重的代價】

　　·

　　公孫策將這份預告短信掃了一眼，誠懇地建議道：“垃圾短信，刪了吧。”

　　醫生收回手機：“你的建議同樣沒有價值。”

　　“好吧我知道你在顧慮什么，一般而言不會有人能接觸到這個號碼，更別提你的名字……”公孫策猜測道，“不過蒼穹之都這么大，有幾個電子能力者也不是稀奇事，說不定是有膽大包天的新人逮著機會想敲詐你一筆？”

　　“風險太高。”醫生評價。

　　的確，很難想象一個沒有正面作戰能力的超能力者會特意來招惹最高危險度的醫生來撈錢，這聽上去就像對奧魯斯搞電話詐騙一樣稀奇。而如果不是為了利益的話……

　　“聽上去像私仇。保險起見我問一句，你最近沒造成什么醫療事故吧？”

　　醫生冷眼瞧著他：“你認為呢？”

　　“我相信你的職業水準。”公孫策訕笑著說，“那你覺得自己最近結過什么仇？”

　　這是個好問題。醫生仔細回顧著近期的行動，確認自己從未招惹過奇怪的人。如果真要說仇怨，那恐怕要追溯到更加遙遠的過去。

　　剛來蒼穹之都時的混戰？亦或者，赤口計劃的殘魂？

　　后者讓醫生有些焦慮，但她的理性告訴自己這絕無可能。現在的蒼穹之都由帝國掌權，零島人沒可能伸手過來，赤口計劃也早在很久前就崩毀了……

　　可是綾音還在。醫生的理性對她說。既然綾音還能過來看望她，那些大人是否也還活著？

　　醫生沒在公孫策面前表露出一絲焦慮，只搖搖頭。

　　“我想不到。”

　　“也可能是愉悅犯的襲擊，我知道有不少瘋子好這口。”公孫策提出第三種可能性，“不管怎么說，我覺得你都不打算將其忽視——那這事就簡單了，我們多叫上幾個伙計，晚上組個團一塊去看看情況。”

　　“不。”醫生不假思索地拒絕，“我自己去。”

　　“別這樣，醫生。你清楚自己不是無敵的，萬一他們真設了個針對性的陷阱你怎么辦？”公孫策飛快地分析著，“聽我的，先找大哥或者綺羅追溯下敵方的情況——”

　　“不。”醫生頑固地否決他的建議。

　　公孫策好像看見一只刺猬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用冰冷的針尖對著外界。醫生不想暴露自己的隱私，更不想求助于他人，她是個典型的超能力者。

　　但醫生沒她表現得那么強大與自信——這在夢中一目了然——現在的她無疑因此事而感到困惑，否則她不會對自己說明情況。

　　公孫策琢磨了幾秒鐘，想出一個餿主意。

　　“我們不把這事跟別人說，但至少讓我跟你一塊去好嗎？”公孫策笑著說，“就當回報你過去對我的照顧，真帆姐姐。”

　　公孫策的發言起到了顯著的效果，醫生以一種令他感到非常熟絡的鄙夷目光瞧著他，用一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

　　“三年光陰，魔人變回小丑。”

　　“往前倒推三年，小丑還是惡魔。”公孫策舉起雙手，“這么多年老客戶了，別人不說，我你總信得過吧？”

　　公孫策的戰略得到了理想的回應，醫生松口答應了。約定好出發的時間后，公孫策走出了門診室。

　　“嚇我一跳。”

　　綾音就在門外蹲著，烏黑的大眼睛靈動地轉了轉，盯著公孫策的臉。她站起身來，塞給公孫策一張紙條，隨后一溜煙跑了。

　　公孫策看了眼紙條，心想這姑娘不愧是醫生的朋友，在行事作風方面和她如出一轍的古怪。

　　在商議好集合時間后，公孫策離開了醫生的診所，再次投入到自己的修行中。

　　這個下午在又一輪折磨般的夢境中度過。公孫策再度和新的自己戰斗，重復幾百次的苦戰、與分析，不時與夢中的艾蘭迪婭唇槍舌戰……

　　直到現實之中，夜幕降臨。他匆匆吃了點東西，提前一小時趕去診所與醫生碰頭。

　　·

　　夜間9:00，魔人與醫生悠哉地走在棘刺區邊緣的道路上，看上去像是在夜間散步。

　　“約定的時間是八點半。”

　　“所以我們晚半個小時再去。”公孫策壞笑著分析道，“你看，如果那人連這半個小時都等不了，就說明他是個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你沒什么擔心的必要。”

　　“如果他等到現在？”醫生問。

　　“那說明我們放了一個壞胚半小時鴿子，想象一下他每隔幾分鐘就看一眼表念叨‘醫生怎么還沒來’，不覺得很有趣嗎？”

　　醫生斜了他一眼，無奈地說：“像個小孩子一樣。”

　　“對方有發短信的權利，我們也就有反過來惡作劇的權利啊。”

　　公孫策觀察著附近的環境，沒發現任何閑散路人。這片區域似乎被提前清理了，邀請醫生前來的未知者明顯做好了戰斗準備。這發現讓公孫策心中一定：知道提前疏散閑人，就說明這回整事的人還有基本的理智，只要不是那種隨時隨地開戰的瘋子，那事情就好辦的多。

　　巫環路旁的路燈幾乎全黑了，一整條街道上唯有正中的兩盞路燈還開著，昏黃的光芒像是提前設好的角斗場。

　　“還挺講究嘿。”

　　公孫策退后一步，刻意將半個身子隱藏在黑暗之中，讓醫生先一步踏入光下。就在醫生走入光中的一刻，他們對面的黑暗中傳來了聲音。

　　“呀，呀，呀……沒想到沒想到，醫生不僅遲了半小時才趕來赴約，還小心翼翼地帶了一位幫手！無所謂，不需要說明，想必是你用盡了一切方法都沒能追查到我的地址，這才狼狽不堪地親身前來吧！”

　　公孫策總覺得這傲慢的女聲有那么點耳熟，他聽到醫生漫不經心地說：“不，我只是忘了。”

　　公孫策清楚地聽到了磨牙的聲音，緊接著是短而快的腳步聲。那位未知的女性威脅者神經質地尖聲說道：“你忘了？！”

　　醫生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不在乎，像是在和路人說話：“我很少在意這種……群發廣告。”

　　“你！我特意寫明了你的名字！”

　　醫生評論道：“現在的詐騙廣告都這樣。”

　　公孫策不由得感嘆醫生的毒舌時隔多年功力絲毫未減，他在腦中想象出一個被氣得渾身發抖的年輕女性。果不其然，那位感覺有點熟悉的女性怒氣沖沖地走上前來，站到了路燈的光下。

　　她有著一頭漂亮的紫色長發，清純的面龐被咬牙啟齒的怒容破壞地一干二凈，豐滿的胸部因怒氣而不斷顫抖。這位憤怒的威脅者指著醫生的臉大叫：“你竟然忽略我精心準備的復仇？！你曾經為我帶來那樣悲慘的創傷！！”

　　醫生很明顯已經認出了此人的身份，但她似乎還想讓對方更加不愉快些。

　　醫生刻意停頓了片刻，說道：“抱歉，你是誰？”

　　公孫策的笑聲快爆發了，打從此人進入光下后他的笑意就停不下來。

　　紫發女子氣急敗壞地喊道：“我是和你共事兩年的塵爆！！！”

　　醫生打量了一番塵爆，神態像是主刀醫生在看著手術床上的重病號，她慢條斯理地說：“晚上好，云瓔瑯小姐。”

　　“你怎么能忘記我？！”塵爆尖叫道。

　　公孫策真的憋不住了，他站到光下，笑著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你的打扮與你先前的形象有著那么一點點差別，以至于醫生沒法在第一時間把過去的你與這位……嗯……”

　　他打量著塵爆的裝扮，嚴肅地說：“盡職盡責的女仆小姐聯系起來？”

　　今夜的云小姐穿著溫馨家庭風格的橙色調上衣、格子裙與配套的白圍裙，她線條柔美的腿部被白絲襪包裹著，腳踩著一雙小皮鞋，頭上還頂著個大大的蝴蝶結，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位……在女仆咖啡廳上夜班的敬業員工。

　　塵爆像兔子般往后跳了一步，她瞪眼瞧著公孫策，抓狂地尖叫道：“你找魔人當你的幫手？！醫生，你太卑鄙了！”

　　醫生的臉上把“我不想和她多費口舌”這句話寫的明明白白，公孫策清了清嗓子，配合地接過交涉的擔子：“比起這個……為什么你現在還穿著這身衣服啊，塵爆小姐？”

　　塵爆攥著裙子的花邊，面色滿是恥辱之色。

　　“你以為……你們以為！我是因為什么才淪落到這個地步！！”

　　因為你自己吧，醫生與魔人同時想到。

　　“你們知道我都經歷了什么嗎？！端盤子、洗碗、招呼客人、擦桌子、做蛋包飯、做漢堡肉、把所有的菜單全部學完……”

　　塵爆緊緊握著拳頭，在仇敵面前訴說著自己無比痛苦的過往。

　　“之后是去便利店當收銀員！在快餐廳炸薯條！跟孤寡老人談心！給小學生當家教！！當志愿者做垃圾分類！！在經歷了數不清的折辱與折磨之后，我塵爆才終于從那個地獄里解脫了啊！！！”

　　醫生帶著一絲罕見的同情說：“辛苦了。”

　　“啊啊，真的是……我真的很努力了啊！所有的評級都要到A才能進入下一個階段，被老人們夸獎的時候都要哭出來了……”塵爆小姐的情緒似乎快崩盤了，“這身陪伴我走過無數折磨的女仆裝，就是我恨意與怨念的證明！在復仇結束之前，我是不會換下它的！！”

　　“對形象不太好吧，不會有味道嗎？”公孫策擔憂地問。

　　“怎么可能，我可是領了好幾套換著穿的。”塵爆洋洋自得地答道，也不知道她在得意個什么勁。

　　公孫策拍了拍手，衷心地稱贊道：“總之，祝賀你……戰勝了如此之多的磨難……開啟了新的生活。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今天的飯很好吃哦，謝啦小云。”

　　“您滿意就好，歡迎下次光臨——個鬼啊！”微笑著告別的云小姐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別想逃跑，今晚是我的復仇戰！”

　　公孫策聳了聳肩：“你要怎么以一己之力向我們兩個人復仇啊？”

　　“呵，呵呵呵……”

　　塵爆低著腦袋，發出詭異的笑聲。

　　“復仇對象會帶著幫手過來，你以為我沒預料到這種狀況嗎？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那個愚蠢的菜鳥了，現在的我，絕不會單槍匹馬開展行動！”

　　塵爆有幫手？公孫策與醫生對視一眼，心中均浮現出同一個猜想。

　　這家伙在過去就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偏偏她還是個好利用到極點的，一根筋的家伙。如果說塵爆會有后臺的話，那很可能會是……

　　“沒錯，就是你想象的那個超能力組織……”

　　公孫策瞇起眼睛，做好了戰斗準備。此時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夜幕中傳來，塵爆身后的燈光一盞盞亮起，突然出現的光芒讓公孫策看清了這幫不速之客的真面目！

　　公孫策心中一驚，這批人均穿著紫色衣衫，年齡跨度自高中到大學均有，成員多為男性，各個精氣神十足，只看氣勢便知不同凡響，必定是一幫驚世高手啊！他們人人面上均帶著視死如歸的神色，不少人手持熒光棒與喇叭，更有大將高舉電子應援牌，其上紫色的字跡閃閃發光：【小云加油】【塵爆☆必勝】。

　　驚世高手們雄赳赳氣昂昂地站成一排，發出震懾人心的大吼：“吔——！”

　　塵爆氣勢洶洶地豎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現在的我，已經是蒼穹都市超能力者互助會的干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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