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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擦皮鞋


  5月7日上午十點,列車緩緩啟動,徐暢然木然地望著車窗外,戀戀不舍地離開榮城。

  昨天下午,蓉來到他的屋子呆了幾個小時,帶了幾件他沒有注意到的生活用品,比如沙發(fā)罩,因為暑假期間才能回來,需要把沙發(fā)罩住。

  雖然徐暢然即將離開,但兩人沒有離情別緒,而是平常地聊著天,聊一陣后親熱了一次,一起洗了澡,舒服而愜意。蓉走后,徐暢然深感此次榮城之行充實而完美。

  一個城市,如果有一個女人和幾個朋友,它的分量立即就不一樣,仿佛是你的又一個家鄉(xiāng)。

  列車臥鋪上一路昏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意識到燕京生活要繼續(xù)下去。中午,徐暢然帶著行李走出西客站,正準(zhǔn)備去馬路邊攬出租車,廣場上一個擦皮鞋的小攤引起他的注意。

  在榮城小店吃飯時,每次都能看見擦皮鞋的人,都是農(nóng)村來的中年人,男女都有,腰間拴一個小木凳,挎一包工具,在店門口朝食客們詢問“擦皮鞋不?”,有人招手,他就進門,從包里拿出一雙拖鞋給那人換下皮鞋,拿到門外,擦得锃亮后回到店里,把拖鞋換回來,一元五角擦一雙。

  據(jù)邱勝國說,前不久還是一元一雙,春節(jié)后漲到一元五角,再也沒有跌回去。擦皮鞋也漲價了,不過,這個價格仍然便宜。

  徐暢然不習(xí)慣在吃飯時脫皮鞋,所以一次也沒有照顧生意,有兩次中午在小店吃面條,一輪又一輪地來詢問擦皮鞋,幾乎令人生厭,感覺是榮城特有的現(xiàn)象。

  如果沒有這種經(jīng)歷,徐暢然不會注意到燕京也有擦皮鞋攤,他以為燕京沒有,沒想到一出站門就看到了。

  看看腳上很臟的皮鞋,徐暢然打算去擦一下,他走到小攤前問道:“擦皮鞋多少錢一雙?”

  “兩元。”黑瘦的中年婦女說道。

  價格并不比榮城貴多少,徐暢然有些意外,伸出腳讓中年婦女擦鞋,中年婦女低頭擦起來,感覺動作過快,活干得不夠細(xì),很快就擦好了,徐暢然掏出兩元遞給中年婦女。

  “一只兩元,兩只四元。”中年婦女望著徐暢然說道,沒有接錢。

  徐暢然意識到自己遇到騙子了,當(dāng)然也無大礙,就算給四元也可以。但他覺得對方不地道,自己事先問清楚了的,如果沒問,他可以上這個當(dāng),但既然問清了,他就不愿妥協(xié),看看四周,并沒有人圍上來,就對中年婦女說了幾句,扔下兩元錢走了。

  在出租車上,徐暢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原則,在國內(nèi)的火車站,盡量不要做任何事情,包括買東西,甚至和陌生人說話,這是一個多事之地,多少悲劇在人潮中發(fā)生。剛才自己扔了兩元錢走了,那位中年婦女并沒有吼叫起來,這只能說是幸運,其實,在火車站碰上這種事,極有可能沖上來幾個漢子,朝頭部來上一拳什么的,也許下半輩子就在醫(yī)院度過了。

  這就是現(xiàn)實,在華國生活,要想得到一份自己滿意的生活,必須花大力氣認(rèn)清現(xiàn)實,將來,這種“火車站效應(yīng)”還會擴大化,在很多地方都只能多加小心,息事寧人,同時,你必須利用智慧和金錢、愛,建立一份小小的生活,相對封閉的生活,在其中獲得快樂和價值。

  當(dāng)然,這也是多數(shù)人的做法,有人說過,現(xiàn)實中到處都是臟亂差,各種不堪,但每個家庭一進門,卻都收拾得漂漂亮亮的,形成巨大的反差,大家都習(xí)慣了這種生活。

  回到學(xué)校,徐暢然思考起建立自己小小生活的一個新舉措,創(chuàng)建一個博客。

  浦莉的話對他有啟發(fā),博客雖然生命力不夠長久,但對寫作來說有一定意義,寫作者要保持敏感,最好每天都寫一點,但傳統(tǒng)的寫日記并不適用,因為現(xiàn)在基本沒有手寫的機會,網(wǎng)上有一些日記軟件,用起來很繁瑣的感覺,不能保持寫作慣性,相比之下,在博客上寫作倒是方便。

  這段時間由于種種原因,處于靈感沉睡的狀態(tài),經(jīng)常很多天都沒有任何寫作,很多思緒都從腦海里流過,然后消失,需要一個機制,讓自己每天都寫一點。

  徐暢然決定創(chuàng)建一個以寫作訓(xùn)練或?qū)懽髟囼灋槟康牡牟┛停[匿個人身份,突出寫作姿態(tài),也不以交流為目的,純屬個人抒發(fā)。在網(wǎng)上尋找對比一番后,他選擇了一個相對冷清的博客網(wǎng)站,水木博客,這是依托水木社區(qū)設(shè)立的博客網(wǎng)站,它有個特點,游客不能發(fā)言,必須有站內(nèi)注冊身份才能在每篇博客后面發(fā)言,這樣就杜絕了一些無聊人士的吐槽甚至謾罵。

  選擇這個網(wǎng)站還有一個原因,它的生命力比其他商業(yè)網(wǎng)站持久一些,畢竟是國內(nèi)著名高校的網(wǎng)站,雖然冷清,不會輕易垮掉。

  博客的名字叫“密瓦涅的貓頭鷹”,這個名字出自哲學(xué)家黑格爾的一句話:密瓦涅的貓頭鷹要等待黃昏到來,才會起飛。密瓦涅是羅馬神話中的一個人物,對應(yīng)希臘神話中的智慧女神雅典娜,貓頭鷹眼睛明亮,目光銳利,洞察力強,眉毛濃密,一幅深思熟慮的表情,是思想和理性的象征。

  除了理性和洞察之外,貓頭鷹還有另一層意思,即深沉與超脫。黑格爾說,時代的艱苦使人對日常生活中平凡的瑣屑興趣予以太大的重視。現(xiàn)實中的利益和為了這些利益而作的斗爭,大大地占據(jù)了精神上一切的能力和力量以及外在的手段,使得人們沒有自由的心情去理會那較高的內(nèi)心生活和較純潔的精神活動,以致許多較優(yōu)秀的人才都為這種艱苦環(huán)境所束縛,并且部分地被犧牲在里面。

  徐暢然取這個名字,就是想離日常生活中那些煩人和丑陋的事情遠(yuǎn)一點,從“日常急迫的興趣”中超脫出來,獲得精神上的深刻與寧靜。

  不過,徐暢然也意識到,密瓦涅的貓頭鷹這種形象,更像是學(xué)者的形象而不是作家的形象,作家應(yīng)該更世俗一些,就像邱勝國在砂舞廳做的一樣,雖然他不喜歡砂舞,但他能拿著十元錢走進人群,這一點,徐暢然應(yīng)該有所反思。

  博客創(chuàng)建后,第一篇就寫了自己在西客站擦皮鞋的經(jīng)歷,寫了當(dāng)時的情景和自己的一些思考,但沒有透露任何個人信息,以后的博客也會這樣寫,寫每日所思所感,語言要雕琢,不能胡亂拼湊,要讓假想讀者看了認(rèn)為這是一篇不錯的隨筆,這樣堅持下去,時間一長,必有收獲。

  回到燕京第一個周末,徐暢然沒有到孟蘭那里去,她給徐暢然發(fā)來短信,說有家庭聚會,后來又打電話,跟徐暢然聊了一陣,問了點旅途情況,約好下次見面。

  楊嫣打來電話,說明電影分成的情況,電影的收入為1500萬元,在賀歲檔中算中下成績,但對制片方來說是成功的,徐暢然的分成,扣除稅金,為15萬元,楊嫣說,這個數(shù)字對小成本電影來說是不錯的。

  出版社的金編輯也和徐暢然聯(lián)系,他的小說集借電影的東風(fēng),賣出去近5萬本,扣除稅金后的收入為7萬元。總編已經(jīng)給財務(wù)簽字,很快打到賬上。

  楊嫣和金編輯都問到一個問題,徐暢然現(xiàn)在在寫什么?徐暢然回答目前處于休息狀態(tài),什么也沒寫。至于他的博客,他不會告訴任何人,他要讓主體隱匿,讓語言和思想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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