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百萬滅絕夜
密集而又暴烈的閃電,不斷撕裂漫天黑色雷云,也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可惜雷云中必然存在的甘霖,還沒來得及落到地面,便被厚厚的帷幕擋在空中,似乎存在某種偉力不允許它滋潤大地。
無數道紫色弧光將天空持續明滅,時有切割天空的鋒利之劍,不可阻擋的刺向大地。仿佛浩蕩聲威所過之處,必將任何藐視者瞬間切為碎片。
雖然恐怖的雷之鋒刃存在得十分短暫,卻在即現即逝之間始終激蕩黑暗和暴烈,將雷云巨峰詮釋成亙古不滅的玄天雷獄。
然而紫電肆虐的雷云深處,無畏的金睛少年竟在穿梭飛縱,非但未曾受阻于恐怖至極的雷電之刃,還在無聲無息的縱橫來去之中盡顯如意,簡直就是驚雷之子漫步于自己的國度。
兩位跟隨保護蕭云的度劫大能,看著忙于探察的少年不禁暗暗贊許,越發堅定了此前作下的決定。暗道此子不但心有大義且深明仁恕,行事更是謹慎得細致無比,而且權謀無雙、殺伐果決,正是繼承宗主大位的最善之選。
兩位大能之見確實不錯,其實蕭宇老祖來到雷云峰后,合兩位靈界頂級修士與數萬修士之力,足已讓百萬炎魔知難而退。畢竟兩位度劫老祖并非虛妄,沒有同階大魔君存在的百萬炎魔,數量再多也無法抗拒頂級大能的威勢。
但誓言盡屠百萬炎魔的蕭云不愿如此,金睛少年要為峰下遍地皆是的白骨復仇,只言人之威嚴絕不容魔族肆意蹂躪。
而且對于靈界首戰,小云前所未有的謹慎,決意采用無法抗拒的力量實行徹底滅絕,此番定要讓炎魔一族痛入骨髓。
可見蕭云是個仁慈和殘酷兼俱的矛盾殺星,縱然誓言為人還擁有魔族前世,以及今生的魔族兄弟與盟友,卻從來只是憑心區別敵友和善惡。該殺的無論是人是魔,邪尊的懲罰必定毫不留情,絕不會因為種族就有何區別。
無獨有偶,忙碌的金睛少年殺心無限暴長之時,身處幽冥的銀瞳邪王也在全力準備。此刻的邪云城雖在萬鬼隱伏的夜間,卻匯聚了兩百余半神和合道鬼修,不但老天鬼傲因和碧泉逍桀盡在此間,就連老魔魂魘飫與尸王魘韋也都來了。
初見銀瞳的金魈冥剎非但不曾疑惑,金色的粗獷臉龐上還顯得十分振奮,分明覺得歸附邪王和傲因大尊就是幸運。其實剛被大哥告知,魂族已侍奉主上的魘韋,已從此前魂、尸兩族的諸多行動猜到了此事,也早就有心成為其中的一員。
能夠修至尸道第八境界的大能,當然不會真像表相那般粗獷和無智,豈能不知以邪王為首的利益集團,便是本界最隱晦卻又最強大的勢力?
所以蕭云僅僅首次見到魘韋,便成功得到兩個發下魂誓的堅定盟友,至此邪王已是暗中控制枳迦界大半疆域,并將本界近六成實力掌握。
而另一位剛剛加入的存在,甚至比魘韋還要來得忠誠和振奮。誰讓鬼獠王睚刈見到胖丫頭嘟嘟后,便如同看到了血脈始祖一般,當即就發下決絕的魂誓,畢生追隨比他低了兩個境界的睚眥妖王。
或許這便是妖族注重血脈傳承的必然,即便睚刈已經修至妖君境界,仍然時刻銘記血脈源自始龍次子的榮耀。而隨著枳迦界鬼獠之王的歸附,邪云城頓時成了幽冥妖都,云集的近十萬鬼獠兇獸,居然和他們最愛的食物共為邪王臣民。
銀瞳對此當然非常振奮,也極為欣賞睚刈豪放直爽的性情,若非顧忌巨妖會折了一族王者的威嚴,只怕已經答應鬼獠王自愿成為坐騎的請求。
不過慷慨的邪王絕不會讓新死黨失望,贈與的黃金神谷和車馬芝,足夠讓睚刈和魘韋感激涕零。這些神物不但是獲取實力的蓋世機緣,生死關頭更是額外多出的性命,已經獲知妖族即將伐冥的睚刈和魘韋,豈能不知邪王所贈萬世難求。
身高三丈有余的睚刈妖君,聽完邪王的意欲前往靈界伐魔的話語,第一個站了出來好不踴躍的請戰。就聽得渾身骨刺和黑鱗的雙角巨漢,如同咆哮般叫道:“王上、此次的前鋒請一定交給老刈,萬萬給我族兒郎一個吞噬炎魔血肉的機會!”
“那怎么行,本王寸功未立便受陛下重賜,此次必須由我尸族充當前鋒。睚刈老小子、你們無數年來吞了多少我族部眾?如果此次還要與某相爭,本王可要和你算算舊帳......!”
渾身金光燦爛卻氣息極其陰寒的巨漢,喊叫的聲勢立時蓋過妖君。不過此番話語雖隱含威脅,卻沒有誰會將其當真,引發的只是笑聲和調侃。
顯然蕭云又完成了件不可思議的離奇之事,讓無數年來互為死敵的鬼獠和尸族,居然共聚一堂成為生死與共的同盟,這讓幽冥世界的鬼怎么相信?
“呵呵、我看還是算了吧,此次并不會大舉征伐。諸位、我意只遣精銳突襲,隨我跨界者必須半神與合道境界以上,如此便能迅速屠盡百萬炎魔即刻返回。畢竟妖族進犯本界在即,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兼顧靈界,狠狠教訓炎魔幾次便可。”
銀瞳所言倒是非常恰當,少而精的突襲才是滅魔的最佳策略。須知兩百半神和四位頂級大能,一個時辰內能將百萬炎魔屠戮十遍,還能無聲無息的不留任何痕跡,甚至枳迦界都不會知道邪云城曾經空虛過一個時辰。
何況雷云峰上還有兩位頂級大能和數萬修士,里應外合之下百萬炎魔中哪怕隱藏有大魔君,也絕無可能擁有翻盤的機會。如此行事足已說明蕭云謹慎和謀略無雙,分明是真正的搏兔亦用獅虎之力。
聽完銀瞳邪王的決定,外城新建不久的巨殿里靜了那么片刻,隨即各族之王紛紛出言大聲贊同,無不表現出向往跨界屠戮的戰意。老天鬼此時最是興奮,他正是最為期待的那個,太古血殺三兇之一如今難有盡情屠戮的酣暢不是?
“行了、你們這些家伙別叫喚了,先進主上的弒龍槍靈器空間養精蓄銳,說不定再過片刻咱就到靈界了。主上的安排絕對精妙,老子這次定要殺個痛快,誰也不許和老子搶,都聽明白了沒有?哈哈......!”
傲因的極致囂張一如既往,偏偏殿內的諸多幽冥強者就服這個,紛紛笑得很是歡暢的大聲應命。仿佛天鬼大尊哪天若是改了這副德性,他們還會感到無法適從,似乎至兇至戾的威名也是一種力量和大道顯化。
修心的蕭云對此清楚的很,深知威懾的妙處從來作用于心。而能夠借用力量進行威懾,才是更高的智慧境界,一直以來他也確實屢試不爽。
靜候金睛靈輪傳訊的銀瞳,此刻也不再多說什么,略微點頭示意之后便催動弒龍槍。就見數丈黑光門戶憑空而現,殿內聚集的跨界鬼軍紛紛進入靈寶空間,只等盡情屠戮的一刻到來。
變得空蕩蕩的巨殿之內安靜下來,高居王座的銀瞳全力催動靈輪,聯系金睛獲得此戰的虛空坐標。不過首次跨界殺伐豈是小事,凡界的紫眸和魔界的赤目,也在關注此次勢在必行的屠戮,甚至召集各自統馭的力量以備應急之需。
時間便在蕭云四大本尊的關注下,于寂靜和緊張中不斷流逝,似乎四界時空在這如臨大敵的時刻,達成了某種不可捉摸的玄妙聯系。可惜蕭云雖略有察覺這源于冥冥的衍化,但僅能理解這是原始大界各部分的交感。
卻不知這正是心有無限的顯化,時空縱然能夠隔絕幾乎所有的事物,卻不能斷絕心之本源的交感。便如同凡人最常見的思念一般,雖然看不到也無法觸及心中的思念對象,但心念中出現的形相總是那么清晰。
或許此刻蕭云還處在明悟心之本源的門外,但僅僅十七歲的少年既然有了開始,日后的漫長歲月必然會有漸悟心之本源的認知。倒不奇怪、無論何種修行都是循序漸進,一夜無敵的故事永遠只能是癡人說夢。
其實蕭云這個怪物在外人眼中,正是如同癡人說夢的存在,誰又能想到十七歲剛滿不久的少年,實際已經修行了近五千年。顯然能夠成就出奇跡的不只是奮斗,還需要善用無數的意外和轉機。
須知一顆小小的石子,甚至一滴雨水都有可能帶來人生的改變,只有白癡才會相信擁有計劃好的人生。當然、不奮斗便什么奇跡都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轉機都只屬于銳意進取之人。
銳意進取的蕭云在等待著,今夜的跨界殺伐,便是他邁出的人生一大步,只是持續的等候顯得令人心生焦灼。好在謹慎的金睛并未空耗時間,隨著凡界更漏帶來丑時鐘聲,獨自等候許久的銀瞳邪王長身而起,當即催動璀璨紫光初入靈界。
幾乎同時出現于沂明山的紫光卻極其微弱,銀瞳放出傲因與五十余名半神強者后,迅速交代老天鬼馬上布置虛空禁鎖大陣,絕不能讓百萬炎魔逃脫哪怕一個,一個時辰后再開始全力發動屠戮。
隨后紫色的微光再次明滅,瞬間出現在老天鬼對面千里外的銀瞳,放出魘飫和五十余名半神強者,重復著此前與傲因的話語。于是以雷云峰為中心的五百里外的四相方位,同樣的情景于片刻間接連出現。
很明顯、蕭云這是在布置圍殺之局,定要徹底屠滅圍攻師門的百萬炎魔。只是如此興師動眾實在顯得過份了些,這等遠超此間魔族無數倍的力量,估計把百萬魔族碾為齏粉都輕而容舉,耗費時間禁鎖虛空都有些多余。
說來雷云峰下的炎魔之海真夠可憐,在整整六位僅次于成道者的施術屏蔽之下,陷身逃無可逃的絕境還不自知。而蕭云的狠辣卻不僅止如此,四相方位上均占三成的魂族半神,足已說明此番滅絕不容魔族再入輪回。
暮春深夜的沂明山被雷云覆蓋著,于黑暗和極靜中卻又時刻彰顯極動。無疑擎天巨峰上空明滅的紫電便是暴烈之源,黑幕深處始終回蕩的悶雷似在暗示,凡人邪尊的無情屠戮即將到來。
然而決意以狂屠彰顯人族威嚴的銀瞳,此刻盤坐在睚刈妖君那百丈巨首之上,不但毫無緊張之色還并未進行任何忙碌,居然在和身邊的嘟嘟胖丫頭嬉笑逗趣。似乎緊張勁已經過去的邪王,正在享受血殺狂屠前難得的寧靜。
貼身護衛王上的遮羅惕等七夜叉,無不盡顯凜冽的殺氣和亢奮之色,或許他們追隨主上的時間久了,在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也成了殺星。不過七夜叉因為必須護衛王上,無法盡情血屠有些掩飾的不甘與無奈。
其實此戰真還用不著他們出戰,此間過于懸殊的雙方力量對比,哪里還能算得是什么戰斗,簡直就是兩百多巨獸,要踩死百萬只螻蟻。
然而嗜血的巨獸們還不是首先顯威的存在,一個時辰后雷云峰上猛然出現的血色火海,才是發動屠戮的訊號和第一刀。
銀瞳遠遠看著從天而降的血色火海,還真有些為小火展現的威勢感到吃驚。仿佛沒有想到孩子般的老祖宗,就那僅僅嬰兒拳頭大的火靈之體,居然可以將百萬炎魔的營地全部籠罩。
可惜的是炎魔本就精擅馭火之道,且擁有諸天生靈中最強控炎天賦。如此一來聲勢恐怖無比的血色火海,雖然瞬間焚滅了近三成魔族弱者,卻讓余下的炎魔們精神百倍,反而因此明顯可見的魔威暴長三成。
就見無數紅**影在火海之中瘋狂嘶吼,并紛紛現出魔形化身最強戰斗狀態。那如同噴火的魔首雙角與紅光鱗片,簡直在嘲笑人族白癡般的不自量力,竟然蠢到以火海攻擊炎魔這火道寵兒。
雖然許多高階魔眾已經認出了火海的身份,但赤魔血焰可沒有資格在次級界域享受大尊的敬稱,也就能威懾魔王以及以下的弱者而已。卻不知蕭云利用的就是這點,已在赤魔天縱橫的邪尊,豈能不知炎魔的天賦魔威?
僅僅不到十息之后,漫天的血色火海忽然消失不見,就連方圓五百里內的高溫都瞬間不再。享受著高溫和炎能的炎魔們,還沒來得及為此嘆息幾聲,也不曾讓他們的魔軀回復正常溫度,藍色的極寒火海眨眼之間從天而降。
無疑這就是邪尊最強的群殺手段,幽藍冰焰攜無盡極陰冰寒,將高溫在體的炎魔瞬間凍裂為細小碎片。于是極其詭異也無比密集的輕微爆裂之聲匯聚成雷,每一刻都有上萬炎魔被極寒凍殺得形神俱滅。
遭遇冰火肆虐的百萬炎魔頓時混亂不堪,僅僅不到五息便只剩余兩成魔帥以上的強者。而象征徹底寂滅的魔軀爆裂雷聲仍然久久不去,就連驚雷不絕的雷云峰上都清晰可聞。
可是心知不妙的炎魔們卻逃無可逃,不但所有的傳送魔陣已被冰火碾為齏粉,就連救命用的瞬移魔符也完全沒有用處,全力撕裂的虛空更是僅能挪移十長,分明此地方圓千里已被徹底禁鎖了虛空。
所幸藍色的極寒火海也只是維持了十息,便如同此前的修羅血焰般瞬間消失不見。可惜驚恐欲死的炎魔們不明白,此刻才是他們生命的最后時刻。雷云峰上沖天而起的炙烈金光,和已至魔營廢墟上空的千丈鬼龍,便是肆意屠戮的發起信號。
金光與鬼龍在天際嘶鳴著劃破雷電,血紅色的腥味和陰森至極的幽冥氣息,彌散在死寂片刻又馬上喧鬧的廢墟之上。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傲因,帶著發出凄厲鬼嘯的半神們,直撲垂死掙扎的炎魔,其他三個方向也同樣如此。
黑色陰風無聲的拂動著,整整一百名魂族半神收割著魔魂,也讓屬于金魈冥剎的玄陰金光盡顯殘酷。于是剛剛消散的哀鳴和魂影在風中持續綻開,堆積的殘體猙獰而又可怖,瘋狂的氣息讓人能夠瞬間窒息。
春夏之交的夜幕中,百萬炎魔被無法抗拒的瘋狂力量不斷撕裂和吞噬,僅僅頑抗了不到刻許鐘,便化為一片破碎殘體鋪就的平原。然而狂屠的過程竟未聽到哪怕稍大些的爆裂聲,就連微微閃耀的光華都顯得那么隨性和無力。
惟有寂滅之前的炎魔才知道,這些悄無聲息的力量才是大恐懼,四面八方突然現身的幽冥大能不知其數,就不曾看到一個實力處在魔君以下。
十名魔君已然忘卻生的眷戀,事實上被數以百計的同階強敵圍殺,還有無法抗拒的頂級大能施術禁錮,他們想不忘記也只能保留片刻記憶,隨后投身永遠沒有盡頭的黑暗和死寂。
十位魔君最終什么都沒有留下,曾經困獸般的憤怒咆哮和恐懼,以及要與大敵同歸于盡的瘋狂意志,瞬間粉碎得比他們的真魂還要細膩甚多。
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悄無聲息的屠戮漸漸平息后,僅剩激蕩的水聲成為天際雷鳴唯一協奏。殘留的藍色火焰終于在血海上漸漸熄滅,卻在微起漣漪的赤紅波瀾之上,點綴出許多美麗的藍色蓓蕾。
或許冰封百萬的小藍兒還未盡興,又或不想主人被血海氣息熏到,再或頑皮的小丫頭生**美,所以刻意于血海之上遺留點點冰花營造美景。
怎奈催動炙烈金光的烈焰少年,與駕馭千丈鬼龍的銀瞳邪王,以及剛來到血海上空的三位血靈宗年輕修士,簡直就是不懂美之真諦的俗物,居然紛紛催動法訣激起分布五方的近里血旋。
如此一來雷云峰下的血海迅速干涸,五道沖天而起的血光巨柱,明顯可見的將血海化為片片水洼。而那微微蕩漾的清澈水波,卻在顯示滋潤大地的甘美,仿佛在獻祭此地曾經罹難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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