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魔胎和雷炎
昏昏然天旋地轉,茫茫中彷徨莫名,并不因跨越虛空而有不適的蕭云,被強烈的輪回感應包圍著也浸漬著,不知不覺有了無力的離奇亢奮。
或許時間僅僅過去一息,又或已是轉眼飛逝千年,黑暗和未知深處的兩道少年身影持續墜落,小臉上的表情更木訥得幾成失魂落魄。似乎此刻的凡人少年認為,這是在穿越屬于自己的輪回,正在重回太古的蠻荒歲月。
不過修心的邪尊從來都不脆弱,來到未知之地的紫眸和金睛,剛剛察覺前方魔氣涌入的出口,便瞬間回復心神開始小心戒備。且暗暗告誡自己這里是魔荼葬地,斷不能失了謹慎導致身陷險境。
不得不承認蕭云是個合格的賭徒,雖然總愛膽大妄為的冒險犯難,卻非常清楚絕不能莽撞行事。而且歷來運氣還算不錯,屢屢從絕境中逃生不說,居然每次都會有不少收獲,仿佛這樣的生活才最適合他。
片刻后紫眸和金睛聯袂現身通道出口,短短數息的虛空跨越過程,雖為蕭云帶來些許困惑,卻不曾真生什么兇險。不過還是出現了些變數,剛剛離開出口的蕭云,馬上現進入葬地的通道消失不見。
蕭云不禁有些楞神,這是他次開啟葬地門戶,哪能知道通道消失后要怎樣離開。擔心自己被困的少年,顧不得探察身處之地的究竟,趕忙催動虛靈如意訣,確認是否可以隨時返回。
可惜結果令人失望得恐慌,蕭云渾身的紫光再怎么璀璨,依然留在原地紋絲不動。顯然,太古魔荼的葬地禁鎖了虛空,通道消失便等于失去退路。察覺如此的少年難免有些驚慌,連忙催動力量再次施展門戶開啟之法。
誰知蕭云不顧消耗的接連施法,此刻居然不起半點作用。雖然邪眼紫光還是那么明亮,邪音密咒和離體邪煞一如既往,但空中既無震蕩之力產生,也沒有破碎虛空形成門戶的傾向,自然不會出現離開的通道。
察覺自己徒勞無功的蕭云,滿心惶恐中氣得只想破口大罵:這到底什么鬼地方,進來了就沒法出去,豈不是自投羅網般找死?!少年如此憤懣倒不奇怪,回不了一日百年的修羅血海,他哪有把握研究出離開之法。
一時間蕭云覺得自己就是個大白癡,為了虛無縹緲的輪回之秘自陷絕境,這回估計要被困在此地許多年。于是懊惱和沮喪以及怒火接踵而至,思維跳脫的金睛心情壞得尤甚紫眸,雙眸中暴射的金光幾成熊熊烈焰。
所幸修心之人本心足夠強大,還不至于因此馬上驚慌失措,也明白此刻還不是慌亂的時候。相對鎮定些的紫眸略一沉吟,便待召出血源池中幫助小龍龍融魂的小萬,以及金睛力海中的小火,商議此番被困的應對之法。
卻不料心有焦灼的他,已經忽略了身處之地的環境,不但一直沒有仔細探察葬地,還無意之中忘了嚴密戒備。而就在紫眸和金睛心念交流后,正要召出小萬和小火之時,一道迅疾無比的黑影已是凌空撲至,其勢兇猛異常卻無聲無息。
因為失去退路而心有焦灼,導致未曾外放心識的蕭云,對迅逼近的危險渾然不覺。轉瞬后凌厲的黑影已欺近十丈之內,當其沖者正是境界稍低的紫眸。無疑此前施展門戶開啟之法的大動靜,把葬地中的詭異存在已引了出來。
說來還真是禍福難料,失去退路的蕭云雖然疏忽大意,卻因此僥幸脫了一險。仍在空中未被收回的六十四邪煞,現危及主體的神秘來敵,當即無聲歷嘯著蜂擁而上,讓渾不知危險臨近的蕭云驚醒過來。
只是驚醒過來的紫眸和金睛,剛把視線投向神秘來敵,便馬上雙雙臉色巨變。就見五丈之外的半空中,強烈的黑光如同圓形屏障,無影無形的邪煞竟被隔絕于外,根本不能攻擊到來敵。
瞳術精湛的蕭云此時已經完全看清,黑光中的神秘來敵似人非人、不男不女,竟是一個背生雙翼渾身漆黑的侏儒,簡直就是一道黑暗的影子。而強烈的黑光引動此地魔氣劇烈涌動,明顯是屬于魔道范疇的某種毀滅秘術。
空中黑光閃耀的侏儒,應該是大名鼎鼎的魔胎,否則絕無可能存在于魔荼葬地之中。而且這皮膚漆黑且身無寸縷的存在,明顯與世隔絕的時間不知已有多久,蕭云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生靈。
突遭偷襲的蕭云雖然心驚不已,但深知此刻容不得半點遲疑,也沒有時間去管來敵究竟是個什么家伙。邪煞無法控制的來敵還在繼續欺近,必須先徹底制服來敵,解除危險才是唯一選擇。
心念電轉中的紫眸毫不猶豫,當即全力催動邪眼禁錮來敵。就見碗口粗細的紫金光柱,瞬間穿透隔絕邪煞的黑**光,徑直落在漆黑侏儒臉上。
轉瞬過后刺耳嘶鳴猛然暴,遭受紫眸直接針對真魂的邪眼之光,黑影侏儒無疑非常痛苦,也說明并不曾被徹底禁錮。
不過紫眸的邪眼縱是境界還低,現在的威能也并不怎么強大,但依然明顯可見的遲滯了來敵,漆黑侏儒的度已成龜行。
而金睛的反應同樣不慢,金光暴之中已是召出噬靈神矛,且極其迅的聚集著純陽邪力,分明是要徹底滅殺偷襲之敵。
然而紫眸的心念馬上讓金睛停止了攻擊,可能已經認定前來偷襲的漆黑侏儒,就是此次需要尋獲的魔胎。有此意圖的紫眸當然不會耽擱,隨即召出血源池中的小萬說道:“小萬、禁錮這家伙,別讓他跑了!”
剛剛離開血源池的小小木牌,暈頭暈腦的還沒搞清來了那里,就聽到主人禁錮敵人的命令。好在小萬對蕭云的話從不猶豫,僅僅呆了剎那便激出璀璨金光罩定敵人,偷襲的漆黑侏儒也頓時成了木偶,就連思維都被凝固得如同消失。
“咦...!魔胎?!主人、這家伙可是好東西,你現在到了什么地方啊?”現出金色男童虛影的小萬,看到空中的漆黑侏儒相當好奇,當即確定這個家伙正是罕見的魔胎。
“真是魔胎?小萬確定沒有看錯?你把以前的事情都記起來了?”金睛眼中的金光閃耀得好不劇烈,雖定不了魂也無任何殺傷力,卻在說明情緒有多么興奮,甚至有了些不敢置信的驚喜。
“我也不知道啊,以前的事情還是想不起來,不過我就是認得這種精怪,也不知道因為什么。”小萬孩子般稚嫩的話語好不懵懂,明顯還有類人的苦惱情緒蘊涵其中,越來越像個真正的凡人孩子。
紫眸心知小萬不會胡說,得知擒獲的正是魔胎,難免心中開始興奮,也將此前的懊惱和沮喪化去了幾分。而金睛此刻已經來到魔胎近前,不料這才看了漆黑侏儒一眼,強烈至極的輪回感應馬上潮涌而至,讓他立刻滿臉怒容。
倒不是渾身漆黑僅有獨眼的怪物太詭異,也不是無口無鼻毛不生的魔胎很難看,金睛的怒火分明是因為強烈的感知,他居然有了面對自己的感覺。
紫眸無須上前便已有了感知,同樣滿胸怒火噴勃而起。蕭云知道這樣的感覺從何而來,唯一且必定如此的原因就是,這個擁有雙翼的魔胎,正是聚集他前世遺蛻的血肉精氣而成,這與剝奪他的身體并無多少區別。
看到魔胎的蕭云怒得相當莫名,或許本該心如明鏡的他,此刻出現如此過激的情緒反應,正是因為無法接受前世為魔的事實。也難怪、誓言為人的邪尊偏偏前世為魔,執拗的少年能夠坦然接受才怪。
然而事實就是事實,不愿承認也好、無法接受也罷,絕不會再有任何改變。要知道已經生過的真實,就連天道都篡改不了,又何況蕭云這個小小的凡人少年。
或許輪回就是因果的一部分,同樣屬于無意識存在的定數范疇。雖然無論什么皆可改變,但至少需要擁有足夠的力量,若能脫于宇宙之上,才有可能無視定數。至于現在的蕭云,好象除了認命就只能泄。
所以惱羞成怒的蕭云瘋狂泄,重現在他已經許久不見的狠辣,催動六十四邪煞瞬間盡噬魔胎的真魂,徹底抹去這個該死的家伙,其間哪怕丁點的遲疑都不曾有過。
如此一來卻把小萬嚇了一跳,以為主人與這魔胎結有宿怨,大怒之下會毀了極為難得的魔身肉殼,忙不疊的出言說道:“主人、魔胎太難尋得,千萬不要毀了他的肉殼,主人用其祭煉毀滅分身最好不過啊!”
無法接受事實才惱羞成怒的蕭云,聽到小萬語氣中隱隱的擔憂,有所泄后倒是冷靜了些,意識到自己情緒已經過激。修心之人豈能不知這正是大忌,趕忙催動三化邪心訣平復心境。
小萬看者主人不但面無表情,還久久沉默不語似有心事,以為蕭云無意再添毀滅分身。從來只為主人作想的孩子頓時急了,便要繼續說明魔胎如何罕見云云,卻被回復鎮定的紫眸打斷。
“呵呵、小萬莫急,我知道魔胎非常難得,這次來此地正是要尋獲他。剛才我只是心里有些亂,現在沒什么事情了,我先把小火叫出來,然后我們一起探察魔荼葬地。”
回復心如明鏡的蕭云再不見絲毫負面情緒,再現邪尊那隨心所欲、灑脫自在的本色。也把關心主人的小萬,唬得一楞一楞的好不迷糊,好半天都沒弄明白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倒不奇怪、小萬一直都在血源池中幫助小龍龍融魂,連蕭云三大本尊修成邪眼都不知道,哪會知道紫眸和金睛因為輪回感應的困惑。不過極似蕭云的孩子聰明得很,在主人將魔胎收入囊中之時,已經察覺此地并不尋常。
“主人、這里是魔荼的葬地?這名字好熟悉啊,可是我想不起來了,我們要在這里找些什么呢?”
“哈哈、小萬哥你也有不明白的時候?想不想知道啊?問我小火就好了,保證比笨蛋云哥說得詳細些,哈哈!”
剛剛出現的血紅小火苗很得意,仿佛覺得可以和小萬吹牛,就是難得扳回一次顏面的事情。哪知小萬比他還要傲氣,居然理都沒理它,還來到主人身邊做出牽著大手的樣子出言教訓
“小火、下次如果再讓我聽到你說主人的壞話,保證讓你整整呆滯上一百年,其他事情你愛說不說,小爺沒興趣!”
小火聞言還真就呆滯了,分明是吹牛不成反被教訓的懊惱。只是打死他也不敢得罪小萬哥,嘲笑云哥可能沒什么打緊,小萬哥可是克得他死死的存在,還是繼續當老實小弟要來得更安全些。
不過小火清楚小萬哥愛充老大的習慣,說得再怎么兇巴巴的,其實頂多也就說說而已,并不會真的出手教訓他。孩子般的小火也不懵懂了,居然沒皮沒臉的和小萬瞎鬧,兩道稚嫩的男童語音很快就笑成一團。
或許追隨蕭云已久的小萬和小火,被主人潛移默化的影響了太久,如今越具備人的情感特征,此刻不就是兩個小男孩在玩鬧嘛。可見智慧的可貴從來不在于形式,只在于相互間足夠真摯的情義。
笑看著兩個嬉笑玩鬧的小伙伴,蕭云也有些被引童心的傾向,倒是再次將心中的沉重化去不少。不過失去退路的少年明白輕重,也不曾忘記此行的初衷,略微和兩個小伙伴笑鬧幾句后,便開始認真探察魔荼葬地。
魔荼葬地雖擴達萬丈之巨,卻僅僅存在一堆幾成齏粉的骸骨,蕭云略微探察便徹底窺盡葬地。現堆積如山的慘白骸骨還真不少,足足占據了葬地大半空間,縱是絲毫力量波動不存,其體積之龐大還是令人有些觸目驚心。
從這些遺骸就能看出魔荼生前威勢,至少都擁有八千丈的蓋世魔軀。可惜如今盡成一堆枯骨,僅僅存留兩支百丈沖天之角,依然紫光閃耀、血氣沸騰,依稀還能體現魔荼的不世魔威。
蕭云看著眼前白骨壘成的小山,心中的念頭幾乎無法用語言描敘,想憤怒吧、又不甘自己前世為魔,想無視吧、卻又實實在在息息相關,即算違心的欺騙自己,也無法改變即定的太古事實不是?
久久的沉默、紛亂的念頭,困擾著蕭云執拗于人的心。或許無論什么人,又或其他智慧生靈,永遠無法對抗自身的命運軌跡,誓言與愿望必定存在反差,就沒有一個每愿得償的生命,從生至滅的過程注定會有遺憾。
其實蕭云明白如此慘狀因何形成,分明是后來的魔胎聚集魔荼血肉精氣,才導致本該不朽的魔軀成為這個樣子。然而不甘和憤怒又能如何?魔胎秉承大道而生,并非出自蓄意的謀算,只能證實世間沒有真正的不朽,見證天地確實從來不仁。
蕭云雖然無法接受前世為魔的事實,但修心之人本就追尋智慧達觀,并不是罔顧既定事實的無智之人。何況世間所有善惡和正邪,從來只是立場不同的辨證,魔荼于魔族而言與人族蓋世英雄又有何區別?
可能蕭云的魔界歷程意義重大,讓執拗于人的少年真正開闊了視野,明晰諸天萬界所有生靈并無不同,同樣源出盤古原始大界。或許得知前世為魔的他,終于初悟生命的真諦,無論是何智慧種族并不重要,惟有心與情才是真正的唯一。
永遠追尋心中美好的凡人少年,似乎因為來到太古前世的葬地,才得以明悟自己存在的意義。于是初窺世界之秘的蕭云,有了那么幾分豁然,糾結于心的負面情緒也漸漸消散,看著自己前世的骸骨再不困惑。
紫眸感應著輪回的玄妙,也在感受直到今日的人生,忽然露出幾分恬靜的笑容。是了、蕭烈也罷、蕭天明也好,再或魔荼又能如何?蕭云只活在當下,我的志愿從來不由前世主宰,脫的志向和不屈意志只在一心!
不再困惑于前世今生的蕭云,忽然現心海輪中有了迅的衍變,轉瞬間已是形成統馭萬心之勢。少年略微專注后竟然現,這是一種前所未見的心境,其名似乎極為貼切,便是他一生追尋的唯心自在。
于是蕭云雙身笑得既恬靜又歡欣,紫眸隨即疾步上前,取下兩支連魔胎都無法毀損的沖天之角。卻不曾想到、雙角之間還有一種不朽之物,居然是一點小如芥子的紫紅火星。
心有無盡好奇的紫眸少年,剛剛看到火星便覺身心酣暢,隨即凝神仔細探察又添呆滯。只因蕭云不可能不識此物,火星分明是沉睡的膋血雷炎,應該是魔荼生前締結契約的天地奇火。
身為精修血與雷道的修士,紫眸豈能不知此火的鼎鼎大名,膋血雷炎正是唯一秉承血雷兩種大道本源而生的真炎。難怪前世的葬地以膋血雷淵為名,天地間唯一的膋血雷炎確實配得上被如此尊崇。
只是雷炎從太古存留至今,此刻分明已經虛弱到極點,僅僅還有些火靈的本能,幾乎不存絲毫靈智。但紫眸清楚這正是最適合他的奇火,無論消耗多少資源都必須讓膋血雷炎從沉睡中恢復。
看著從來只聞傳說的膋血雷炎,蕭云興奮得只想放聲高歌,甚至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卻不知就在他捧起紫紅火星的此時,魔荼核心葬地的門戶再次開啟,眾多魔王和三族魔帥隨即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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