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掌中勿念、悍然滅絕
成功糊弄走了兩個不受歡迎的鬼,金睛正要拜別師尊和吳歡同返凡界,卻不料邪王殿中再現璀璨紫光。蕭云以為這是其他夫人穿梭來到邪云城,可直到紫光即將消逝都不見有人走出,最終只是掉落出一件熟悉之物。
殿內關注著紫光的眾人當然不會看錯,這是一只膚色白皙如玉的女人手掌,而且掌中握著的不是它物,正是神霄道宗的傳承之寶紫陽天衍盤。
于是乎雷元子看著愛妻的手掌,轉瞬之間便徹底的呆住了,吳歡也因如母的師尊斷掌驚現,小臉頓時變得蒼白如紙。
銀瞳和紫眸怔怔看著白皙的手掌,臉上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是無法掩飾的擔憂和焦急。蕭云對這只手掌的氣息當然不會陌生,能隨同紫陽天衍盤穿梭虛空而來的任何事物,只能屬于滯留在靈界的師母青靈道君。
一時間邪王殿內的空氣仿如凝固,熟悉的女人手掌和傳承之寶意外到來,雖劃出一道完美的曲線,卻忘了給它畫個句號。以至于延伸到殿內所有人的思緒中,貫穿了太多的記憶和思念,留下的全都是不安和焦急。
吳歡緊閉著雙唇拼命想忍住,像個孩子似的把嗚咽生生哽咽,無聲的哭泣無疑在避免刺激到雷師伯。可少女的眼淚終究還是涌了出來,亮晶晶的擠在眼圈邊上,然后逃離好看的大眼睛,慢慢地順著雙頰滾落下來。
紫袍老道呆立著好似正在神游天外,許久之后才出一聲輕嘆,其中的意味聽得蕭云心中好不紛亂,許許多多不同的念頭隨即接踵而來,于是暗暗地為親人遭遇的離散久久嘆息。
唉!緣起緣滅只在一念之間,山水相逢必定宿命糾連,山從來是水的依戀,云只能是風的注定,師母永遠都是師尊的宿命!可是千年之緣既已成就為何要離散?今日再次來臨卻又無法接續?
蕭云有此感嘆確實必然,只因銀瞳已經仔細檢查過紫陽天衍盤,可惜星盤上并沒有靈界的虛空坐標。顯然師母此刻正身處險境,并不希望他們得到坐標去往靈界,穿梭來到的手掌只代表警訊,而且必定是迫不得已的事急從權,所以掌中才會血書‘勿念’二字。
金睛伸手輕擁默默流淚的小歡入懷,且外放純陽之身的溫暖氣息和心識念波,安撫著少女悲傷而又紛亂的心靈。可見修心之人此刻縱是滿心焦灼,卻依然不會亂了本心失去方寸。
銀瞳看著臉色陰沉的師尊,沉吟了許久都不知應該說些什么。他很想陪著師尊前往靈界一探究竟,然而沒有虛空坐標只能無可奈何,只得輕聲說道:“師尊、師母能夠出警訊應該暫時無憂,或許并不如我們想象的那么兇險......”
說到此處蕭云卻是無法繼續,事實已經說明青靈道君的處境大兇,否則怎么可能刻意的斷掌示警?所幸老天鬼傲因也在此間,接過銀瞳手中的紫陽天衍盤仔細探察之后,察覺不少很是關鍵的端倪。
“主人勿憂,老鬼剛才現些蹊蹺,此寶之上附有微弱魔氣。只怕靈界此刻正在遭受魔界入侵,青靈道君很可能身陷魔族圍困。不過今日示警并非壞事,說明主人的師母暫無性命之憂,還身在魔族封禁虛空之地抵抗,只是無法穿梭返回而已。”
傲因說到此處略頓了頓,見蕭云聞言后神色舒緩了些,這才繼續說道:“斷掌傳訊雖看似險極,其實對化神道君算不得什么,修復此等肉身傷損輕而易舉。適才老鬼仔細看過,青靈道君此掌并無其他傷痕,斷腕之處整齊清潔,毫無中毒和內傷之相,分明是自斷手掌以為信物。由此可見身處之地的封禁甚是厲害,短暫破禁的青靈道君容不得片刻遲疑,這才用絕不會錯認的手掌傳達警訊。”
蕭云聽得傲因此言雖仍有些疑慮,卻深知如今只能平復師尊和愛妻之心,略一沉吟后趕忙接過老天鬼的話頭,故作輕松之狀的有了勸慰話語。
“師尊、小歡,我認為傲因所言不差,師母現在必定性命無憂。我神霄道宗在靈界也是大宗,擁有數座宗門專屬的飛升壇,我宗修士只要成功飛升便不可能生意外,師母不歸的原因必定如同傲因所言。”
雷元子和吳歡聽得雙雙目光一閃,紫袍老道隨即接過傲因遞上的紫陽天衍盤,認真查看后果然現靈寶沾染微弱魔氣,又仔細看過青靈道君的斷掌,確實并無任何中毒和受傷的跡象。
何況掌中‘勿念’二字足已說明,示警的手掌只能是青靈道君自行斷去,傲因剛才所言確實不差。有此現的雷元子和吳歡,不禁雙雙大松了口氣,焦急的心境逐漸平復下來。
須知靈界從來都以人族修士為主體,神霄道宗更是靈素天尊的道統,宗門之中絕無可能存在魔氣。如今紫陽天衍盤沾染魔氣,顯然只能是靈界在遭受魔界入侵,很可能靈界宗門正被魔軍圍困和封禁。
如此想來身處宗門中的青靈道君,并不會生無法承受的意外,而是在和同門抵抗入侵的魔族。而吳歡得見雷師伯神色稍回復,卻是急聲問道:“師伯、難道靈界和凡界一樣迎來了紀元大劫?師尊她不會太過兇險吧?!”
雷元子雖然仍然有些擔憂,但即將修到練虛境界的大修士,還不至于輕易導致本心大亂。聽到吳歡所言略微沉吟后,微微搖頭輕聲有了答復。
“魔界入侵靈界是否紀元大劫,此事暫時還無法確定。不過小歡可以放心,小瑩只要身在宗門之中,縱有兇險也無性命之憂,我神霄道宗傳承久遠,即便是魔界入侵也不可能輕易就能攻下。”
“是啊、師母只是暫時無法返回邪云城而已,小歡不要太過于擔心。如今我們必須刻苦修行,盡快飛升靈界幫助宗門,遲早都能和老祖宗與師母重聚!”金睛趕忙接過師尊的話語,輕拍著愛妻的脊背溫言安慰,倒讓吳歡很快平復住不穩的情緒。
至此邪王殿內的氣氛總算輕松了些,雖然幾人仍在擔憂著青靈道君,但身為修行有成之人豈會自亂本心。且誰都清楚現在太過焦慮并無用處,卻是紛紛壓抑住心中紛亂,說著牽強的猜測相互撫慰,就連老天鬼傲因都不例外。
修士如此注重親情確實少見,哪有問道求長生必須的太上忘情?或許這樣的人永遠都不能成仙,但他們活得比石頭般的仙真實,至少是真正活過一回的人,無情無心的石頭仙活著甚至還不如狗。
隨著時間的如飛而逝,魘飫的十萬魂族大軍已經集結于內城,金睛再怎么擔心師尊也不得不離去。無盡淵的危機必須盡快解決,留駐凡界的他也不能離開,想要救助凡人避劫豈會少了瑣事?
“師尊、云兒要回凡界掃平無盡淵,今日只能先和師尊拜別,再有幾月時間大劫將至,待避劫事了云兒便盡快飛升靈界,屆時必定盡起邪云城之力為靈界宗門解危。師尊、我讓小歡替下馨兒來陪您些日子,幾月時間轉瞬即過,您不要太過憂心才好。”
雷元子看著愛徒滿臉擔憂之色,雖心生許多感慨卻不失剛烈本色,隨即正色喝道:“云兒、說這么許多作甚?莫非你長大了就小看為師不成?為師還沒老糊涂,該行之事定要盡力達成,救不了人才是無用之輩!且去操持正事,讓小馨兒刻苦修行,不用來陪著我耽誤時間。”
金睛和吳歡正要再說,不料殿內紫光再起,竟是滿臉急色的碧泉怡蓮穿梭來到。還不等雷元子開口詢問,與蓮姐心念相通的銀瞳便已知究竟,金睛也通過銀瞳互通的心念瞬間得知實情。
原來僅僅幾個時辰過去,無盡淵中的寒煞兇靈再次有了異動,又在開始瘋狂的向外擴張。而封鎖該地的騎衛和近衛雖能堅守一時,但面臨無法承受的極寒肆虐抵抗得甚是吃力,得到傳訊告急的怡蓮大小姐這才前來求援。
好在金睛如今已將十萬魂族大軍聚集,且沒有肉身的魂族都是靈體,銀煞九星小小的靈寶空間帶上百萬都行,并不需要往返多次才能盡數到達凡界,還不至于導致無法及時支援。
不過歷來謹慎的蕭云心里清楚,帶十萬魂族大軍入凡便是行險,如果失去對大軍的掌控,其后果之惡劣無法想象。明白其中利害的金睛不得不謹而慎之,雖然心急火燎得不行,仍然監督十萬魂軍全部下魂誓,無法違抗他的命令才放心。
如此一來又是個多時辰飛逝,心知不能再耽擱時間的金睛,帶著兩位夫人拜別師尊,也帶著十萬魂族大軍再返凡界。于是璀璨的紫光再次綻放于邪云城中,也幾乎同時出現于凡界地底的無盡淵左近。
穿梭虛空返回凡界的蕭云,剛剛和兩位夫人于紫光中現出身形,便被眼前的場面看得心中大驚。金睛怎么都沒有想到,僅僅離開此地才數個時辰,這處遠離無盡淵百里的地段,竟然已被酷寒侵襲成黑色玄冰世界。
遵命在此封鎖的一千五百部屬,面臨無數寒煞兇靈和極寒潮汐的持續沖擊,分明已經抵擋不住即將被迫后撤。得見此等危局蕭云哪會遲疑,當即召出噬靈神矛鼓動純陽之力,護住身側兩位冷得只哆嗦的夫人。
“小歡、全力催動銀煞九星,即刻放出魂族大軍起反擊!蓮姐、且為小歡護法片刻時間,不要隨意參與戰事!”
金睛少年的聲音顯得有些急切,話音剛落便渾身瞬閃出璀璨紫光,徑直閃現至潮涌的寒煞兇靈之中。隨即炙烈得如同太陽的金色光輝猛然爆,倒是為黑色的玄冰世界帶來些許溫暖。
然而如同海嘯般蜂擁而至的寒煞兇靈,其數量幾乎就是無窮無盡,被其裹挾而來的極寒更是無法阻擋。漫天黑色寒霧陰云席卷過處,蕭云全力暴的極陽金光瞬間便被淹沒,居然在方圓百丈之內僅僅存在不到三息時間。
所幸得到噬靈神矛和碧泉怡蓮守護的吳歡,此刻已徹底擺脫酷寒的侵襲,倒不愧身為金丹顛峰的高階修士。回復行動自由后的少年哪里還敢耽擱,當即全力催動自己的靈寶銀煞九星。
隨即就見噬靈神矛奪目的金光光霞略微一縮,吳歡身前十丈之外再現光明,璀璨得好似銀球炸裂的玄陰光華猛然暴起。片刻后無盡黑風從銀色光輝中狂涌而出,凄厲刺耳的魂嘯之音隨即波及四方。
得見十萬魂軍已現,毫不遲疑的蕭云當即大聲喝命:“魘闃、魘嘁,統領大軍將寒靈盡數滅絕,若是走脫了一個本王唯你等是問!且與本王牢記,十萬魂軍誰都不得擅離無盡淵!”
就聽得無盡黑風之中魂音厲嘯大作,無疑是在回應邪王滅敵之命。得見此間竟存在如此多的食物,十萬魂族大軍明顯已趨沸騰,片刻間冥河倒灌般的無盡黑風,激起更為巨大的凄厲魂嘯如電奔行,僅僅幾息便覆蓋千里無盡深淵。
黑暗的地下荒野之中,厲嘯不斷的凌厲黑風橫掃著一切,似乎他們就是黑色寒霧陰云的夙敵。黑色的無情之風瘋狂席卷著黑色寒霧,其勢之正是風卷殘云,且迅還此地一遍及目清明。
或許無盡淵的寒煞兇靈注定滅絕,即便他們的數量再怎么不計其數,也絕無可能在十萬魂族大軍肆虐下逃生。須知這十萬魂族個個都是凡界頂級實力,估計把整個凡界覆滅都非難事,豈是低級寒靈依靠數量可以抗衡?
也是、量變導致質變的決定因素同樣存在限制,豈不見億萬螻蟻都無法撼動一位真神。十萬魂族大軍瘋狂肆虐之間,凄厲魂嘯僅僅匯聚成雷十數息時間,便將涌出無盡淵的寒煞兇靈吞噬殆盡,其兇威之盛讓蕭云都只感心驚。
無須再親身奮戰的金睛少年看著魂軍肆虐,心中居然在暗自慶幸,幸虧返回凡界前足夠小心,下魂誓的十萬魂軍盡在掌握。否則但凡出現變數就是慘劇,日后若要再借用幽冥力量必須謹慎再謹慎。
不過蕭云既然決意滅絕寒煞兇靈,當然不會心存太多遲疑,察覺無盡淵外的兇靈已被滅絕殆盡,卻是再次大聲喝命:“魘闃、魘嘁,統領大軍直入無盡淵,但凡現寒煞兇靈便與本王盡滅之,切記不可逃了該族靈王!”
金睛少年清朗而又巨大的喝聲久久回蕩,片刻后兩聲魂音厲嘯遠遠傳至,旋即漫天黑風之中奔雷再起,無數尖利的魂嘯之音在匯聚應和。轉瞬之后黑色旋風再次開始瘋狂席卷,十萬無形無體的魂族大軍徑直灌入深淵之中。
目睹魂族大軍兇威的吳歡幾乎震驚得傻了,如此殘暴之族居然是自己帶入凡塵,若是生意外可怎么得了!而出身冥族的怡蓮大小姐卻見怪不怪,察覺小歡妹妹滿臉驚容連忙笑言安撫。
“小歡妹妹無須擔心,這些魂族其實只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他們都已經向夫君下魂誓,絕不會出現什么變數引禍端。”
“冥后娘娘所言極是,這些家伙在族中的地位不過是些奴隸,能為王上效力是他們求都求不來的運氣!若是膽敢生出半點不臣之心,這些家伙必定沒有好下場,小萬大尊要抹去他們只在頃刻之間。”
無敵可戰的曜焓詈說得既郁悶又氣憤,分明認為魂族大軍奪去了屬于他的功勞,現在只能帶著屬下擔任兩位娘娘的護衛。顯然這樣的事情太糟糕了,讓他覺得愧對身為王上親衛統領的榮耀。
驚魂未定的吳歡聽到這些倒是放心下來,似乎還在后悔自己在邪云城只記得苦修,忘了要多了解些幽冥常識,以至于因為無知差點鬧出笑話。可冥后娘娘歷來喜歡擺譜,哪里容得曜焓詈這小子插話,當即要擺出娘娘的威風出言訓斥。
卻不料察覺戰局已定的金睛瞬閃來到,聽到曜焓詈的話語頓時笑道:“哈哈、曜焓詈你小子還挺有見識嘛,比堊羅侍云那二貨聰明多了。現在這里沒你們的事了,去召集銀獠騎衛馬上集合,本王送他們回邪云城去。”
“謹遵王命,臣下這就去召集騎衛,只...只是王上的神矛......!”曜焓詈明顯在畏懼金睛的噬靈神矛,也在提醒王上再折騰騎衛必有無謂傷損。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喝退,同樣的錯誤蕭云當然不會重犯,這不是有吳歡的銀煞九星在嘛。
“云哥哥、難道只能滅絕這些寒靈嗎?就不能留條生路只是將其降伏?”吳歡仍然是那么善良和仁慈,總是無法接受殺戮過甚之事。雖然她清楚這些寒煞兇靈就是禍害,但還是認為動輒將其族滅有些殘忍。
深知吳歡心性的蕭云聞言暗暗嘆息,費了好些言語才說服善良的愛妻,并讓有孕在身的怡蓮大小姐回邪云關,不可在黑暗的地下所在久留。而吳歡則被金睛囑咐送返銀獠騎衛,回宗后切記讓師妹去邪云城陪伴師尊。
夫妻三人確實沒有多少時間耽擱,蕭云必須親入無盡淵查明究竟,此番寒煞兇靈暴動很蹊蹺,似乎存在某些不得不查明的緣故。何況金睛已知絕地修行的極高效率,無論怎樣都沒有不入無盡淵的道理。
刻許鐘后蕭云目送著兩位愛妻,雙雙在催動虛靈如意訣的紫光中消失,心中忽然有了許多莫名而生的怨氣和不甘,暗道自己三個身體都沒時間陪伴嬌妻,這樣的日子難道是人應該過的?
或許這樣的人生就是蕭云的宿命,追求隨心所欲之人偏偏只能違心而行,執拗于親情卻總是不能和親人長聚。然而金睛少年和本尊的性情一致,縱是滿心的復雜和懊惱,還是義無返顧的再入無盡淵。
似乎蕭云的無奈便是注定,誰讓他仍然身陷天地囚牢之中,且從來被困于言出必行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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