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初聞紀元終結
青山隱隱,宮闈深深,紅葉蕭蕭,淚雨紛紛。一樣的蕭云和吳歡竟似乎物是人非,久違的故地喜相逢卻彼此心有玄冰,卑微的凡人被命運作弄得相擁無言。
于是今日的重逢,讓兩顆心兒也如同這秋日山景一般,略有了那么幾分蕭瑟之感,雙雙莫名生出濃濃憂悵、滿滿感傷......
蕭云懷抱著悲傷的吳歡,感受著愛妻不斷抽泣的嬌軀,他很想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也不知自己應該說些什么。蕭云糾結的心中如同亂麻,怒與憐惜正反復糾纏、愛與失望在持續交融,因此神情冰冷的心懷真愛、因此沉默著卻有萬語千言。
夫妻倆就這么心有復雜的緊緊相擁,吳歡滾燙的淚水早已沾濕了蕭云肩頭。怎奈朗心縱非鐵、造化太弄人,心有千言萬語的蕭云還在沉默、還在糾結,執拗的人歷來很難改變心中的認定。
忽然、一陣金風略顯蕭瑟的疾拂而過,卷起百十紅葉于風中久久飄舞。那片片紅得幾近于枯的葉影,似乎正在訴說著類似于無奈的逝去感傷。蕭云見此猛然驚醒,真情流露的愛妻分明并未對自己離心,為什么要如此冷漠的對待小歡?
仿佛蕭瑟的秋風和待化紅葉告訴了蕭云,世間所有的美好并不常在,擁有之時就必須好好珍惜,豈不見前世蕭天明痛失摯愛而抱憾一生!如今上官璃的肉身就在身邊,這難道還不能引以為戒,不能讓自己學會珍惜眼前人?
意識到自己心境又陷極端的蕭云,頓時心中警訊大生,連忙穩定心神催動三化邪心訣平復雜念。所幸修心的他對本心掌控極為擅長,也只是花了十數息時間便屏棄心中怨念、重歸心如明鏡。
“好了、小歡別哭了,再哭都能讓我可以洗個澡了,這件法袍我早上才換的呢,現在又換會好麻煩啊。”蕭云伸手為愛妻抹著淚水,有些嬉皮笑臉的打起了趣。只看得老書生和李月如好不高興,當即互遞眼色放心的悄然離去。
聽到夫君溫和的言語,滿心悲苦的吳歡哭得越發厲害,整個人都蜷縮在蕭云懷抱里,這里就是她最安全的港灣。說來蕭云的六位夫人,最苦的只怕真就是吳歡,誰讓她有個該死的老處女師尊、偏偏還要視之為母呢。
“小歡不哭了嘛,都怪我只顧著忙自己的事情。好了、好了,再哭我都要哭了哦。”不再糾結的蕭云令人如沐春風,或許這正是他已經完全成熟的體現,許多事情都可以舉重若輕。
如此一來吳歡總算哭不下去了,縮在夫君懷里平復許久,倒是不再怎么顯得激動了。不過聰明的少女很清楚,當初離開霧葉島和此次事件,肯定會讓她的云哥哥心存芥蒂,隨即開始向夫君述說起來。
“云哥哥、師尊沒有要傷害兄弟姐妹們的意思,只是想為宗門取回紫陽天衍盤。我...我勸了好多次,可師尊的脾氣云哥哥也清楚,我勸不了師尊,今天還是瞞著師尊偷偷來的。”
蕭云聞言略微一楞,很快便回復過來笑道:“為什么要瞞著偷偷來?你是我的妻子,正大光明的來誰又能說什么?小歡這里也是你的家,既然來了就不回去了,兄弟姐妹們的事情明天我去攬霞峰解決好了。”
吳歡聽得蕭云所言好沒來由的一驚,仿佛很擔心這樣的事情出現,顯得很是急切的說道:“云哥哥、我擔心師尊的脾氣,你一定要不要發火好不好?要不今天我還是回去吧,不然師尊一定又會生氣。”
蕭云察覺到愛妻很有些擔憂的神色,卻微笑著繼續溫言說道:“小歡不用擔心,我不會和你師尊發生什么沖突。而且我有足夠的把握,讓你師尊不再插手我們倆的事情。明天小歡你和我一起回攬霞峰,到時你就知道了。”
聽夫君說得這么有把握,吳歡雖然仍是有些擔憂,但素來清楚蕭云言出必行,若再多言也沒什么用。好在明日和夫君同往攬霞峰,就算真發生什么不愉快也可以及時勸解,總不至于發生大沖突。
思慮及此吳歡便不再多言,但心里還是有些隱隱擔憂,惟恐夫君和師尊會鬧得很不愉快。卻不知蕭云確實有足夠的把握,九霄鼎便是代表著雷元子的信物,青靈真君見到之后必定會去枳迦界。
已經解去心中糾結的蕭云,見愛妻仍有些郁色未能盡去,心知小歡定然還在憂慮明日之事。心念動處便伸臂摟住少女蠻腰,當即馭風飛至數十丈空中,單手指著青山綠水有了笑言。
“小歡你看現在的虞山多美啊,比我們上次一起來的時候好得太多了,看看我先建的血靈宮怎么樣,以后這里也是你的家呢......”不曾想話才剛剛說到此處,蕭云不由得心中一沉,滿臉的笑容漸漸消失。
吳歡見此暗暗一驚,卻不知蕭云是想到大劫第三波才會如此,只以為夫君又有了不喜之事。本就心有隱憂的少女,連忙輕聲問道:“云哥哥、是不是有什么難辦的事情,為什么又不高興了?”
“是啊、很難辦的事情,看來我有得頭痛了。小歡你不用擔心,這和你師尊沒有關系,是關于大劫第三波的事情。”蕭云注意到愛妻的緊張,連忙為吳歡釋疑,卻把少女再次驚得夠嗆。
“云哥哥、什么大劫第三波?難道還會有劫難到來!”吳歡當然知道大劫意味著什么,震驚之下不禁急切詢問夫君,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蕭云久久沉吟不語,仿佛思考中又在顧慮著什么,十數息后才向焦急的吳歡說道:“小歡、看來不能耽誤時間了,我們現在就回霧葉島去,先把消息告知蛟族和洛家這些盟友,然后我還要去光洲走一趟才行。”
“云哥哥、到底是什么事情嘛,不能和我說嗎?”吳歡見夫君言辭閃爍不但很焦急,還惟恐夫君依然對她心懷成見,精美的小臉上滿是焦急。
“當然會告訴你,到了霧葉島就知道了。不過小歡你要記住,這消息現在傳開不知會出現什么情況,所以你知道以后一定要保密,否則可能會有大麻煩。”蕭云也不耽擱,邊說邊帶著吳歡向血靈宮正殿飛去。
片刻之后夫妻倆便來至緋霖大殿,還不等甄友乾和剛歸來的賀魁上前見禮,蕭云就已傳下命令:“老甄、老賀,你們再辛苦些,馬上在闔洲所有城池中發布消息,就說我血靈宗招收人族弟子,無分老幼男女來者不拒。”
老書生一聽可傻了眼,現在偌大的血靈宮里就四個宗門修士,除了他和賀魁兩口子以及蕭平,就只有剛尋得不久的四十多個蕭氏族人,又如何在百萬里闔洲境內發布消息?
蕭云有此命令自然心有成算,看到老書生面有難色便笑道:“老甄不要憂慮沒有人手,先想好怎樣制作出足夠多的告示。我會命四百青玀近衛暫歸你統領,為你行事提供必要的幫助。”
甄友乾聞言大喜,有四百頂級大修士幫忙,這等小事還不是毛毛雨。不料老頭正要領命拜謝宗主,就見蕭云取出一快玉簡在手,當即大聲向一直尾隨護衛的二貨統領喝令。
“堊羅侍云、從現在開始你統領手下全力配合老甄行事,另速派十名近衛前往震洲,將此玉簡交與蓮姐。記住、此玉簡斷不容失,且只能交到蓮姐手中,哪怕丟了命都得與我安全送到。”
二貨統領趕忙大聲領命依令而行,匆忙的蕭云略向老書生和賀夔交代了幾句,便不再在此地多作滯留。隨即就見赤霞閃過、吳歡已入血殿,轉眼紫光瞬起、蕭云無影無蹤。
幾乎與此同時,霧葉島樂潮宮同以緋霖為名的大殿之前,璀璨紫光閃耀中蕭云現出身形。殿前值守弟子趕忙上前見禮,卻被宗主立刻分派去請蛟族雙王和赑桓,以及洛家和散修聯盟留駐圣地主事之人前來議事。
待弟子們都分頭飛奔而去,蕭云抖手又發出十數道千里符,分明是通知附近的大小勢力前來商議,隨后才催動血殿將吳歡放出。然而夫妻倆誰都沒有心思查看島上如何,雙雙疾行幾步便進得緋霖殿中。
殿內處理島務的葉家姐妹,正在與十數名血靈宗弟子分派事務。察覺夫君和吳歡雙雙歸來,雙雙驚喜得略微一楞,似乎很驚訝已經分別近年的小歡出現,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上前見禮。
“云郎、小歡你們回來啦,來幫我處理這些事情好不好,這陣子搞得我和姐姐頭都大了呀!”葉葶幾步來到蕭云身邊,昵在夫君懷里只是訴苦,令得見此幕的弟子們暗笑不已,倒是都清楚葶夫人那嬌憨的個性。
“這樣啊,還真是辛苦蕓姐和葶姐了。只是今天回來有事需要商議,這些事情我們且先放一放。”蕭云明白島務很繁雜,沒有什么經驗的姐妹倆有多辛苦。但今日回來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得歉意的摟緊葉葶再次傳命殿中弟子。
“大家都分頭去忙碌吧,順便通知黑魁大哥馬上帶小晶晶和十名宮衛來此,我有事情需要和他們說。”
眾弟子當即領命而去,蕭云卻繼續傳命殿中輪值弟子全部到宮外警戒,很有些如臨大敵的意思。比妹妹略微沉穩些的葉蕓見此好生驚奇,連忙嬌聲問向夫君:“云郎、發生了什么大事嗎,小歡怎么好象很煩惱的樣子?”
聽得愛妻的疑惑之語,蕭云心知自己有些急噪了,連忙溫言笑語化去因他到來的緊張氣氛。心性淳樸的葉家姐妹不疑有他,隨即和久別的吳歡唧唧喳喳起來,一時間處理島務的緋霖殿內倒顯得氣氛好不輕快。
只是滿腹心事的蕭云卻不多言,獨自坐在宗主位置上靜靜思考,分明在完善他心中已有雛形的避劫大計。不多時相請前來商議之人已然來到,便聽得殿門外傳來雪姨柔媚的聲音。
“小云子你越來越喜歡擺譜了啊!回了島也不來看雪姨,還讓老娘親自來見你,知道什么叫長幼有序嗎?是不是修為高了就不怕揪耳朵了?”
蕭云聞言含笑起身相迎,他對喜歡擺譜也喜歡調侃的雪姨再清楚不過,這就是對方表示關愛的方式。當即來到殿門處行禮說道:“雪姨、我就兩只耳朵,哪敢和您擺譜啊。今日確實是有要事需要稟報,慎重起見才相請雪姨和黑厲老祖宗來此。”
“哦、你小子又有啥事?是不是找到那什么逆霄真君了?”黑蛟王只以為蕭云說的是內海毒瘤,倒是馬上有了幾分興趣。雪姨聽得此言也不禁關注起來,不再和小云子胡亂說笑。
可蕭云含笑搖頭表示并非此事,也不馬上說明究竟是什么事情,只是恭請兩位長輩殿中安坐稍候,言稱相邀商議之人到齊后再宣布。如此一來反而把蛟族雙王搞糊涂了,對重新出現在霧葉島的吳歡,更有了許多不靠譜的猜測。
好在蕭云相邀商議之人來得都不慢,刻許鐘時間后便紛紛都已來到。而極為依戀大哥哥的小晶晶,對所有人的大禮參拜全都不理會,當即就撲到蕭云懷里不出來,還只嚷著要見小萬哥哥。
蕭云拿這位小祖宗也沒辦法,連忙以心念喚出小萬和小晶晶玩耍。隨即請黑魁大哥殿門外嚴密警戒,且言不得讓任何人打擾殿內商議,更是親自出手布置下諸多禁制。只看得殿內獲邀而來的修士們好不奇怪,不知道究竟出了怎樣的大事。
“小云子、到底什么事情值得你這么慎重,快點說出來聽聽,再賣關子仔細你的屁股!”黑蛟王歷來都是火暴性子,此時早已有些按捺不住。
蕭云見該謹慎的都已布置妥定,返身回到自己的宗主寶座坐定,馬上開始說起此次相邀商議之事。于是從他度劫沉睡之事講起,其后怎樣獲得前世的記憶片段,又如何在虞山祖地得到完整警訊都說了出來,聽得殿內眾人妖無不大驚失色。
一時間偌大的緋霖殿內鴉雀無聲,顯然與會的人妖兩族各位修士都驚呆了。倒不奇怪,誰都不清楚妖星臨世是怎樣的災難,而且按照蕭天明所留警訊的字面含義理解,分明是說妖星現世之后,凡界半數生靈會徹底瘋狂,這無疑就是最可怕的大劫。
當然、其中也有人將信將疑,覺得蕭云所說之事或許是杜撰,想危言聳聽之后搜刮到更多利益。但這樣的想法很快就徹底破滅,只因蕭云取出了保存上官璃尸身的晶棺,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萬年前的前輩和晶棺銘文。
于是再無一人心中存疑,蕭云連附有《明玄策》傳承的晶棺銘文都不惜公之于眾,怎么都不可能有其他不可告人之目的。在坐的修士幾乎都是霧葉島的鐵桿盟友,捫心自問之下都清楚自己做不到這么無私。
殿內震驚的人妖兩族修士們既感激又惶恐,感激的自然是蕭云這如同救命的預警。可是沒有任何避劫去處的他們,當然都惶恐得心如亂麻。因為誰都清楚需要多大的退路才容得下自家族眾,這幾乎是無法辦到的事情。
黑厲雖然性情火暴,但怎么都是修行了數千年之久的巨妖。此刻縱是震驚得不敢置信,但依然擁有處變不驚的心境,當即就向蕭云詢問起來。
“小云子、可有什么法子避劫?你別說什么合凡界之力阻擊妖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我們確信此事別人不見得會信。而且晶棺還是不要公示人前為好,須知前輩于我等有莫大恩德,以前輩遺蛻作為證據便失了必須的尊重和感恩。
蕭云對黑蛟王的話語深以為然,略一思考后便說道:“老祖宗、諸位親朋好友,我們現在根本就不清楚妖星怎樣發動劫難,但可以確定必是自天而來,否則也不會名為天外妖星,很明顯我們無法進行有效阻擊。”
說到此處蕭云略有所思,隨即飛快的繼續說道:“凡界大劫第三波分現兩極,依蕭云看來其對象應該都是生靈。若我等能在此期間退避到妖星影響不到之地,比如地下深處、靈寶空間、密境等等,自然就可成功避過大劫。”
殿內人妖兩族眾修士聞言紛紛眼中一亮,都認為蕭云說的便是正解。但也有很多人在愁眉苦臉,只因靈寶也好、密境也罷,歷來都是稀少無比,又哪里是誰都能擁有,就算知道該怎樣避劫也無法實現不是。
蕭云看到愁眉不展的眾人心知是因為什么,正要出言表明如今光洲盡復,并已經取得地下世界的退避之所,不想卻被插話的小晶晶給打斷了。
“大哥哥、大哥哥,我知道妖星是什么,它們已經來過好幾次了,每次都代表紀元終結。但是晶晶才不怕它們,每次我都能屏護住百里,讓它們的綠光照不進來,一個生靈都不會變成劫族。”
聽到小晶晶稚嫩的女童之音,殿內包括蕭云在內的眾人才反應過來,紛紛很有些喜形于色。須知從開天辟地便存在至今的內海之靈,確實就是此間最稚嫩的最年長者,只有內海之靈才有可能知道人們一無所知的妖星臨世。
欣喜的蕭云連忙抱起小晶晶含笑問道:“我家小晶晶最乖了,告訴哥哥什么叫作劫族好不好,妖星又是用什么方式轉化生靈分現出兩極?”
“晶晶也不知道呀,只知道每次紀元終結的時候它們就來了,然后就是漫天的綠光,最少都要照耀三天。那些綠光照到人后,有一半肯定要變成劫族,會在眉心出現一個劫字符文,他們只喜歡生吃其他生靈,要活九年才會全部死掉呢。”
聽到此處蕭云終于明白過來,這才是真正的大劫、真正的收割生命。而且小晶晶顯然沒有亂說,這樣的劫難只能是紀元終結,難怪連神農大帝都不敢違背天意,要自毀列山之國割裂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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