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說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的敵人,容若知今天來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田安然覺得宋瑛不太對勁,催著容若知到宋瑛這來探探虛實。
用田安然的說法,宋瑛一直將這些孩子們照看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也是為什么她能和若知開開心心的四處游玩。
即使容若知當(dāng)個甩手掌柜總是陪在她的身邊,田安然也深感放心,曾經(jīng)笑說就當(dāng)是為自己的孩子找了個上好的照看嬤嬤,宋瑛宋嬤嬤。
可現(xiàn)在田安然的兒子孫子卻接二連三的出事兒。
兒子容懷山名譽受損招人彈劾,是靠著他自己勸說妻子出面才堪堪力挽狂瀾,全程宋瑛都保持沉默。
孫子參加大考這樣重要的大事,宋瑛居然不聞不問,沒有替孫子準(zhǔn)備大考的東西,甚至連馬車也沒有讓。
在田安然看來,哪怕孫子大考,容若知也應(yīng)該過來陪伴她,但是宋瑛出了狀況就該興師問罪,或者宋瑛這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變化,于是催著容若知來這看看。
若是沒問題,她出了這樣的紕漏,容若知也該對她敲打一二。
容若知來了,卻并不覺得有什么特別,這里的丫頭對他一如既往,來了,連忙相迎,奉上他最愛的茶。
這是宋瑛常年會為了他備下的,所有他在宋瑛這有的特權(quán)依然一如既往。
雖然他不常來,但他專屬的椅子在冬日里已鋪上厚厚軟軟的羊毛毯子,門口的架子掛著他的披風(fēng)。
他不愛穿大氅披風(fēng)之類,但宋瑛總怕他凍著了,在各處都為他備著,他的馬車?yán)镞常年放著兩件。
有時宋瑛為了哄著他穿,總說他身形高大穿著好看,但安然每每見了是要生氣的,費半天勁都哄不好,為了免田安然生氣,他就不穿了。
但冬日里,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依然都備著。
就包括宋瑛現(xiàn)在跟他說話的聲音,半開玩笑的神態(tài),都還是從前一模一樣。
容若知覺得田安然多慮了,宋瑛也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了,哪里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精力充沛,面面俱到呢?
兒子孫子如今都有媳婦,本也不該讓宋瑛再操這么多心了,她明顯瘦了……一想到自己居然沒來由的有些心疼和偏袒宋瑛,容若知硬生生的把自己的情緒往回拉。
宋瑛這幾十年來,不論是做妻子還是做母親做祖母都無可挑剔,她是一直盡心盡力為著南安侯府的。
一想到自己騙了宋瑛幾乎一輩子,心里也多少有點愧疚,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宋瑛不也騙了自己一輩子嗎?他為什么要內(nèi)疚,就更加的憤恨。
容若知來的第二件事,是宮中的冬日宴,他和宋瑛都得到邀請。
容若知忍不住想,這大概是那狗皇帝想念宋瑛了吧,所以找個由頭,讓我把宋瑛帶進宮去,好讓他們相見。
聽容若知提起宮中的冬日宴,宋瑛想起上一世,因著容若知不太高興,她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去宮中赴宴。
卻沒想到陛下和皇后都派了人來府中看望,見她無甚大礙才放心。
皇后派來的人還勸她,既然身子無礙還是進宮走動走動,又道宮中冬日宴來的都是平日里專門拜訪都不一定能見到的諸位王爺、國公、相爺、將軍。
以南安侯府的地位,也只有宋瑛因為父親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曾有人戲稱:“天下群英,其門下竟占半數(shù)”而在這些人面前有幾分面子。
若是想要助力于幾個兒孫,冬日宴不去混個人情臉熟,豈不可惜?
宋瑛被這宮中老人說動,隨即入宮,卻忽然明白了陛下與皇后為什么都會派人來。
容若知在這樣的場合帶了田安然來。
在眾人的驚詫目光中,容若知解釋田安然是他的義妹,小時候在侯府一起長大的妹妹。
田安然的丈夫賀家寶賀掌柜又與自己多年相交,今天貿(mào)然帶了她來是因為賀家綢緞莊想搏一個皇商之名。
為此,田安然帶來了兩種賀家綢緞莊幾經(jīng)波折終于出產(chǎn)的布料。
一種名為流螢紗,這布料熠熠生輝,仿若螢火星星點點布于其上。
更妙的是,這紗看著薄透,干的時候如煙似霧,手放在紗后,可以看見手掌。
但這紗一旦打濕,卻好像所有的經(jīng)緯線都忽然關(guān)上了小窗戶,再將手放在紗后,已經(jīng)看不見手掌。
這紗入水反而不透。
另一種綢緞名叫“念成灰”,看著是柔軟細(xì)膩有光澤的上好綢緞,田安然為了展示,請了火盆,取了五六種布料扔入不同火盆中,無一例外的都燃燒起來。
只有“念成灰”,放入火盆中,明明滅滅的,始終燃不起來,基本保持完好,實在是被火燒得久了,燃的的部分也不起明火,只有一圈的灰燼落下。
田安然憑著這“水火不侵”的兩款布料在冬日宴上大出風(fēng)頭,六王爺?shù)耐蹂矌椭f話,領(lǐng)著一眾貴女交口稱贊,陛下皇后二人卻始終未松口。
后來容若知走到宋瑛面前,求宋瑛幫幫安然,在陛下面前說句話。
好像是說陛下一向尊重宋瑛的父親,陛下皇后又對宋瑛照顧有加,求宋瑛開口。
又說安然是他帶來的,若是這樣尷在那沒臉,他也沒臉。
上一世的傻宋瑛愛重了容若知一輩子,他求她,她就去陛下皇后面前為田安然說話。
田安然得到了皇商的稱號,喜滋滋的卻并沒有象容若知說的,她只為皇商之名而來,推薦這兩款布料后就走。
而是直接就坐在了原本宋瑛的位子上,而旁邊坐著的容若知卻一直與星官,皇家占星師在說話,仿佛并沒有看到妻子宋瑛無處落座的窘境。
最后還是皇后注意到她,揮手叫她過去,在自己下首命人添了座位和案幾,她才看似有了尊榮似的坐到了靠近帝后的位置。
后來冬日宴結(jié)束,容若知送田安然回府,上馬車徑自走了,拋下了宋瑛。
宋瑛本是坐自己的馬車來的,但她想著回去時可坐容若知的,何必大冷的天讓車夫在這等許久,能輕省一個是一個,就讓自己的馬車回去了。
現(xiàn)在她走在冬日刺骨的寒風(fēng)里,腿部的舊疾發(fā)作,疼得鉆心,而宮人告訴她南安侯府的馬車已經(jīng)領(lǐng)了對牌,離開了。
她只得一步一步往外挪著腿走,好不容易挪出宮門外,已是一頭一身的冷汗。
卻在宮門外遇上了焦急的賀家寶,他得知田安然帶著布料入宮就趕來阻止,但跑錯了宮門,轉(zhuǎn)了幾圈,才找對了地方,但又進不去,甚至不知宮宴已經(jīng)結(jié)束。
最后是賀家寶送她回去的,她問賀掌柜為什么這么著急找田安然?
重活一世的她如今當(dāng)然已經(jīng)知道為什么,可那時的賀掌柜已打聽到田安然得了皇商稱號,本來要說的話又吞回肚子里。
宋瑛想,冬日宴,好啊,這一次不會再讓田安然得到皇商的封號,若是沒了皇商這塊牌子,田安然又怎么不斷的結(jié)交貴女,八面玲瓏的在幾年間混得風(fēng)生水起,又趁熱打鐵的開了首飾鋪子、脂粉鋪子、成衣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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