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常楚云都回到金陵郡等消息，希望這兩個被劫持的人能平安歸來。

那書生原本啟程是要去外郡的大書院，如今被劫匪擄走，家里人也是心焦如炙，日夜垂淚。

整個魏宅氣氛低迷，不過，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件喜事，劉蓉折騰了一天一夜之后，終于生下一名男孩，母子平安……看起來平安。

產(chǎn)婆在事后悄悄將魏母請到另一間屋子說話。

“她這情況只怕是吉兇難料。”

魏母問：“不是母子平安？”

產(chǎn)婆搖頭：“她折騰得太久才生下來。娩出的紫河車卻不完整�！�

魏母不解其意：“那會怎樣？”

產(chǎn)婆解釋：“可能無事，也可能過一陣忽然大出血，性命不保�！�

魏母不敢置信：“若是血崩不是現(xiàn)在么？還有以后再大出血的？”

產(chǎn)婆：“有的，只要娩出的紫河車不完整就可能的。我當產(chǎn)婆十幾年了……”

“這是什么緣故，可有什么法子？”

產(chǎn)婆想了想，從桌上盤中拿起一個蘋果：“緣故么，我也琢磨過，只是不知對不對。

就好象這個蘋果，它就是個娃娃，蘋果上面那個蒂梗就好比是紫河車。

瓜熟蒂落，都出來了，就是完完整整的。

如果蒂斷了一截，只出來一部分，另一小塊還插在母親肚子里，可下面也沒有一個寶寶了，這個斷口就會不斷滲血。如果斷口大，就是大出血。

我這么琢磨的，沒什么憑據(jù)。

總不能去肚子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魏母著急：“那可有辦法？剛剛不是說即使紫河車不完整，也不是都會出血么？”

“有些命大的，那留在肚子里的一小塊，以后又會慢慢脫落，一小塊一小塊排出來，肚子里面又能自己長好。

我見過一個婦人生完寶寶兩三個月了，一直出血，淋漓不盡，仿若月事一直不斷。

來找我看，我也只能用點固元止血的藥，沒想到這婦人合著污血排出些碎肉塊似的東西，慢慢又好了。”

“這意思，只能聽天由命，好便好了，不好便不好了？”

產(chǎn)婆點點頭：“或許有人醫(yī)術(shù)高超吧，我只是個產(chǎn)婆�！�

又道：“不怕您笑話，若不是您給得多，我也不多說這些話。母子平安的接生完了，拿那份紅封喜錢走人就是。

象夫人您這樣謙和明事理，又出手闊綽的，我就多幾句嘴。

夫人您往寬心里想，沒準兒啥事都不會有呢……”

但這世上的事，天不遂人愿的居多。

劉蓉在生完寶寶之后的第八天晚上開始出血，出血量明顯不對勁。

魏夫人將醫(yī)女、產(chǎn)婆請來，又請了醫(yī)倌，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似乎好些了，眾人都松一口氣。

劉蓉中間暈過去一回，醒了問：“他回來了么？”兩個丫頭搖頭。劉蓉便提出要見常楚云。

可等到常楚云來了，劉蓉卻又撐不住睡著了。兩個丫頭行禮致歉：“少夫人，我們主子這陣子一直難以安眠，請少夫人莫要怪罪�！�

常楚云點點頭：誰遇上這樣的事能睡好呢，又剛剛生完孩子，魏昌榮還生死未卜。

一家人全都心事重重。

魏昌榮和那個書生是轉(zhuǎn)天的早上回來的，魏家一片歡欣，也有人去書生家報訊。

雖然兩人看上去十分憔悴，一身衣物也沒法看了，但總歸人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魏母看著兒子喜極而泣，沒說兩句話，又忙催著他去看劉蓉。

“生了一個兒子，可是產(chǎn)后出血，這兩天想盡了辦法，止不住，你快去看看吧。已經(jīng)昏迷過去比好幾回了�！�

魏昌榮聽了心驚肉跳，急忙趕過去。劉蓉氣息奄奄的閉著眼睛，他過去握住她的手，冰涼的小手。

劉蓉睜開眼睛，看到魏昌榮，露出了一慘淡的笑容，緩緩說：“真好，你好好的，回來了，我能活著的時候，再見你一面�！�

“胡說八道什么呢，你剛生了孩子，好好養(yǎng)著，我們一起看著這孩子長大�！�

“我大概，看不到了。”劉蓉艱難低語，讓人去請常楚云。

她囑咐魏昌榮：“我死后，送我回錢塘郡安葬，我的夫君是衛(wèi)長嶸。我嫁的他。

別讓我爹知道真相，我不想他為我難過生氣，日夜扎心，他知道我這一輩子嫁得好，開開心心過的就成了。

我沒辦法陪著孩子了，你要好好待他。”她艱難的，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完這些。

魏昌榮一時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答應……是自己的錯，應承了她的事全是騙她的：“別說這些，你會好好的。”

常楚云來了，劉蓉看著她：“孩子…孩子拜托你了，求你，好好待他。

只要，好好待他，不必，知道我，就當，就當是，從來沒有過我。”

她的淚水撲簌簌的落下來。只是直直地看著常楚云。

常楚云心頭一片亂麻，自己還留在這，當妻子？當母親？

魏昌榮落下淚來：“我答應你，我什么都答應你……你別走�！�

劉蓉只看著常楚云。

“我答你，好好待他…照顧他，成才成家�！�

得到這一諾，劉蓉艱難地張口：“大恩…不言…謝，可，我，只能說，謝謝你�！�

她轉(zhuǎn)向兩個丫頭：“替我，跪下，磕個頭吧�！�

兩個丫頭忙跪下給常楚云磕頭，楚云趕忙扶起。

劉蓉對著魏昌榮交待了最后一句身后事：“給她倆…找個，好，去處�！�

魏昌榮連忙點頭道：“知道了，你先養(yǎng)著，能好�！�

劉蓉最后看了一眼兒子：“我對不住，對不住，他，這么小……我想睡會兒了…好累…娘，挺不下去了�！�

她閉上眼睛，去了。

若是早知道走那一趟鏢，在那一夜，在那間面館會遇上他，若人生可以重來，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吵著非要去那一趟。

劉蓉去后，有經(jīng)驗的婆子過來勸那兩個丫頭：“別哭了，趁著人剛走，身子還是軟的，先把衣服換了�！�

兩個丫頭掀開被子，才發(fā)現(xiàn)墊在劉蓉身子下面的薄棉小被子，平日用來坐馬車蓋個腿的那種小被子，已經(jīng)被血水浸透了。

明明之前才換出來一床，人有多少血啊，多少血啊，開始還出得少，這后來……她們好好的一個小姐，是把身上的血流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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