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他們之間
看見云天滿身插著管子，云曉控制不住心緒，一下子哭出了聲。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這么脆弱過，他還是小時候抱著她的父親么？他是一位病入膏肓的需要照顧的老人。
“爸，你怎么病成這樣了。”
醫(yī)生說云天暫時脫離了危險，需要休養(yǎng)，最好不要說話不要打擾，靜養(yǎng)一段時間。
云天說話聲音極小，而且說話吃勁，李方勸說云曉控制情緒，以免刺激云天激動，引起不良反應(yīng)。
云天盡管不愿多說但眼角兩行淚水分明是看見自己女兒時的動容與激動。
這么多年云曉雖然沒有和自己父親生活在一起，可是她明白父親的心思，在他生命最脆弱的時候，最想見的人是梅月霞。他們兩人鬧了這么多年，分了這么多年，但有一點不容質(zhì)疑，彼此都在默默掛念著對方。
走出病房云曉打電話給梅月霞，她聲嘶力竭地說：“媽，您來看看爸爸，他病了，病了，很嚴(yán)重……媽，您的面子就這么重要么？您要是不來，我永遠不想見到你�！�
云曉重新回到病房，只見云天嘴里嘟嚕著什么，陰采如忙提醒她：“你爸有話跟你說�！痹茣詮澫卵滟N著云天的嘴唇，“爸，您說我聽著呢�！�
“不要跟你媽吵，她不容易，是我對不起她，爸爸要是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帶你媽，她是個好女人。”
云曉的眼淚滴在被子上，“我知道了，爸，你會好起來的�！�
這么多年，云曉第一次為了云天沖她吼。梅月霞拿出當(dāng)年和云天結(jié)婚時拍下的結(jié)婚照，仔細端詳，往事歷歷在目。
照片上的男人是她不顧一切下嫁的男人，那時的他多么英俊瀟灑，體貼入微。梅月霞不忍往下想，越想，越不能自拔，這么多年了，她心里始終只裝這一個男人，唯一的一個。
畢竟這么多年沒見，思慮良久，梅月霞終于甩開她的面子，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車。
旁晚時分，曾經(jīng)分居多年卻一直沒離婚的老兩口終于在醫(yī)院以這種悲憫的形式見面了。梅月霞看見陰采如也在，心生疑慮，但是不及多想，她走到云天身邊，握住他的手：“小天，我來看你了�！薄√臁悄贻p的時候，梅月霞對云天的昵稱，這個世界除了梅月霞這樣叫他，別無他人。
可以這么說‘小天‘是梅月霞對云天的專稱，因此云天十分敏感，他睜開了眼睛，勉強露出笑容，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他似乎克制自己男人僅剩的那點尊嚴(yán)，可是最終也沒能克制，眼淚順著面頰一直淌到了嘴唇。她輕輕用手為云天擦拭著淚水，也不能自已的流下眼淚說：“這么多年了，你怎么把自己糟踐成這樣�！�
李方示意陰采如和云曉離開病房，留點空間讓他們多說說話。
醫(yī)院走廊，李方說：“采如，你給單位請個假，這幾天你就在醫(yī)院照顧云老師，有時間我也常來看看，有什么需要跟我說�！�
陰采如點點頭：“我知道�！�
云曉低著頭一直不說話，她很安靜，安靜的變了一個人似的，云天住院對她打擊很大，父女倆雖然沒有生活在一起，但他們的感情卻那樣的深。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一點沒錯。
梅月霞滿臉淚漬走出病房，“小陰，你怎么在這？云曉叫你來的？”
李方立刻解釋道：“云老師是他大學(xué)老師，得意弟子�！�
李方著重強調(diào)得意弟子，就是想說明陰采如和云天之間師生感情不一般，區(qū)別于其他學(xué)生。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云曉把你叫來的。”梅月霞的意思是，若是云曉叫他來的，陰采如是不適合出現(xiàn)在今天這個場合的，因為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我去咨詢醫(yī)生病情，你們接著聊�！�
隨后，李方因有事離開，走廊上靠墻的長椅，陰采如和云曉分坐兩頭�！懊魈炷慊厝�，我們倆都在這兒，3室的工作就癱瘓了。”
“我爸都住院了，你讓我回去？”云曉覺得陰采如不可理喻，病房里躺著的不是他爸，而是她爸，“我跟你請假，你回去，這里我和我媽足夠。”
“你們倆女的，精力有限，我留下你回去上班，就這么說定了�！标幉扇缫灶I(lǐng)導(dǎo)的口吻下命令道。云曉雖然不情愿，也對陰采如的提議不滿，可是他能留下照顧自己的父親，多少還是令她感動的。
梅月霞從值班醫(yī)師辦公室出來，臉色緩和了許多，“你爸的病沒有生命危險，你們都回去吧，我在這邊照顧�！�
“媽，我留下�！�
“回去吧，我和你爸這么多年了，想和他好好在一起�！泵吩孪纪崎T走進病房，云曉看了眼陰采如：“我們回去吧！”
“等我一會兒。”陰采如去醫(yī)院附近餐館打包了一盒飯菜，然后交給云曉，“你媽趕了一路的火車應(yīng)該沒吃飯呢，你送進去�！�
云曉都沒這么細心，陰采如卻想到了，“愣著干什么，送進去��！”
梅月霞見云曉這么細心，夸獎道：“我女兒長大了，回去吧，這里有媽呢�！痹茣詫擂我恍Γ骸澳俏易吡耍惺码娫捖�(lián)系�！�
下了火車，車站一片寂靜，守夜的出租車司機放下座椅躺在駕駛室打盹，有的呼呼大睡。
“我想走走。”云曉說，這也是個機會，單獨和陰采如在一起的機會，再者車站離住家也不遠。
“嗯，我還擔(dān)心司機打著盹開車不安全呢！”陰采如給自己找個接受云曉的理由。
他們之間能說的話已經(jīng)很少了盡管云曉一直想跟陰采如表達一下愛意。
“你和我爸的關(guān)系真不一般吶！”云曉首先開口打破平靜。
“嗯，你爸是個好老師�！�
“你不也是他好學(xué)生？”
說來慚愧，陰采如自己一直沒有達到云天對他的期盼�！敖虝�，莘莘學(xué)子一茬一茬，比我優(yōu)秀的大有人在，我只算個墊腳石�！�
“這么晚回家，你老婆不擔(dān)心？”云曉試著問道。
陰采如笑了笑，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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