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存唇角輕抽，低頭的時候悄悄翻了個白眼，實不相瞞，他覺得自從自家將軍和顧大夫認識之后，越來越像開屏的孔雀了。

開完屏，邵巍終于記起了正事，“可是斛襄的事情？”

“是，”高存道：“派去斛襄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如何，可看到那斛襄軍師了？”

高存搖頭，“斛襄將這位軍師保護的很好，出行時不但帶著面具，身邊跟著的護衛更是不少，咱們的人根本接近不了。”

“我知道了，”邵巍揮手，“你去忙吧。”

晚上，邵巍回到將軍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顧青禾。

聽他說完，顧青禾也沉思了片刻，“看來我猜的也沒錯，這位斛襄軍師應當挺受斛襄國主看重的。”

這倒是沒錯，斛襄國主原本因為那個男寵的事情已經被斛襄百姓質疑了，卻又憑借著這位軍師的主意漸漸站穩了腳跟，自然要看重一些。

不過跟在斛襄軍師身邊的那些護衛倒不一定是擔心暴露這位軍師的身份。

斛襄那邊覬覦國主位置的人可不少，甚至先前國主失勢時應當已經有人將這個位置視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想必如今覬覦那個位置的人應當都很想將這位軍師除去。

邵巍道：“斛襄早年的時候是不允許男人踏出斛巷國界的，更不允許自己的子民和外界的人通婚，這規矩執行了許多年，但在二十多年前，斛襄百姓有經不住外界誘惑的偷偷跑了出去。”

“雖然不久便被人抓了回去，甚至被活生生燒死，但也正因此，讓這些斛襄的百姓對外界更加向往，這幾年更甚，不停的有人跑出斛襄，帶回外界的消息，也就導致斛襄的男人蠢蠢欲動，想要偷學斛襄女人們的控獸之術，其中一位領頭人更是聲稱等他坐上了國主之位，便下令斛襄開放國門，不僅可以與外界通婚，更是要將斛襄得女人們踩在腳下。”

顧青禾挑眉，“這話雖偏激，不過我猜他得到的支持應當不在少數。”

邵巍輕笑，“何止，整個斛襄的男人們幾乎將他視為信仰和救贖，如今支持斛襄國主的，和支持此人的分為了兩大派，無法將此人徹底剿滅，也正因此，斛襄國主才會選擇和麗壤合作，打算事成之后索要我瑞朝的部分土地，供斛襄人生活。”

說起來有些好笑，顧青禾的表情也變得有些戲謔，“我聽說麗壤雖是女子為尊，但對于男人的幫扶卻也不少吧，女子不論是娶正夫，還是收男妾，只要是過了明面的，便需要為這個男人的終身負責，并且斛襄對男子的保護條律更是不少。”

更何況這些男人們可以入朝為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除了國主之位注定了必須是女子的之外，對于男人的限制少之又少。

連個孩子都不會生。

只是這樣這些男人們便受不了，那瑞朝那些日日被夫君磋磨，被世道打壓，只能待在房中繡花織布的女人們，豈不是要各個都要去投河自盡了？

好吧，顧青禾承認自己多多少少有點私心和偏見了。

“那軍師是如何讓這國主重新站穩腳跟的？”

邵巍搖頭，“不清楚，不過我猜應當與斛襄女子十五歲的及笄禮有關。”

斛襄的所有女子，不論身體強弱，十五歲及笄禮時都要去野外尋找能夠為自己所用的毒蟲和猛獸。

所以斛襄女子數目遠遠少于男性的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有許多的女子無法活著從森林里歸來。

死在毒物的尖刺之下，亦或者死在猛獸的獠牙之中。

盡管那些男人們叫囂著要和女人們一樣學習控獸之術，可真讓他們去經歷這些，未必都能愿意。

要權力可以，但你若讓從沒吃過什么苦頭的人乍一吃苦，甚至于去面對威脅自己生命的事情。

即便有十分堅定的，退縮的人也必然不在少數。

顧青禾思考了許久，才小聲開口，“我想去一趟斛襄。”

確定陳青山是否還活著，對她而言重要性要排在幫陳家報仇之前。

就算不能將陳青山帶回來，至少讓他知道自己和娘都還在。

而他留在斛襄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

邵巍早就猜到了她會這樣說。

他沒拒絕，但也并不贊同她的冒險，可他又清楚顧青禾這說一不二的性子，最終還是認輸，“斛襄國大王爺的王夫是鄆國太子的皇叔，你若是真想去斛襄，先去鄆國，你先前救過三皇子，太子殿下會幫你的。”

邵巍道：“但我希望你現在不要過去，救命之恩固然重要，鄆國太子也是忠信之人，但這種緊要關頭上，難免會有所紕漏，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導致你陷入危險之中，我不確定屆時我是否能冷靜下來繼續與麗壤對戰。”

他想要和顧青禾一同前去，可他如今的責任在瑞朝的邊關上，在那些待戰的士兵們身上，在那些惶恐不安的百姓們身上。

擔的責任多了，人的私心便會變得沉重。

可他又不想讓顧青禾一個人去面對那些未知，安排的再妥當的事情，也防不住一些猝不及防的變動，邵巍希望她能等一等。

顧青禾將他的愧疚和無奈看的真切，拉著他坐下來，點了點他的胸口，“你是將軍，擔著這個名號，就同樣要擔起身為將軍的責任來，若腦子里都是那些兒女情長，哪里能對得起那些對你無比信任的百姓和將士們。”

她又指了指自己，“我這條命是爹娘給的，當年若不是他們將我撿回家里養大，如今我也不能站在這里，我的責任便是償還陳家對我的恩情，陳家出事，我以為爹娘和哥哥都死了，我很痛苦，想報仇卻又不知從何入手。”

“我告訴自己要耐心，總有一天我會一個個的將那些害了陳家的人拉下來，就算以我的能力無法將陳家的冤屈洗清，至少，要手刃了這些畜生。”

她已經等了太久了，前世的時光像是一道越不過的鴻溝，如今乍一聽聞陳青山或許還活著。

仿佛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乍然出現曙光。

于別人來說或許只是短短一年，可與她而言，確實已經經歷了一個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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