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沒有生氣，反而緩緩抬眸看向他，開口道：“您說得沒錯，我的確沒有任何立場對您興師問罪，所以我也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您的女兒都住院了，應該過來通知您一聲，去與不去，在您，不在我。”

        “行了，你通知到了，我也聽到了。”溫雅柔微笑著看著他開口，“滿意了嗎？滿意了就走吧，我還有別的事。”

        就說這近幾年，莫承在與人交往中鮮少受到這樣的對待，好在早些年這樣的經驗倒也不少，因此他非常從容，平靜地看著溫雅柔，“既如此，那我就不多做打擾了，告辭。”

        話音落，他便站起身來，系上西服扣子，轉身離開。

        齊木等在酒店外，著急地連手都拍麻木了，一看到莫承出來，身體不由得愣了幾下。

        這么快的嗎？

        他原本以為莫承特意來見這位溫女士，在話題上應該很有得談，沒曾想這才過去沒多久，莫承就緩緩地走出來了。

        他想問又不敢開口，瞟了莫承一眼，算了，沒勇氣。

        車子駛離酒店，莫承坐在后排，只是安靜沉眸看著這座城市的繁華。

        其實他原本已經準備好好好跟溫雅柔談一談的，可是簡單的幾句話之后，他就已經意識到沒什么必要了。

        再談下去，溫雅柔未必會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不過他這次過來要的答案，溫雅柔已經全部告訴他了。

        許諾為什么得不到母親的喜愛？許諾在M國過得是怎樣的日子？許諾獨自一人在外漂泊過得又是這樣的日子？

        那樣一個溫雅柔坐在那里，這些問題，又何必再去糾結答案。

        可是他卻還是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從前。

        從前的許諾和現在的許諾，在他看來，是隔著巨大鴻溝的存在。

        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愛笑的小天使了，這些年經歷的事情，足夠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能活著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人只有在經歷生死的瞬間，才會真正的明白，一切都只不過是過眼人煙罷了，珍惜現在，才不會留下遺憾。

        那些她躺在他身邊的夜，他在深夜看著她的臉，偶爾還是會想問，從前的許諾哪去了？

        而現在他才知道，從前的那個許諾，早就已經死了。

        死在一個沒有人的夜里，飽受摧殘和折磨，而這一切，都歸根與他這個罪魁禍首。

        是他殺死了她，也是他再一次讓她感受到了絕望。

        依稀記得她在那個晚上說的話，就這么算了吧，放了她，也放了自己。

        盡管此時回首往事，他依然不曾后悔當初做的決定，可是有些事實，終究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從此往后便是再也抹不掉了。

        意難平。

        ……

        莫承離開沒多久，溫雅柔面前忽然多了一個人。

        她有些不耐煩地開口：“就不能讓我安安靜靜待一會兒？”

        來了一個添堵的還不夠，現在又來了一個，真當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煩死了。

        待到抬眸她才看清面前的人，原來是余深。

        溫雅柔安靜片刻，伸手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順便也給余深倒了一杯。

        “我知道今天給你找了麻煩，道歉我不會說。”溫雅柔拿起酒杯來，“但我自罰一杯，這總可以了吧？”

        她拿著酒杯一飲而盡，但余深卻始終不動，看了她許久，才終于開口：“許多年未見，我竟然不知道你跟諾諾之間，變成了現在這樣……她是你的女兒，母女之間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今天做的有些過了。”

        “你這是在指責我嗎？”溫雅柔略略一聳肩，“剛剛走了一個想要拿這個話題教訓我的人，你準備做第二個是嗎？”

        余深看著她，不由得嘆了口氣，“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莫承剛才的話還縈繞在耳邊，只能說余深來的不是時候，此時此刻的溫雅柔，心情特別糟糕，他這話一出，無疑于是火山爆發。

        “那是什么意思？”她說，“先不說我跟她之間的關系到底如何，就算是你心里認為的那般，又怎樣？我的事還輪不到別人指手畫腳，是對是錯，我心里自有衡量，你們一個個憑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教訓我，憑什么！”

        突然變得這么激動，余深差點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揮了揮手，說道：“好好好，我不說了，你消消氣。”

        “要沒其他的事，你可以走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溫雅柔摸著胸口，嘴里喘著粗氣，看樣子被氣得不輕。

        ……

        醫院里，許諾早就醒了，去了躺洗手間，回來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恰好莫承這個時候進門，看到了她的背影，隨即問道：“你知道自己差點死掉嗎？”

        聽到聲音，許諾轉身，對上了他那雙沒有絲毫波瀾的雙眸，“可我沒死，不是嗎？”

        對于莫承那一向冷漠的態度，許諾心里并不關心，她現在一心只想著出院，哪還管得了別人是怎么想的。

        鑒于她的車發生車禍被警察拖走了，于是怎么來的便怎么走，她理所當然地坐上了莫承的車。

        “我要去機場，”一上車，許諾就直接對齊木說道：“這個點回南城應該還不算晚，速度快一點，肯定能趕上最后一趟航班。”

        齊木聽到這話后不敢動，默默地從后視鏡中看了莫承一眼，沒有回答。

        大約半個小時候，車子才終于在一家酒店式公寓樓前停下。

        許諾趴在車窗上看著眼前這幢高樓，不由得嘆息一聲，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住這樣的地方，得有多貴啊！

        真是太奢侈了，不得不說，有錢真好。

        她收回視線，看著坐在前排的齊木，“先把我送到機場不行嗎？這么費勁！”

        齊木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可以，他也想啊！

        但一看到莫承那死亡般的眼神后，別說是動了，他連呼吸都得慢一拍，難受得緊，就別折磨他了……

        隨即下車為她拉開車門，“許小姐，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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