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她就沒有了爸爸，也失去了媽媽，這兩個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怎么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長大之后，她才慢慢明白，爸爸是永遠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再也不會出現的那種，而媽媽是永遠都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那種。

        第二次。是樂樂走的時候。

        樂樂，是老天給她的一份希望，本以為能夠幸福的在一起，可沒想到，好景不長，那時候，樂樂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而她也已經從不敢相信，到漸漸接受的一個的過程。

        那條直線出現的時候，她很平靜地握著樂樂冰涼的手，嘴里還一直在說“媽媽在，樂樂不怕。”

        直至身后的陳嘉柔伸出手來抱住她哭出聲，她才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而現在，換成了陳嘉柔躺在病床上，那條直線又一次出現在她眼前。

        她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沒什么好失去的了，可現在看來，還有……還有很多……

        許諾咬著唇，盡力平復自己的呼吸與心跳，再去看向那條儀器時，上面卻依舊是一條直線。

        陳嘉柔，真的走了。

        永永遠遠地離開她了。

        她不敢相信，忍不住轉頭去看莫承，想要從莫承那里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可莫承始終面容沉靜，向來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此刻竟透出一絲憐憫和悲傷。

        他伸出手來抱住了她。

        許諾再次轉頭，這一次，她看到了陳云冀。

        陳云冀整個人如同雕塑一般立在旁邊，看著病房里的情形，臉上蒼白且毫無血色，慘淡之色溢于言表，仿佛遭受這場打擊后，靈魂也離他而去了一般。

        許諾沒有說話，掙脫莫承的束縛徑直走到了他的身邊，下一秒，伸出手來狠狠揪住了他的衣領。

        “你還在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嗎？”她說，“你是她最愛的人，也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她現在就躺在里面，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進去把她叫醒！只要你把她給叫醒，你們倆的事，我不會再管了！聽到沒有！去啊！”

        可是無論她怎么用力，怎么說，陳云冀始終僵硬失魂，眼眸之中一絲焦距也無。

        直到病房門打開，原本在進行搶救的醫護人員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來。

        “抱歉，莫先生。”有人輕聲開口，“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

        直到聽見這句話，陳云冀才終于從失魂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他整個人仍然是僵硬著的，有些艱難地看了醫生一眼，隨后才啞著嗓子說出一句話：“不可能，她不會離開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他口中再沒有其他言語，只有這四個字不停地重復：“她不會的，她不會的……”

        他一邊說，一邊撥開眼前的人，沒有絲毫猶豫地沖進了房間。

        而許諾在聽到醫生那句話的瞬間，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覺，她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見，一片混沌的世界里，她連自己也感知不到。

        過了很久，她才朦朦朧朧地感知到，似乎有人一直在用力拉著她，拽著她。

        終于恢復感知的瞬間，她睜開眼睛，看見了眼前的莫承。

        莫承握著她，攬著她，將她圈在懷中，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鬢角，聲音很低，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她在那邊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幸福，你應該為她高興。”

        她有些恍恍惚惚地從他懷中轉頭，看見了病房內，將陳嘉柔緊緊抱在懷中的陳云冀。

        陳云冀看起來很用力，因為許諾可以清晰的看見他青筋暴起的手臂，脖子和額頭，可是他懷中的陳嘉柔，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莫承說的對，至少陳嘉柔再也不用經歷現在的痛苦了，這對陳嘉柔來說是一種解脫，她確實該為她感到高興。

        許諾正恍惚地想著，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

        她有些僵硬地取出手機，看見了祁澤的名字。

        可是祁澤這個名字代表什么，她這會兒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莫承同樣看到了祁澤的名字，伸出手來拿過手機，替她接起了電話。

        “二哥？這不是許諾的手機嗎？怎么是你接的電話？”祁澤一臉疑惑的問。

        說完，還不忘仔細看了幾眼手機，見屏幕上清清楚楚寫著許諾的名字后，他才將注意力終于移到了通話中。

        莫承看了懷中的許諾一眼，沒有回答，隨后問了一句：“是事情有什么進展了嗎？”

        祁澤一般沒什么事不會打電話，只要打了，就肯定是查出了什么。

        聽到這句話，許諾才終于一點點地清醒過來。

        她又朝病房里看了一眼。

        也許她現在是解脫了，可是，憑什么？

        她什么都沒做錯，憑什么要她經歷這么多的痛苦，之后，才給她這種“名義上”的解脫。

        這些痛，她原本通通都不需要承受的。

        那些讓她承受這些痛苦的人，難道不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準確來說，他們都該死！

        許諾靜了片刻，忽然伸出手來，拿過了莫承放在耳邊的手機。

        不知是誰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免提，祁澤的聲音清晰地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我們已經查到跟事故車輛相關的監控，其中有一段是其他車主的行車記錄儀拍到的，程易禮從車的后方經過，有過短暫停留，可是因為角度問題，拍不到他的具體行動，他完全可以辯解自己是順路經過，可是他并沒有，所以，這無法成為什么證據……更別說……”

        “是嗎？”許諾忽然輕笑了一聲，隨后卻咬了咬牙，“僅憑這一點，就夠了。”

        祁澤沒聽懂她的意思，當即微微一愣，“你在說什么？什么夠了？”

        許諾沒有回答，只叫祁澤將那段監控發給她，收到以后，她才又看向莫承。

        “我還有事要去做。”她對莫承說，“你回家乖乖等我回來，好不好？”

        莫承看著她，點了點頭。

        “真乖。”

        說完，許諾就從莫承的臂彎中脫身而出，沒有再往病房的方向看一眼，就轉身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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