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好不容易扶她坐下，她卻仍舊抓著她不放。

        許諾順勢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低頭看了一眼她抓著自己的手，輕輕笑了笑，隨后才低低道：“媽媽，我的出現對你來說是恥辱，是噩夢，是永遠都不能原諒爸爸的理由，你為什么要忍著，而且一忍……就是這么多年。”

        “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溫雅柔再開口時，聲音又急又厲，還隱隱帶著戰栗，“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說完又快速否定自己，她腦袋都快要炸了。

        許諾看著她煎熬的表情，沒有去回答這個問題，微微低下頭，再開口時，聲音異常平靜：“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你才會把我扔到南城，扔給莫家，因為只要見到我，你就會想起是爸爸背叛了你們之間的感情，以前，我是真的把你當媽媽看的，可你的眼里從來都沒有過我的存在……我以前不懂，為什么別的小孩子有媽媽疼愛，而我卻什么都沒有，到今天，我才終于明白，錯都在我，你和爸爸都是受害者。”

        “閉嘴！閉嘴！不要再說了！”溫雅柔氣得眼眶充血，暴躁的樣子像是要把許諾吃了一般。

        “我必須說！”許諾說，“你瞞得很好，連爺爺都不知道，你將自己偽裝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這么多年你獨自承受一切，哪怕對我已經厭棄到極致，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溫雅柔聽著，眼淚盈眶，卻只是懸于眼眶處，久久未落。

        她只是僵硬地看著許諾，一動不動。

        她怎么會知道這么多的，誰告訴她的，還是她通過什么東西發現的。

        不可能，她明明隱藏的很好，況且當年的事情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在旁人看來，她的眼神很可怕，可是許諾卻知道，她只是抓著心里最后一根稻草，苦苦掙扎。

        也是，隱藏了多年的秘密就這樣被爆出來了，換做誰心里都會奔潰的吧。

        而對于溫雅柔來說，誰都可以，但唯獨不能在……許諾面前。

        許諾知道她所有的心思，她甚至完全體會得到她此時此刻的心情，也正是因為如此，許諾必須逼自己保持鎮定。

        如果兩個人都被情緒所左右了，那接下來的對話會變得混亂不堪。

        所以，她絕對不能哭，如果她哭了，溫雅柔的情緒會徹底奔潰。

        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溫雅柔一直都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她有顏值、有身材、更有情商和智商的加持，可以說，她是站在象牙塔頂端的女人，所有男人都應該臣服于她的腳下。

        神仙下凡是歷劫，但她卻正好相反，從來不知道人間疾苦的人，又怎么能分辨得出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呢。

        可就是這樣子的一個人，將這樣大的秘密和委屈埋在心底，哪怕痛的死去活來，也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一個字。

        “我曾經還以為是我哪里做錯了，你才會突然討厭我的。”許諾笑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明知道不是親生的，可……你還是為我付出了很多，媽媽，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溫雅柔的手忽然就往回縮了縮。

        這一回，是許諾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愛屋及烏，你那么愛爸爸，對我又能絕情到哪里去。”許諾緩緩道，“爸爸走了，你便把對他的恨全都轉移到了我的地上……”

        聽到她提起白滿川，溫雅柔眼淚瞬間就從眼角處滑落下來，下一刻，她用力睜開許諾的手，咬著牙低低開口：“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懂！”

        “爸爸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對不對？”許諾繼續道，“跟別的女人生孩子，還把別人的孩子抱回來，讓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撫養疼愛……他這么自私，你為什么還要聽他的話啊……媽媽。”

        溫雅柔死死咬著牙，再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滾滾而下。

        “我猜到這件事的時候，我也覺得他不是個男人……”許諾說，“你恨他是應該的，畢竟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可是媽媽，這件事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爸爸……他并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啊……他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心里也從未有過別人……”

        溫雅柔早已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卻在聽到許諾后面那句話時，驀地看向她。

        眼前一片支離破碎的場景，許諾的臉也是模糊不清的，唯有那雙眼睛，透著惋惜，透著遺憾，透著難以言喻的傷痛。

        “你……你……說什么？”溫雅柔微微顫抖著開口。

        許諾依舊努力地握著她的手，“我起初也以為，爸爸應該是背叛了你，期盼了你，我應該是他和米洛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溫雅柔驀地反手緊緊抓住了許諾的手。

        許諾輕輕笑了笑，隨后才伸出手來覆上她的手背，“別擔心媽媽，這不是真的，我今天跟張婉清一起去做了親子鑒定。張婉清你知道嗎？張楚新和米洛的女兒……”

        溫雅柔沒有說話，她只是死死地看著許諾，眼淚依舊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媽媽。”許諾又喊了她一聲，才繼續道，“爸爸不跟你商量就把我帶回家，這樣做確實不對，可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隱情呢？以你對爸爸的了解，他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嗎？

        如果當初你們能好好談談，你百分之百信任他，他也不欺瞞你，那這些遺憾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溫雅柔已經快發不出來聲音了，可許諾越說越不對勁，她在努力控制自己情緒的同時，思緒也慢慢跟了上來。

        “媽媽，我想告訴你。”許諾深吸了一口氣后，說道：“我和張婉清是親姐妹，同父同母的那種。”

        張婉清的猜測是正確的，張楚新是她的親身父親，而米洛是她的親生母親。

        自始至終，她都跟溫雅柔和白滿川沒有一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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