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心想，她當時是怎么回答莫承的呢？

        她記得，她沒有作出回答。

        當莫承問出那一句“想不想跟我白頭偕老”時，許諾竟一時之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因為當時的她實在是太過害羞，所以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只是過了這么多年，莫承的那一句“白頭到老”依舊言猶在耳。

        而當時是正好有一輛空載出租車經(jīng)過，看到路邊上的這兩人，主動停了下來，詢問他們要不要坐車。許諾則從莫承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匆忙上了車。

        她的臉微微有些發(fā)燙，而且又當著外人的面，根本不敢再多看莫承一眼。

        莫承看她害羞的樣子，只是微微一笑，也沒有再繼續(xù)為難她，轉(zhuǎn)過頭對司機說道：“師傅，下雪天地面濕滑，您小心開車，麻煩請把我家這個小姑娘安全送到目的地，免得我擔心。”

        司機信心滿滿地點了點頭，“你就放心吧，我開車向來穩(wěn)妥。”許諾的臉則是又紅了幾分。

        莫承這才又看向許諾，問道：“晚上早點回來？”

        許諾連忙回答道：“我下午就回來。”

        莫承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只是退到一邊向她揮了揮手。

        出租車緩慢起步，許諾始終不好意思去看莫承，直到車子駛出一段距離之后她才小心地湊到了車窗邊，回頭看向莫承所在的位置。

        天幕一片黑沉，昏黃的路燈之下，細碎而綿密的白色無聲飄舞而落。#@$&

        而莫承卻始終看著她這邊目送她離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雪漸漸地下大了，落滿了莫承的肩頭，也算是白首了。

        可是那一次，她終究沒能與他共白首。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此時此刻，許諾牽著莫易歡，看著這漫天飛雪，跟那一年的雪比起來，也大了很多，他們?nèi)羰窃诼飞献咦撸�大概隨隨便便就會白了頭。

        可是現(xiàn)下看來，他們能在大雪中散步的機會也已經(jīng)近似于無了吧。%&(&

        許諾回過神來，正要帶著莫易歡上車，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莫承的車并沒有停在這里。

        她不禁轉(zhuǎn)頭看向了莫承，問道：“你車子呢？”

        莫承回答道：“劇院今天有演出，封路了。車子只能停在路口。”

        許諾不由得頓了頓。

        莫承繼續(xù)說道：“走回去吧。”

        許諾聞言不由得看向這越下越大的雪，剛開始下雪的時候還有一點小雨，沒過多久就飄起了鵝毛般輕盈的雪花，地上一會兒就白了。

        還不待她反應(yīng)過來，脖子上忽然一暖。

        她轉(zhuǎn)頭看向了莫承，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莫承從保鏢手里接過自己的圍巾，然后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許諾看了一眼圍上來的圍巾，說道：“我又不冷。”

        莫承不由分說地繼續(xù)給她系著圍巾，不容她拒絕，“不冷也要圍上。”

        莫易歡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倆，看看許諾又看看莫承，古靈精怪得儼然一副小大人模樣。

        許諾瞥了她一眼，順手就將她衣服上的帽子一把扣在了她的小腦袋瓜上。

        戴上帽子的瞬間，莫易歡反倒顯得更興奮了，忍不住蹦蹦跳跳地就想撲向雪地里。

        自從許諾與莫易歡重逢以后，也很少從莫易歡的臉上看到這么興奮的表情，也鮮少有這樣激動興奮的狀態(tài)，也不知道是因為下雪的緣故，還是此時此刻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原因。

        許諾輕輕拉住了過于興奮的莫易歡，莫易歡緊緊牽著許諾的手，然后又高興地朝莫承伸出了手，“爸爸也要牽著我！”

        莫承笑了笑，伸出手牽著莫易歡，跟許諾一左一右地牽著莫易歡走下了臺階，走向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中。

        “爸爸你看！地上都變白啦！”莫易歡興奮地說著，仿佛發(fā)現(xiàn)了隱藏的寶藏，然后又笑著在地上踩下一個又一個腳印。

        片刻后又轉(zhuǎn)頭喊了喊許諾，“媽媽你看我！”

        莫易歡晃了晃腦地，搖了搖自己的帽子，“要是我的帽子尖尖變白了，是不是就像圣誕老人一樣啦？”

        許諾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她牽著的那只小手，又看了看另一邊的莫承，輕呼了一口氣，真好。

        盡管她早已不是十七歲的小姑娘了，也不再相信所謂的“白雪落滿頭，也可算白首”這種矯情的語句了，但是如今一家三口牽手走進雪地的這一刻，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這句話。

        不過，現(xiàn)下她期盼的已經(jīng)不再只是兩個人的白頭到老了。

        許諾再次低下了頭看向了歡呼雀躍的莫易歡。她牽著莫承和許諾的手，走路都蹦蹦跳跳的，一路上也嘰嘰喳喳的，興奮得仿佛要飛起來。

        而莫承跟許諾只是緊緊地牽著她，任由她上下起飛。

        在覆上了一層薄雪的路上，一家三口的身影被昏暗的燈光拉得很長，溫馨而美滿……

        這短短的一程路，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那么長，好像走到了天荒地老。

        三人一直走到路口停著的車前，莫承先是把興奮難耐的莫易歡丟進了車里，而后才轉(zhuǎn)頭看向許諾，微微側(cè)過身子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纏綿悠長。

        莫承輕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道：“八年前，我曾問過你，想不想跟我白頭偕老，你當年沒有回答我……”

        許諾驀地抬眸看向他。

        莫承與她對視片刻，繼續(xù)說道：“如今我再問一遍——諾諾，要不要跟我白頭偕老？”

        許諾眼眶不禁有些微微泛紅，她盯著他的臉，緩緩點了點頭。

        冬天的寒風(fēng)卷雜著綿密又細碎的白雪，一片一片落在了他們頭上，兩人都沒有伸手拂去那些雪，像個小孩子一樣等待著白雪將他們的頭染白。

        直到兩人的頭發(fā)都已經(jīng)沾上了白雪，不由得相視一笑，仿佛在笑對方的幼稚，又像是藏了無盡的甜蜜愛意。

        莫承再次低下頭吻上了許諾的唇。

        在這漫天風(fēng)雪中，她的臉很涼，他的臉也很涼。

        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初雪天，熟悉又恍若隔世。

        這一吻也甜如從前，仿佛從未改變，也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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