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怕尸體嗎?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
方蕓從電瓶車上下來,摘下帽子口罩,揉了揉有些凍僵的臉,沉沉地舒了一口氣。
也是鬼天氣,都立春了,溫度還這么低,尤其是那妖風,透著口罩都能鉆進人骨頭里,簡直不給上班的人留活路。
她搓了搓胳膊,一路小跑著進了前面的小樓。
刑偵支隊是一棟單獨的五層小樓,文職辦公室和重案組都設在三層,方蕓今天來得早,本想趕緊進屋開空調暖和暖和,結果甫一推開門,一股暖氣就迎面而來。
她先是一愣,等看清里面的那道扎著馬尾、高挑纖細的身影后,又有些意外地笑了起來:“小沈,來這么早啊?”
屋里那么暖和,想來空調開了不是一時半會兒了。
沈青葉回頭看來,眉眼漆黑清亮,笑容恬淡從容:“在家里沒什么事兒,就早點來了。”
她說著,十分自然地接了一杯水,放到了方蕓的桌上。
方蕓見她動作,眼底不由軟了軟,捧著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喟嘆出聲:“還是辦公室暖和啊……”
她忍不住吐槽:“你說今年是個什么鬼天氣?這年都過了,還是零下!專家不都說什么……全球氣候變暖嗎?這算哪門子的變暖?”
沈青葉安撫地笑笑:“哪有那么快的?再說了,要是真一下子暖和了,那才不對勁吧。”
方蕓:“倒也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辦公室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到了,大家打過招呼,就開始各忙各的。
文職的工作不算辛苦,尤其是沈青葉剛入職沒多久,一些重要的工作也輪不到她,再加上她效率高,平時也清閑。
直到敲門聲響起,沈青葉抬頭望去,就見一高大的身影閑散地倚在門邊。來人五官出眾,眉眼鋒銳逼人,舉止間卻帶了些散漫不羈的意味兒,倒是正好中和了那股懾人感。
“蕓姐,我來拿個材料。”對方聲音低沉懶散:“上次那個案子的法醫鑒證結果我再看看。”
方蕓起身:“那個案子不是已經破了嗎?”
岳凌川提步走來:“破是破了,但我還想再復盤一下,之前差點被那孫子給陰了,下次得長點教訓。”
方蕓嘖嘖兩聲:“上次那個嫌疑人也是真的狡猾,你們交上來的資料,我看了一眼都覺得腦子疼,真是難為你們能那么快破案了。”
她把文件遞了過去,岳凌川正要伸手接過,忽然聽到身后有人急促地喚了一聲:“岳隊!”
岳凌川動作一頓,回眸看去,接線員小劉直喘氣兒,道:“剛在您辦公室沒見到人——”
他神色嚴肅:“文華公寓出現一起兇殺案,要麻煩您過去一趟。”
岳凌川神色一凝,沉聲應道:“知道了。”
他轉而對方蕓說:“東西我等會兒再來拿,先走了。”
方蕓聳了聳肩,也沒在意。
岳凌川龍行虎步,正要踏出辦公室的門,身形卻忽然一頓。
方蕓疑惑看去,就見對方轉過身,緩緩在辦公室里掃視了一圈——
蕓姐膽子小,其他兩位同志也四五十歲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沈青葉的身上。
“小……沈是吧?”他問:“我記得你是公安大學畢業的。”
沈青葉眸光微微動了動,慢慢坐直了身體:“是。”
他又問:“怕尸體嗎?”
沈青葉隱隱意識到什么,神色堅定:“不怕。”
男人輕輕笑了笑,招手道:“你跟我走一趟。”
沈青葉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起來,連忙站起身,跟在他后面小跑出去。
·
“姜程他們都逮人去了,一組二組也在忙案子,三組現在就我一個,人手不夠。”
岳凌川單手打著方向盤,看了副駕駛上的女孩一眼,說:“我剛給羅開陽打電話了,他等會兒也會到。放心,你不用做什么,就是一些詢問記錄之類的瑣事,怕的話就說。”
沈青葉搖搖頭:“不怕。”
岳凌川問:“在學校的時候接觸過尸體?”
沈青葉:“接觸過。”
岳凌川點點頭:“那就好。”
黑色的吉普飆得飛快,沈青葉看著飛速變化的前方,神色平靜,忽然問道:“姜哥他們……是那起雨夜連環殺人案嗎?”
“嗯?”岳凌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應道:“是。”
沈青葉好奇地看著他:“兇手已經找到了嗎?”
“差不多吧。”岳凌川骨節分明的手指敲著方向盤,道:“目前的調查結果都指向他,等把人帶回來再審,應該不會差。”
沈青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什么。
岳凌川車開得很快,半個小時左右,就停在了文華公寓的樓下。
下車之際,他叮囑道:“待會兒進去了,不要亂摸也不要亂碰,跟在我身后就好。”
沈青葉點頭應好。
·
文華公寓說是公寓,其實是上個世紀某個工廠的員工宿舍改造來的,共有七層,前五層都是一個個的小單間,供外來務工人員租住;最上面兩層則是套間,相對而言空間更大一點。
沈青葉站在樓下,抬頭看了眼小樓破舊泛白的墻體,又看了眼墻壁外掛著的零星幾個空調外機,提步走了進去。
案發現場在二樓,報案人是死者的鄰居。
據報案人說,她和死者周美華每天差不多同一時間起床、出發去上班,每天還會一起去水房洗漱。但是今天早上她起來的時候,周美華家的門還鎖得嚴嚴實實的,她還以為是對方昨天回來得晚,睡過了頭。怕她遲到誤了工,洗漱完了后,就去敲她家的門。
“結果敲了好幾分鐘里面都沒點動靜,我當時就感覺不太對。低頭一看,發現門縫下邊,竟然有一灘血!嚇得我當時就報警了!”鄰居大媽驚駭開口,余光瞥了眼室內,又飛速地收了回來,眉宇間滿是不忍。
沈青葉看著地上只穿著一身睡衣、躺在血泊中的年輕女尸,又抬眸打量著屋內環境。十來平米的小房間,沒有衛生間水龍頭,只有一個小陽臺,上面掛著女性的衣物。房間里一張床,床邊一個衣柜并一個梳妝臺。中間的地方還有個桌子,看起來像是吃飯用的,堆著一些雜物和廚房用品。
屋里也沒什么電器,只有一臺空調,長時間沒有啟用,上面落了灰。
整個屋子雖然狹小,卻不顯臟亂。
岳凌川問一邊的派出所民警:“案發現場有人動過沒?”
民警搖了搖頭:“沒,我們趕來之后找房東拿了鑰匙,然后就封鎖了現場,一直等你們來。”
岳凌川:“兇器呢?”
民警沖著地上示意:“應該就是地上那把水果刀,但是刀上面有擦拭過的痕跡,估計檢驗不出什么來。”
岳凌川上前兩步,垂眸看了眼:“隨處可見的款式,不知道是死者家里的還是兇手帶來的。”
他又在屋內轉了一圈:“屋內物品擺放整齊,沒有掙扎打斗的痕跡,不像是陌生人作案——”
說話間,檢查完尸體的法醫秦一朗也走了過來,順著他的話道:“根據尸體情況判斷,死者死亡原因是腹部的那一刀捅破了腹主動脈,最后流血過多而亡。死亡時間預計在8-10個小時左右。”
沈青葉挑了挑眉,岳凌川也道:“那差不多就是昨天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之間了……那么晚?”
他回頭看向鄰居大媽:“你們昨晚就沒聽到什么動靜?”
鄰居大媽苦著臉道:“沒呢,那么晚了,都睡了。我和我家那口子睡覺又死,能聽到什么動靜?”
沈青葉在岳凌川身后一邊聽一邊記,聞言忍不住道:“您剛才說她昨天晚上回來得很晚?”
“啊、對對對。”鄰居大媽點頭道:“她平時廠里也忙,八點半下班,九點左右就能到家。但是昨天晚上我睡前一直沒看到她,等睡醒起來解手,聽到門外好像有什么動靜,開門一瞧,就看見周美華在外面哭,看那樣子,像是剛回來。”
“她在外面哭?”岳凌川皺眉:“為什么哭?”
鄰居大媽:“這我就不知道了,她哭成那樣,我也不好多打聽什么,招呼了下就回去接著睡了。”
岳凌川又問:“那時候幾點,您還記得嗎?”
鄰居大媽想了想,不確定道:“大概……十點多吧,反正應該不到十一點。”
岳凌川:“她當時回來的時候有什么異常嗎?”
“異常……”鄰居大媽想了想,正欲說些什么,身后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川哥!”
沈青葉回頭看去,就見一高高瘦瘦、長相俊朗的青年小跑過來:“川哥。”
岳凌川看了他一眼:“來了。”
羅開陽點了點頭:“來了有一會兒了,我剛在樓上樓下問了一圈,得到些線索。”
岳凌川:“說。”
羅開陽道:“死者周美華,21歲,惠安縣下面的周家村過來的,目前在隆昌制衣廠工作。據鄰居說,周美華性格內向靦腆,不太擅長和別人打交道,平時也很少看她和什么人往來,應該不會有什么仇家。”他頓了頓,又道:“倒是有不少鄰居說,周美華應該有個男朋友。”
“嗯?男朋友?”岳凌川看向鄰居大媽:“這事兒您知道嗎?”
鄰居大媽一拍腦袋:“哎呦,知道知道!的確有這事兒,有好幾次我都看到過有個不認識的男的送她到樓下!一開始我還問過,那小丫頭還害羞,不好意思說。后來慢慢習慣了,我也就沒在意。”
她頓了頓,又有些遲疑道:“不過說起來好像有段時間沒見到那男的了……”
岳凌川和羅開陽對視一眼,沈青葉握著筆的手也緊了緊,抬眸看了眼大媽。
“而且……”鄰居大媽往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門外頭就聚起了一堆人,發生命案雖說讓人害怕,但也有不少好奇心旺盛的,正在那指指點點。
岳凌川往外瞥了一眼,說:“沒事,您放心說,別人不會知道的。”
鄰居大媽聞言定了定神,微微上前兩步,壓低聲音道:“昨天晚上我見到她的時候,看到她……衣服頭發都有些亂,會不會是在外頭……被什么人欺負了?”
岳凌川一頓,沖羅開陽使了個眼色,對方心里明了,快步走到法醫身邊問了些什么,又回來道:“秦隊說了,死者身上并沒有被侵犯的痕跡。”
岳凌川手指輕點著胳膊,慢慢梳理著:“死者性格內向,沒什么仇人,但有個男朋友,和男友感情狀態目前存疑……”
“屋內整齊,沒有翻找的痕跡,排除入室搶劫……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他環視一圈,目光慢慢落到門鎖上,抓過一旁的痕跡檢驗師問:“鎖有撬動的痕跡嗎?”
痕檢師搖了搖頭:“沒有,門鎖完好無損,不存在從外面撬鎖的情況。”
羅開陽道:“那就是死者主動開的門了。”他推測道:“但是如果是男朋友的話……有她家里的鑰匙也正常吧?”
沈青葉手指輕點筆身,眉頭輕蹙,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她看著鄰居大媽,正欲問什么,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尖銳的哭喊:
“不對不對,不是不是!”
“不是林曉峰,是李大志,是樓上那個王八蛋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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