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一切都會過去的

    真的是小羲兒。

    羲和周身的藍光在一點點地消散，身軀化作萬千星星點點，漸漸虛化。

    “小羲兒？”

    蕭明瑄想要抱起滿身血色的羲和，但雙手卻穿過了她的身體，什么都抓不住。

    本該緊閉的美目忽然緩緩睜開，四眼相對的時候，蕭明瑄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詫異。

    “小孩兒，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吧。”

    女子的笑容異常溫柔，那是經歷了世事變遷，歷經千帆后的沉穩。

    他們走至正宮，眼神看向正中央那座巨大的人形雕塑時，徹底愣在了原地。

    女子說話已然很艱難了，她的身軀在慢慢在消散，或許是人之將死，反而奇跡般多了幾分精神，“死又何懼，本座最多有點怕疼。”

    “羲和。”

    她一直像個小太陽一樣照耀著所有人，久而久之就連蕭明瑄都忘了她也會脆弱。

    “按道理來說應該沒有。”今日的事一個比一個燒腦，眼下又冒出來一個不該出現的東西，小姑娘腦子都轉不起來，“但也有例外啦，比如我就是個例外。”

    羲和很努力地去想，可仿佛每接近一分，她的腦袋就仿佛被針扎了一樣。

    這擺設怎么那么熟悉？

    女子含笑緩緩閉上了雙眼，在意識徹底消散的那一刻，她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

    羲和其實至今都沒搞清楚自己是如何活下來的。

    蕭明瑄有些心驚，他將小姑娘攬入懷中，小心地給她揉著太陽穴，“想不起來就別想了，那是你的前世，不是現在，都過去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忘了什么？”蕭明瑄現在才發現，他對羲和的前世知道的太少了。

    或許連小姑娘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言語間的倉皇有多明顯。

    女子大半身軀已然消散不見，化作一縷縷星光，飄向他身后的戰場。

    幾分相似的面容，卻同樣堅定的話。

    他忽然想起上次羲和講她的過往，對于她的死只是一筆帶過，從未細說。

    “沒什么事。”

    “真的……沒事嗎？”羲和擔憂地望著蕭明瑄慘白的臉色。

    她認出這座雕塑是她的前世，但關于這座雕塑的其他事情在腦海中模糊得緊，若是著意去想，便會頭痛欲裂。

    半刻鐘前蕭明瑄才見過真人，此刻更是毫不費力地辨認出這座人形雕像是誰。

    “你……不怕死嗎？”

    何為神？

    皆為普度眾生者。

    蕭明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羲和每次聞到都會覺得心安，“小哥哥，那些事情都會過去的，對嗎？”

    她偶爾會覺得自己是某個棋盤上的棋子，一舉一動都在被人推著往前走。

    此間的構造與他們見過的那幾個都不太一樣，仿佛是為某個人專門修建的一般，恢宏大氣。

    她眼底沒有悲痛，也沒有凡人面對死亡的恐怖，反而是滿足與釋然。

    “你……要死了嗎？”蕭明瑄的魂魄仿佛離體，幾乎是下意識就接上了話。

    羲和率先掉下來，蕭明瑄緊隨其后，但不知為何，卻一直昏迷，她用靈力喚了好幾次都沒有反應，差點急死她。

    蕭明瑄知道小姑娘現在極度沒有安全感，那場幻境中所披露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在過往那些他不知道也不存在的日子里，小姑娘一個人獨自承受了太多沉重的東西。

    羲和從前從未細想過，直至今日看見這座雕塑，塵封的記憶被揭開，掩藏在表面下的潰爛傷口顯現出它原本的模樣。

    女子化作一縷飛光直沖天穹間的太陽而去，隨后炸裂開來散去各方。霎時，天生異象，群星隕落，靈界的第一場雨落下來了。

    羲和，或者說是……神主羲和。

    “這是……地宮？”

    蕭明瑄忽然想起北厲國師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小姑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忘了什么，但我確定……我的記憶少了一塊。”

    蕭明瑄搖了搖頭，“放心，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小姑娘愣愣地望著那座雕塑，一時間不由得出了神，她的眼底帶了些懷念，卻又滿是迷惘。

    此地更像是在地面之下被強行撐起來的，也正是因為藏在了地底下，才躲過了天道的探查。

    他本想追問，但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女子釋然的目光，話到嘴邊生生被咽了回去。

    是誰？

    蕭明瑄的腦海中忽然想起小姑娘說起的一句話，“羲和不怕死，最多就是有點怕疼啦。”

    “除了你還有其他有靈力的人？”蕭明瑄起身，二人朝著出口處一步一步走去。

    兩人順著一道小門往前走，每走一步，羲和心里的不安就多一分。

    只一瞬，天光乍亮，死亡的靈魂被召喚回來，死氣沉沉的大地恢復了原有的生機。

    “小羲兒。”蕭明瑄的聲音有些嘶啞，帶著點劫后余生的緊張。

    女子身下的血色越來越多，染紅了半邊天，她緩慢地扯出一個笑容，“對啊，我要死了。”

    誰？誰再叫他？

    望著這座雕像，一股熟悉但又極度陌生的情緒裹挾著她，她仿佛處在一團迷霧之中，看不清抓不著。

    “小哥哥？”

    “是……也不是。”羲和從落下來就發覺此地靈氣充沛，像是某位仙人的地方，但此方世界并非是靈異當道，倒是怪哉，“這不是實打實的地宮，而是用靈力所成的幻象，換句話就是現在看著是實的，說不準一會兒它就消失啦。”

    “我在呀，腫么啦？”羲和替蕭明瑄擦去臉頰的灰塵，便支著下巴盯著對方看。

    見人終于醒了，小姑娘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小哥哥，你可算醒了。”

    “確實哎。”羲和沒有懷疑對方話的真假，他們這一天的驚險歷程確實夠累人的，“沒事噠，我知道哪里有出口，我們走出去就可以回去啦～”

    “小哥哥，你快醒醒！”

    蕭明瑄的靈魂被一股力撕扯著，再次睜眼，眼前人變成了小姑娘稚嫩的臉龐。

    忽地，喃喃道：“我是不是……忘了點什么？”

    蕭明瑄感受不到雨滴，心里卻空落落的。

    她是所有人的依靠，自己卻孤立無援。

    “會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蕭明瑄的話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羲和瘋狂跳動的心臟緩緩停了下來，慢慢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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