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們長大了，懂事了，我可以放手了，我們離婚后，他們愿意跟誰就跟誰，跟了你，我還是他們的媽媽，跟了我，你也是他們的爸爸，我不會阻止你們親近，你們可以隨時見面。”葉珍珍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眼神也沒有一絲波動，好像不是在談離婚這樣的大事，而是在討論今天晚上吃什么菜。

        “珍珍，是我的錯，因為我的不作為讓你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錢建軍很羞愧，當年他們相識相愛，當年他頂住了家庭的壓力跟葉珍珍結了婚，婚后卻只是一味的讓她忍耐，一點也沒為她爭取過，更沒有對他媽媽說過“不”。

        “你沒錯，你是個孝順的兒子，是我當初瞎了眼，被所謂的愛情蒙蔽了心智，以為有了愛情就有了一切，當了這么多年的不孝女，這么多年的羞辱是我自找的，我活該。”葉珍珍自嘲地說，想到這二十年來的遭遇，她的眼眶紅了，眼里的淚水止不住往外流。

        “媽媽，別傷心，這二十年你還是有收獲的，我和妹妹就是你最大的收獲。”錢超超坐到葉珍珍旁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則拿出手帕給她擦眼淚。

        “對，媽媽，你要是沒有跟爸爸結婚，就不會有我們，為了我們你受了太多的苦，以后我們會好好孝敬你的。”錢多多坐到她的另一邊，兩兄妹一左一右護在她身邊。

        “兩個寶貝是我最大的收獲，孝敬父母是應該的，但是我不需要你們愚孝，如果媽媽有什么做錯了，你們一定要指出來，幫助媽媽及時改正。”葉珍珍看著一雙兒女，眼睛里也有了神彩。

        “媽媽，其實我們也是有錯的，我和妹妹雖然跟奶奶談過多次，告訴她你是我們的媽媽，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但是并沒有實質性的幫助，反而讓她認為是你攛掇的，對你更沒有好臉色了。”錢超超眼滿滿的都是內疚。

        “我們反抗的力度應該大一點，雖然是孫輩，但是也不能愚孝，或者用別的方法，委婉一點，也許媽媽的日子就不會那么艱難，我們家也不會到這一步。”錢多多沉思后說。

        “珍珍，你說得對，是我的愚孝造成了今天的一切，我改，好不好？”今天的事對錢建軍的沖擊有點大，但是不管怎么樣他都不能讓這個家散了。

        “對，媽媽，讓爸爸改，以后，家里的錢都歸你管，吃什么穿什么你說了算，外婆、舅舅和小姨那里你想去就去，他們想來就來，這個家由你當家做主，做名符其實的女主人，要是爸爸做不到，你再跟他離婚。”錢超超當然不希望爸爸媽媽離婚，錢建軍認識到錯誤而且下決心改，他當然要助一臂之力。

        “爸爸，你讓奶奶少插手我們家的事，你都這么大了，在單位也是小領導一個，怎么就讓奶奶以為你還是個沒斷奶的孩子？”錢多多認為他們家最大的問題是錢奶奶，她不僅很勢力，而且管得太多。

        “行，我讓你奶奶住回自己家或者你們大伯家，我們周末回去看她，只是中午沒人給你們做飯了。”錢建軍也下了狠心，再讓他媽作下去，他這個家百分之百要散，而且兩個孩子也會離開，到時候他就真的是光桿司令一個了，這不是他所希望的。

        “我們可以在學校食堂吃，也可以自己回來煮，關健是你怎么說服奶奶。”錢超超對自己的父親沒有信心。

        “爸爸，如果奶奶尋死覓活的話你頂得住嗎？還有大伯和姑姑他們的責難。”錢多多看著她爸爸的眼睛說。

        錢奶奶看不起村婦，她的很多做法跟農村的潑婦沒有多大區別，錢家的大伯和姑姑們也是，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找上門罵他們不孝，這也是錢家父子不敢跟她大聲說話的原因。

        “頂不住也要頂。”錢建軍苦笑著說，不然他們夫妻、父子、父女就不可能再象今天一樣坐在一起說話了。

        “爸爸你做好思想準備，我們在精神上支持你。”

        葉珍珍在兒女們的期盼下，在錢建軍的保證下答應暫時不離婚，如果錢建軍不能改變現狀，那么錢建軍就要凈身出戶，把這個家留給葉珍珍母子。

        葉子青不知道自己獨自來到星城會引起這么大的連鎖反應，雖然她的事只是導火索，但把錢家的矛盾提前引發了，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葉子青要是知道了也不會內疚，她記得前世她大姑媽是和錢建軍離婚了的，只是發生在兩年后，那時錢超超和錢多多都考上了大學，去外地求學了，沒有人從中轉圜，加上錢奶奶的強勢，葉珍珍不顧錢建軍的祈求，毅然提著自己的行李離開了，等錢氏兄妹從外地回來時，他們的事已成了定局，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葉子青的日子很充實，等錢多多找上門來才驚覺自己忘記去拜見葉家的太后了。

        “知道了，我星期天就去。”葉子青拍了拍額頭，上輩子因為葉奶奶支持葉志勇搜刮她，而且每次都對她沒有好臉色，除了逢年過節去敷衍一下，她很少去看葉奶奶，更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小舅舅來找奶奶了，不然她也不會知道你在這里。”錢多多補充道，葉奶奶那里并不是他們說的。

        “我明白，謝謝你來告訴我。”葉子青點點頭，他們要說早就說了，“我聽說你和表哥中午在食堂吃飯，家里沒人做飯？”

        “我奶奶去大伯那邊了，我們在食堂吃幾天。”錢多多笑著說，她不能告訴葉子青爸爸媽媽正在鬧離婚。

        昨天錢奶奶出門后就去了錢大伯家，錢大伯聽說葉珍珍要離婚后先是不相信，后來卻是憤怒，把兩個妹妹喊過來闖到錢建軍家大鬧了一通帶走了錢奶奶，只是留下的余波到現在還沒平息。

        “偶爾吃吃食堂也是好的，很快你們就要上大學了，就當提前適應環境吧。”葉子青看她眼里含著一絲憂郁，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但是她不說，她也不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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