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撞破
夜沫對此只能無奈苦笑。
這公子裂月說是乖僻冷漠沒錯,可和別人較上勁時卻似乎常有些小孩心性的傾向。
偏偏那末琉又是沒事都能和人較勁的人,見公子裂月和自己對上了便想也不想地也弩拔劍張起來,根本也不準備解釋什么。
“顧大人,你便讓眾護衛(wèi)們陪你在這兒看會兒吧,不要讓阿月吃虧了就是。”夜沫走到顧連晉身邊,只這樣說道。
“夜姑娘不準備管我們公子嗎?”顧連晉看一眼院中的場面,有些擔(dān)心地問。
“放心,那妖怪不是沖著你家公子來的。”夜沫抬眼看了一下末琉,淡淡說道,“我還是不看了吧。”
“好……好吧。”顧連晉只好繼續(xù)專心地盯著兩人,既要保證公子裂月的安全,又要做到能不讓人插手就盡量不插手。
好在公子裂月的武功高強,那妖怪又沒有使妖法的意思,兩人只以劍術(shù)相拼,致使局面一直處于不相上下的狀態(tài)。
夜沫反倒是心底一直有些擔(dān)心阿雋那邊,一下午竟都有些隱隱的不安,到了天暗下來時,準備再去看一下他。
近至阿雋房間時,卻驀然看到原本應(yīng)守在門口的幾個丫鬟此時竟都倒在地上。
夜沫眼中陡然閃現(xiàn)一絲緊張。顧不得多想,她立馬推門闖入房間。
進入房中,眼前的情景卻讓夜沫大吃一驚。
——此刻站在阿雋床前的正是小洛。
可面前的小洛卻渾然不似平日里溫潤清和的模樣。
那張臉依舊清俊如畫,月光透過窗紙照在他的側(cè)臉上,線條近乎完美,可臉上膚色卻蒼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周身都透著幾分森然詭異。
慘白纖細的手從袖口伸出,指骨分外分明。
手下三寸之處便是阿雋的脖頸。
阿雋此時仍處于昏睡不醒之中,脖頸處卻像是被人懸空往上提起了幾分,臉上有掙扎神色,顯然十分痛苦。
見到猛然闖進的夜沫,小洛似停頓了伸出的手,卻并未轉(zhuǎn)過頭來,只依舊側(cè)臉對著夜沫,唇邊悄然勾起幾分笑意,泠然如水。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夜沫出口第一句問的卻是這一句。
“人?”
他忽地輕吟一句,然后緩緩轉(zhuǎn)身:“你看我——像是人嗎?”
聲音輕緩柔和,語氣輕描淡寫,透著薄薄的自嘲。
夜沫看著他,只見此刻他臉上的肉像是正在片片剝落一般,露出觸目驚心的血色和骨色來。一張原本無暇的臉片刻間就變得猙獰可怕,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夜沫的瞳孔不由放大,眼中的驚異幾乎無法掩蓋。
“阿夜,你沒有嘗過死的滋味吧?”
小洛自喃似的說了一句血肉模糊之下,阿夜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依然聽出了他聲音里面低嘆,“但我嘗過。我當(dāng)年死去的時候,就是此刻這副模樣。”
夜沫一面極其驚詫,一面又忍不住迭連問道:“你果然不是個普通人,你來這里一早就是有目的的?”
“呵。”他低笑一聲,總算恢復(fù)了原來的那張完整的臉,聲音莫名清寒,“我原本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可他們——”
小洛此時的目光又轉(zhuǎn)到了阿雋臉上,緩緩說道:“他們非要把我逼成一個厲鬼。”
聲音無比緩慢平靜,連“厲鬼”二字都念得有些動聽,幾乎讓人找不出仇恨的痕跡。
夜沫聞言微微一愣,問道:“你既然是鬼,又是怎么變成現(xiàn)在這樣的?”
小洛平時在府里的樣子,就和正常人一樣,根本沒人辯得出他。
“你可以猜猜看。”小洛頗有興致地與她說道,“我那么一個被逼進絕路的孤魂野鬼,是如何又絕處逢路的?”
夜沫想了一下,說道:“難道也是因為浮夜訣?”
“呵呵,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浮夜訣在我身上了。”小洛忍不住笑,眼中蕩出一分神秘來,“不過可惜,這浮夜訣只是我替別人在保管而已,我并不知道怎么催動它。”
夜沫心中更加不解。
他不過區(qū)區(qū)一個鬼魅,身攜浮夜訣卻能一路無礙、至今相安無事。
“我猜,你不會想要知道真相的。”小洛卻猶自說一句,聲音婉轉(zhuǎn)而冷酷,“因為那又跟你認識的另一個人有關(guān)。”
“誰?”夜沫脫口問道。
他緩緩?fù)鲁龆郑骸耙粑觥!?br />
她的目光不由陡然一震,試探般問道:“是他幫了你還是……”
“是啊,他幫了我。”
小洛緩緩勾唇,夜沫卻看不到他眼底有絲毫笑意,只聽他悠悠然說道,“我死后化鬼,懷著滿心滿眼的恨,只想復(fù)仇,卻遇到了音析——他說他能為我渡夢。”
夜沫知道“渡夢”。
食夢者最為人所知的是他們能食去他人的夢境和記憶,但食夢者也能為他人造夢或重現(xiàn)夢境。
而所謂的“渡夢”是食夢者最為隱秘的一項技能,即造出夢境,為渡夢對象重現(xiàn)昨日場景,渡夢者與渡夢對象一起進入那個夢境,幫助渡夢對象一起修改過去的一切。
可在這個過程中,渡夢者需要承擔(dān)極大的風(fēng)險。
在那樣一個夢里,所有的感覺都是真實的:若入夢者在夢境里真的覺得自己受了傷,夢境外的身體也會受傷;若入夢者覺得自己死了,便也再醒不了了。
每個人的夢境中都有不想被別人抵達的角落。雖然渡夢師進了對方的夢境,但對方卻極有可能會在某些特殊的場景里下意識地拒絕別人出現(xiàn),所以渡夢師在對方的夢里并非時時刻刻都能找到對方。
渡夢最好的結(jié)果是,對方能對渡夢師毫無保留;但渡夢最壞的結(jié)果……夜沫無從想象,如果對方入夢后完全地拒絕了渡夢師的引導(dǎo),對渡夢師而言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我知道你很好奇。”此時,小洛又緩緩說道,說話間目光輕冷,嘴角浮起淡淡譏諷神色,“——你一定猜不到,音析竟在夢中對我起了惻隱之心。”
說到這兒,他不由笑了起來,“誰會想到,一個看遍眾生萬象、只知抹去他人記憶的食夢者,竟也會起了同情心。哈哈——”
“你對他做了什么?”夜沫眼中色澤微微變暗,開口問他。
“不是我對他做了什么。”他微瞇著眼,嘴角卻依舊噙著淺淡的笑意,斯條慢理地說道,“是他自己迷失在我的夢境里面。”
夜沫心中已然一片驚詫。
音析這樣的人,竟有一天會在別人的夢境里迷失。到底是什么樣的夢境,叫他看遍千萬夢境,最終卻把自己搭了進去。
“現(xiàn)在他在哪里?”夜沫不由問道。
“他當(dāng)然還被困在自己為我造的夢境里面。”小洛輕巧笑一句,“造夢者被困在自己造的夢境里面,想想也是好笑。不過,我倒是繼承了一些他的食夢及造夢能力,通過不斷吞噬他人夢境,我如今的精氣和魂力已非普通妖魅所能企及。”
“所以說,阿雋連日做的噩夢,也是你造出來破壞他的精神——因為他身上有辟邪珠,你沒有辦法直接傷害他。”夜沫質(zhì)問道。
“辟邪珠?”
他聽到這三個字,卻只輕輕笑,“一顆辟邪珠還能難倒我?我早就讓阿雋把他裂哥哥送他的辟邪珠拿下來好好地收藏到了柜子里——我只是想讓他在死前再看看那些夢境,讓他再受一遍折磨才能死去。”
“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因為他就是前世害我最多的那一個。”他轉(zhuǎn)眼又看向阿雋,冷聲答道。
夜沫不知道阿雋的前世到底與小洛有過什么糾葛,眼中的光閃爍了一下,說道:“可如今他只是一個孩子。”
“那又如何?”小洛面上極是無所謂地樣子。
“他這一世并沒有做錯什么。”她漠然直述。
“沒有做錯什么,便不該被殺嗎?”他像是聽到了一件極其好笑的事情一般,問道。
夜沫剛想張口,他卻又立馬打斷了她。
語調(diào)也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悠緩、輕冷。
——“當(dāng)年,我也不曾做錯過什么,我在乎的那些人也不錯做錯過什么,可最終我們還不是一個接一個地遭了死罪。”
夜沫不知道他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只能用世人常用的那些話語來勸他:“可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殺他一世,下一世呢?下下世呢?”
“哈哈哈——”
小洛在聽到她這句話時卻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
眼中的光放肆而張狂,好似能在昏暗的房間里灼灼生輝。
過了很久,他才漸漸止住笑聲,聲音中猶有幾分未褪去的笑意,像是覺得十分好笑地問道:“冤冤相報何時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句話會從你嘴巴里說出來——阿夜,你怎么會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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