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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長大


吃過午飯沈念帶顧執(zhí)去了澡堂。

        他們生活在城中村的人,  夏天的時候人人都在自己家里洗,買個大號的熱水袋,或者太陽能就能有熱水,但冬天就很少可以在自己家里洗,  氣溫太低,  就算是太陽能也沒辦法在冬天還能有熱水,  所以大部分人都去澡堂里洗。

        沈念在學校的時候去學校澡堂里洗,  顧執(zhí)在家里都用熱水擦,  也好久沒正經(jīng)洗過澡了,還有幾天就要過年,  去洗個舒服的熱水澡也確實應該。

        顧執(zhí)沒來過澡堂,剛一掀開厚厚的門簾就感覺像是進了什么西游記里的蟠桃園,到處都是熱氣,白茫茫的仙氣一樣,  連呼吸都有點費力。有剛洗完澡的兩個人正在大廳整面墻的落地鏡前用吹風機吹頭發(fā),這吹風機大概年頭兒有點久了,  聲音大的聽人說話都得聚精會神。

        沈念去了前臺,  顧執(zhí)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大廳也跟了過去,  剛好聽到沈念跟老板娘說:“一個單間。”

        “15。”老板娘說。

        沈念付了錢,  老板娘便喊了一聲后面打掃的人:“來客了!單間!”

        沈念帶著顧執(zhí)往里走,  顧執(zhí)好奇的來回看,  沈念見到他的樣子,  問他:“沒來過?”

        “沒有。”顧執(zhí)搖搖頭,又想到什么,拉住了沈念的手:“念念,  你該不會和別人一起經(jīng)常來吧?”

        “沒有,  這里只有入冬了才會開。”

        顧執(zhí)應了一聲,  像是松了一口氣。

        服務生從一間房里出來看到他們:“單間的吧?這屋。”

        說著又進了屋,沈念和顧執(zhí)走進去,正看到服務生將一次性的保鮮膜鋪到浴缸里,然后打開了水龍頭放水:“這熱水會調(diào)吧?右邊熱的,左邊涼的,你們自己調(diào)吧,差不多滿了關上就行。”

        走到門口關門的時候又提醒他們:

        “下午人多,別洗太長時間啊,不然還得催你們。”

        說完便帶上門走了。

        房間很小,除了浴缸就只有一張浴床,但打掃的很干凈,也沒什么味道,只有蒸騰的熱氣,沈念把帶來的洗漱用品放在了旁邊的浴床上,對還在打量整個房間的顧執(zhí)說:“把門鎖上。”

        “哦。”顧執(zhí)應了一聲,走過去把門后的插銷插上了。

        回頭的時候沈念已經(jīng)脫了棉服,正站在浴缸前伸手試水溫,水溫大概可以,沈念沒有調(diào),把手抽了出來就脫下了毛衣,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的t恤,他看著還站在那里的顧執(zhí):

        “不熱嗎?”

        房間里挺熱的,暖氣熱,水溫也熱,只有一個排風沒有窗戶,悶的讓人不太舒服,沈念想早點洗完早點回家。

        顧執(zhí)反應過來也脫了衣服,沈念看著他:

        “怎么來到這里就變傻了太熱了?”

        顧執(zhí)笑了笑沒說話,幾下就把自己扒光了,光溜溜的站在沈念面前:“現(xiàn)在能進去嗎?”

        “可以。”沈念錯開視線脫了t恤,疊好放在棉服上,囑咐了他一句:“小心燙,別滑倒。”

        “好。”

        顧執(zhí)興奮的進了浴缸,小心翼翼的坐下,水也才剛放到他的腰部,可能是剛進來的緣故,感覺有點燙,但并非不能忍受,熱熱的讓人覺得舒服,顧執(zhí)看著還站在外面的沈念,他不是沒見過沈念脫掉上衣的樣子,但此刻見到還是忍不住想說:“念念,你怎么會這么白啊?”

        沈念愣了一瞬回頭看他,沒回這句話,顧執(zhí)笑笑:“快進來,好舒服啊。”

        沈念把洗漱用品拿出來在在浴缸邊上,脫了剩下的衣服,卻沒要進去和他泡在一起的打算:

        “你泡吧,我沖個澡就好。”

        說著沈念便走向了旁邊的花灑,花灑還沒打開呢,身后顧執(zhí)不滿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叫了一聲:

        “念念!”

        沈念聞聲回頭,看到了顧執(zhí)繃著一張臉的模樣,剛才的興奮和雀躍都不見了,什么都沒剩下。

        幾秒過后,沈念妥協(xié)了,也邁步進入了浴缸,卻是個背對著顧執(zhí)坐在他面前的姿勢,顧執(zhí)好轉(zhuǎn)的心情又有點郁悶:

        “念念怎么背對著我坐?”

        沈念其實沒有故意背對著顧執(zhí),都是男生也沒什么可害羞的,可他到底是第一次跟人泡澡,就算是昨天跟梁秋泡溫泉下半身也是穿著衣服的,況且溫泉可比這里大多了。兩個人擠在一個浴缸里實在是讓沈念有些不習慣,這樣坐會比較自在一點。

        但沈念還沒來得及跟顧執(zhí)說什么,就感覺到身后的顧執(zhí)起了身,邁步出了浴缸,然后在沈念的視線之下又邁步進來,這一次他坐在了沈念的面前,是面對面的姿勢了。

        沈念有些無奈,卻也沒有阻止:

        “快洗吧。”

        他只想快點洗完離開。

        “水都還沒有放滿呢。”顧執(zhí)笑著說:“我還想多泡一會兒,好舒服啊。”

        從來都沒有和沈念這么待在一起過,顧執(zhí)很雀躍,沈念卻沒理會他,徑自洗了起來,直到他察覺到顧執(zhí)許久沒動看過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顧執(zhí)正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看,視線是往下的。

        “顧執(zhí)!”沈念叫了他一聲。

        顧執(zhí)聞聲抬頭看著沈念,幾秒后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

        沈念:“……”

        “你的顏色也很淺……”

        沈念的臉不知道是熱氣蒸的還是害羞了,紅紅的像水蜜桃,顧執(zhí)看到了下意識的身手要去摸,卻被沈念攔下了:

        “別鬧。”

        順便還用毛巾擋住了自己,顧執(zhí)瞧出沈念不是在開玩笑也沒再說什么,開開心心的也開始洗了。

        ——

        沈念還是帶顧執(zhí)一起和梁秋吃了一頓飯。

        幾天后梁秋從山上下來的時候因為打不通電話又不放心沈念,所以回家的路上拐到了蒹葭巷,像上次那樣去了鄰居家的屋頂,本想著撿幾顆小石子再悄悄投擲引起沈念注意的,卻沒想到剛站在房檐邊上,就和坐在北屋臺階上背書的顧執(zhí)打了個照面。

        梁秋是帶著善意來的,就算對顧執(zhí)依然有著不好的看法,可他如今到底是跟沈念一起生活了,且改變不了,為了沈念好,梁秋也不會對顧執(zhí)怎么樣,最起碼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所以最初幾秒的尷尬過后,梁秋主動擺了擺手:

        “hi,小……弟弟。”

        從梁秋出現(xiàn)的那一刻開始,顧執(zhí)的視線就一直在看著他了,表情說不上什么惡意,但臉上那似笑非笑的笑意就已經(jīng)讓梁秋不太舒服了,就好像是被什么毒物盯上的感覺。

        這小孩兒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招人喜歡。

        梁秋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也就沒有再藏著掖著,直接想要出聲喊沈念,但要喊的那一刻,顧執(zhí)卻搶先一步出了聲,視線卻依舊停在梁秋的臉上:

        “念念,梁秋哥哥來了呢。”

        梁秋看著顧執(zh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顧執(zhí)搶這么一步只是不想從自己嘴里聽到沈念的名字,他不喜歡。

        占有欲都到這個份上了嗎?梁秋覺得有些恐怖,但也很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梁秋沒再想這件事兒,但還有另一個發(fā)現(xiàn),這小變態(tài)居然叫沈念‘念念’,這什么稱呼?他和沈念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過是一聲‘小念’,他怎么叫‘念念’,聽起來怎么那么黏黏糊糊的?

        梁秋有點不爽。

        沈念就是這個時候從北屋里走出來的,抬頭看到梁秋蹲在房檐邊上:“你怎么每次來都這么出場?”

        “沒辦法啊。”梁秋看向顧執(zhí),咬了咬后槽牙:“誰讓你家里有個小……”

        “小變態(tài)呢。”顧執(zhí)搶了他的話,笑看著他:“是吧?”

        梁秋:“……”

        果真是個變態(tài)!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顧執(zhí)同意,時間也還早,梁秋就沒有再另找時間,畢竟再有四五天就過年了,他有沒有時間出來都是問題。

        沈念無所謂今天或明天,看向了顧執(zhí),顧執(zhí)察覺到沈念的目光轉(zhuǎn)頭迎上他的視線,笑著說:

        “我聽念念的。”

        梁秋蹲在房檐上將小變態(tài)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連他也不能否認,小變態(tài)轉(zhuǎn)頭看向沈念的時候已經(jīng)不是變態(tài)了,變成了一條滿心滿眼都是對方的……狗。

        梁秋因為自己的形容納悶了一瞬,怎么顧執(zhí)這個人在自己的眼里不是變態(tài)就是狗呢?但隨即也就淡然了,反正這不是個正常人就對了。

        三個人一起往公交車站走,梁秋習慣性的要摟沈念的肩膀,但手還沒放上去,就被顧執(zhí)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手腕,梁秋看過去,嘖了一聲:

        “我打人很疼的。”

        “我打人也不輕,試試?”

        沈念知道兩人一定會不對付,但沒想到這才剛出了家門就杠上了,他轉(zhuǎn)過身無奈的看著兩人:“這飯……要不別吃了吧。”

        顧執(zhí)松開了梁秋的手,笑瞇瞇的看著沈念,還是剛才的那句話:“我聽念念的。”

        梁秋也笑:“不至于,我讓著弟弟就是了,是吧?”

        “我可沒你這樣的親戚,梁秋哥哥。”顧執(zhí)陰陽怪氣的回了句。

        “你能不能別這么喊我?”梁秋抖了一下:“怪恐怖的。”

        顧執(zhí)輕哼了一聲沒理他,站在了沈念的左側(cè),生生隔在了兩人之間,沈念察覺到了顧執(zhí)的意思,回頭看了一眼梁秋,梁秋其實可以繼續(xù)讓顧執(zhí)不爽的,畢竟他能護得住沈念一邊,卻護不住另一邊,但梁秋沒有這么做。

        再繼續(xù)逗下去,這頓飯真的不用吃了。

        臨近過年,去市區(qū)的人很多,雖然時間不算晚,但公交車上也是人滿為患,沈念和上次一樣,被顧執(zhí)硬生生的隔出一方小天地給他,梁秋差不多已經(jīng)被擠的不成人形了,可他還是會時不時往這邊看一眼。

        沒有看沈念,他更多的是在看顧執(zhí),是探究也是審視,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些偽裝的痕跡,然后告訴沈念,這小變態(tài)就是裝的,你被他騙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偽裝的太好了,又或者是真的變了性,梁秋一直沒找到任何的破綻。

        吃飯的時候也一樣,整頓飯下來梁秋一直盯著顧執(zhí)看,沈念提醒了兩次讓他吃飯他也沒理,反倒是顧執(zhí),似乎知道這頓飯是什么意義一樣,大大方方的讓梁秋看,任梁秋查,他像是感覺不到梁秋看著他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念身上,會注意他哪道菜吃的多,會注意到水杯里的水是不是要添,會注意到他什么時候需要餐巾紙。

        某一瞬間,梁秋似乎明白了沈念告訴他的那句話:我想要的,我媽給不了,我爸給不了,你也給不了,只有顧執(zhí)可以。

        初聽這句話的時候梁秋還有些不服不忿,畢竟他和沈念多少年的感情了,顧執(zhí)才和他相處多久?沈念想要的,他就算沒有也會盡力去給,顧執(zhí)又能給他什么呢?那種眼里只有他,只為他的專注,又怎么可能有呢?

        誰會這輩子只看一個人呢?

        梁秋會那么想,沒有錯,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直到這一刻他看到了顧執(zhí)看著沈念的模樣,曾經(jīng)堅信的也開始慢慢動搖。

        一頓飯而已,他就好像被顧執(zhí)說服了,他真的做到了只看著沈念,只想著沈念,只為沈念。

        梁秋忽然明白了,他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沈念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因為他和沈念再親近也不是同一類人,他父母恩愛,家庭和睦,是在眾人關愛中長大的孩子,他可以理解沈念的苦楚,卻終究不能做到真的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這個詞兒本身就是虛的,沒有經(jīng)歷對方經(jīng)歷的,就永遠不可能真的體會。

        和刀子捅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是一個道理。

        想要知道沈念真正想要什么,首先他們得是同一類人,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梁秋和沈念關系不是同一類人,也沒經(jīng)歷過沈念經(jīng)歷的,但顧執(zhí)和沈念是。

        他們是同類,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

        顧執(zhí)很清楚沈念的所求所需。

        這表面看起來的確是一件好事兒,可是梁秋卻并不樂觀,他不是吃醋有一個人比自己更了解沈念,而是他想到了沈念的以后,這樣的一個人或許能給沈念想要的,但同樣也會讓沈念失去很多,甚至可能包括自由。

        他連自己碰一下沈念都不允許了,那以后呢?沈念要結(jié)了婚呢?顧執(zhí)難道還不讓沈念老婆碰么?

        太離譜了。

        沈念去廁所的時候,梁秋沒再看顧執(zhí)了,他矛盾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整個腦子都是亂的,懶得跟顧執(zhí)放什么狠話,囑咐他什么。

        但梁秋沒說,顧執(zhí)卻主動開口了,問他:

        “梁秋哥哥,你在擔心什么啊?”

        梁秋回頭看他,看到顧執(zhí)臉上依舊是讓人不舒服的似笑非笑,也懶得說什么,只是告訴他:“顧執(zhí),沈念不是你一個人的。”

        顧執(zhí)聞言笑了起來:“那他還是誰的呢?他媽媽?沈崇山?還是你啊?梁秋哥哥,前兩個人不用我說你也明白不可能,至于你,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已經(jīng)去上海了,一年也就能見他幾次面,就算沒有去,你也不止念念一個朋友啊。”

        “話不是這么說的……”

        “可念念是這么想的。”顧執(zhí)笑看著他:“你知道為什么你們每個人離開的時候他從來都不說什么,也不鬧嗎?因為從一開始,念念就沒有讓自己屬于你們,他心里很明白,你們這些人總有一天還是要離開他的,沒有人會真的永遠陪他。”

        “但我會。”顧執(zhí)說:“我會永遠陪著他。”

        “那你呢?”梁秋問:“你想要沈念像你對他一樣,似乎不太可能,我認識的沈念,也不會這么做。”

        “現(xiàn)在的確是這樣,我承認,但以后的事情,誰說得準呢?”顧執(zhí)笑看著梁秋:“你說是吧?梁秋哥哥。”

        沈念回來的時候他們沒有再說什么,吃完飯結(jié)了賬就離開了,梁秋送他們到公交車站,看著顧執(zhí)上車之后梁秋拉住了沈念的手想要單獨說兩句什么,可開口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也并不知道要說什么,悵然的笑了下:

        “沒事,回去吧,過幾天去找你玩兒。”

        梁秋沒說的話,沈念卻明白,淡淡一笑:“梁秋,我會好起來,也會讓顧執(zhí)好起來的。”

        這句話讓梁秋心里的不安緩釋了一些:“好。”

        剛過中午,公交車上的人還不是很多,沈念和顧執(zhí)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顧執(zhí)照例讓沈念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他牽起了梁秋剛才牽過的那只手,輕輕柔柔的用手擦了擦,沈念垂眸看著他的動作,由著他。

        兩天后,沈崇山回來了,雖然沒有什么和樂融融的氛圍,但同樣也沒有上一次歸來的劍拔弩張,他們就像正常家庭里不怎么溝通的父子一樣,一起置辦年貨,一起包餃子,一起過年。

        臘月二十九,沈崇山買了新電視,裝了新電話。

        這一年的春晚是三個人一起看的,伴隨著外面時不時傳來的煙花爆竹聲倒也稱得上是闔家歡樂,顧執(zhí)拿了一個蒲團坐在了沈念的腿邊,悄無聲息的給他磕了半小碗兒的瓜子仁,獻寶一樣的遞到沈念的面前:“念念吃瓜子。”

        沈念一直看電視了,倒沒注意他做了這些,有些驚喜的接了過來,顧執(zhí)笑笑又拿了幾個砂糖橘去剝,沈念想起旁邊坐著的沈崇山,抬頭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沈崇山?jīng)]有在看春晚,倒是一直瞧著顧執(zhí),那樣的眼神讓沈念覺得他是在透過顧執(zhí)看著另外一個人。

        誰呢?

        顧執(zhí)把砂糖橘遞過來的時候,沈念沒接,給了他一個眼神,顧執(zhí)笑著的臉瞬間有點淡下來,但幾秒之后還是妥協(xié)了,將那一小碗的砂糖橘遞到了沈崇山的面前:

        “沈叔,吃橘子。”

        沈崇山大概也沒想到顧執(zhí)會把剝好的橘子給自己,整個人都怔住了,眼睛里全是驚喜,但或許是太驚喜了,竟遲遲沒有伸手去接,直到沈念出聲提醒了他一句:

        “爸,吃橘子了。”

        “哎。”沈崇山這才反應過來,雙手接過了顧執(zhí)遞過來的小碗:“謝謝小執(zhí)。”

        只是幾個砂糖橘而已,沈崇山卻險些紅了眼睛,顧執(zhí)有些不明白,疑惑的回頭去看沈念,沈念卻笑笑不說話,往他的嘴里塞了一把瓜子仁,顧執(zhí)手忙腳亂的張嘴吃下,笑看著沈念:

        “給念念的,念念吃。”

        春晚快結(jié)束的時候,顧執(zhí)趴在沈念的腿上已經(jīng)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沈崇山看了一眼兩人,起身離開拿了兩個紅包走過來遞到沈念面前:

        “新的一年,祝我兒子學業(yè)有成,萬事無憂。”

        沈崇山每年都會給沈念紅包,但每年都是給了,從來沒說過什么祝福,這還是沈念第一次聽到沈崇山對自己祝福,以至于他怔了一下才接過了紅包:

        “謝謝爸。”

        他們的對話吵醒了顧執(zhí),沈崇山見他醒了也把他的那份紅包給他:“祝小執(zhí)開開心心,得償所愿。”

        顧執(zhí)有點懵,卻很快反應過來,看著眼前的紅包沒說話,也沒伸手接。

        有那么一瞬間沈念以為顧執(zhí)會拒絕,畢竟之前沈崇山給他買的兩套新衣都還在柜子里放著一次也沒穿過,就在沈念想晃晃腿提醒他收下的時候,顧執(zhí)卻先一步抬手接了過來,說:

        “謝謝沈叔。”

        沈崇山笑了起來,是發(fā)自肺腑的那種笑:“不謝不謝,你們好好的就好。”

        零點鐘聲敲響,電視機里的春晚也唱起了歡樂今宵,沈念跟沈崇山道過新年快樂之后便各自回房間休息,顧執(zhí)剛才睡了一會兒一點都不困,坐在沈念的下鋪把紅包里的錢拿了出來,嶄新的十元面值,一共18張,180塊錢。

        挺大的了。

        沈念也不困,坐在書桌前看著窗外,時不時的能看到在夜空中炸響的煙花,腦子里又空又亂,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確定自己喜歡眼前的這份安穩(wěn),喜歡這個大年三十兒。

        顧執(zhí)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過來的,站在他旁邊趴在書桌上看他,笑瞇瞇的,沈念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看他:“看我做什么?看煙花啊。”

        “煙花哪有念念好看?”

        沈念被逗笑,從椅子上起了身:“時間不早了,睡吧。”

        “今晚跟念念睡,好不好?”顧執(zhí)牽住了沈念的手,輕輕的晃了晃,和之前一樣。

        “顧執(zhí),你14歲了。”

        “那也比你小兩歲。”顧執(zhí)撒嬌。

        到底還是應了他,讓顧執(zhí)從上鋪把被子拿了下來,兩個人就躺在床上伴隨著窗外時不時傳來的爆竹聲培養(yǎng)睡意。

        顧執(zhí)還是不困,卻也并不無聊,一直在看沈念,沈念差不多快睡著的時候翻了身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顧執(zhí)還在看他,困意讓他很快閉上眼睛,卻強撐著理智輕聲問他:

        “不困?”

        “念念。”顧執(zhí)笑著說:“新年快樂啊。”

        沈念睜開眼睛看他,笑了笑,幾秒后從被窩里把手拿出來摸了摸他的頭發(fā),說:

        “新年快樂,顧執(zhí)要好好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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