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封神.儺 (3)
聽到老板兒子所說的話, 虞淵的心里有些悵然。
他考慮一會兒,對太啟說:“你回去可以考慮一下投資百花鎮(zhèn)旅游開發(fā)的事情,聽說萬代盛業(yè)一直有涉足旅游業(yè)的打算, 百花鎮(zhèn)什么都好, 美食多, 民俗多, 風景也好,這些儺面也很精致,就是缺錢缺人才,不知道該怎么把小鎮(zhèn)和當?shù)靥厣茝V出去。”
太啟說:“好啊。”
他本是原生之神, 雖然不需要香火, 但是因為靠文明供養(yǎng), 天生喜歡文字音樂繪畫藝術以及祭祀的舞蹈音樂,要說用錢來投資這些東西,他樂意之至。
老板兒子一聽他們的對話, 又看兩人衣著談吐都不是一般人,這才察覺到兩人身份不一般,眼里有驚喜,又隱隱有些憂郁。
“其實我之前也給我爸說了,要不要去拍點小視頻,請網(wǎng)紅宣傳一下, 我爸不同意。”
虞淵說:“你父親應該是擔心網(wǎng)紅效應過后, 你們的店鋪吸引資本來投資包裝,就和其他店一樣, 拼命的跟風做爆款, 一切像利益看齊, 丟失了當初推廣的初衷。這種問題經(jīng)常存在, 要說解決途徑也很簡單,資本只出錢不管事就行。”
老板兒子說:“可是哪里去找只出錢不管事的資本?”
虞淵笑道:“我旁邊就有位甩手掌柜,萬代盛業(yè)的大股東。”
老板兒子看向太啟,太啟反正也聽不懂,老板兒子和虞淵講話的時候,他就盯著青石板的縫隙看螞蟻搬家,察覺到兩人都在看自己時,才抬起頭來。
“你們看我做什么。”
老板兒子:“……”
果然是喜歡當甩手掌柜的大股東,寧愿看螞蟻搬家,都不愿意加入他們討論未來的商業(yè)版圖。
倒是他身邊那個少年,談吐行為看起來十分成熟。
老板兒子和太啟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又特意和虞淵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就在這時 ,老板端著一個大托盤,托著兩扇儺面走出來,放在了陰涼處。
“來咯。”
“等二十分鐘,完全干透了就可以用了。”
老板也搬來一個椅子,在太啟和虞淵的身邊坐下。
“你們是專門過來參加旅游節(jié)的?”
太啟說:“對,這邊不是很多民俗活動嗎,我們就過來看看。”
老板臉上掛著笑意:“那你們就來對了,要說民俗活動和歷史沉淀,這周邊的旅游小鎮(zhèn)可都比不上我們百花鎮(zhèn),最近我們鎮(zhèn)上好幾樣東西都在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我們店的儺面就是。”
虞淵問:“老板,您這里做儺面多少年了?”
老板說:“我們這家店,有記載制作儺面的年份,已經(jīng)超過兩百多年了,是整個百花鎮(zhèn)最老的店鋪。”
虞淵沖太啟點點頭,太啟從口袋里拿出云婆婆給的那個小儺面。
他問:“老板,能不能幫忙看一下,這個儺面是哪家出的,畫的是什么神嗎?”
老板接了過來,皺著眉看了一會兒,然后又從口袋里拿出老花鏡帶上,把這個小儺面仔仔細細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
“這儺面是個老的。”
老板的大拇指拂過儺面的翼翅:“我們這里的儺面有人神鬼三種,以前為了區(qū)分人和神鬼,就在人儺的面具邊加上這種翼翅,刻意表現(xiàn)出這是人戴了面具,后來因為這種雕刻技術太復雜,所以就不用這種區(qū)分方式了。”
太啟問:“老的?多老?”
老板說;“起碼三四百年吧。”
好像也不太老啊,太啟心里嘀咕著,又問:“這個儺面畫的是哪個神,你認識嗎?”
“這畫的不是什么神,是個人儺。”老板又湊近看了看,搖了搖頭:“說真的,從來沒見過這么小的儺面,人儺的儺面在我們這里傳統(tǒng)的制作樣式也不太像人,你看,你剛剛買的射鳥氏就很明顯,是加入了動物的元素。但是這個儺面,看起來就是普通的人臉。”
“奇,真的奇。”老板搖搖頭,問道,“這儺面哪里來的?”
太啟剛打算說是云婆婆給的,虞淵就攔住了他:“是家里老人留下來的。”
“這樣哦,難怪了。”老板把儺面還給了太啟,“那好好收著吧。”
老板這里并無所獲,太啟有點失望,好在他說要去參加游神,老板又給他指了兩條路。
“這個儺面也有可能是演儺戲的人儺儺面,這就要問問儺隊的老人們了,很多儺戲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傳了,尤其是那種普通人或是傳奇人物的儺戲,要問問老人家他們小時候有沒有看過。”
老板站起來,走到剛剛晾曬的托盤前,把那兩個儺面拿起來遞給了太啟和虞淵。
“或者,游神時和我們這里的神明們交流一下吧。”老板笑著,額頭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這些神明啊,說不定就在我們的身邊,每天聽我們聊天抱怨,觀察我們?nèi)硕荚谧鍪裁矗闷嫒祟悶槭裁纯偸沁@么忙,又為什么有這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我啊,是相信神的存在的。”老板雙手合十,表情安詳且恬靜,“總之,心誠則靈。”
又是一次死馬當活馬醫(yī)。
連幾百年的老儺面鋪子都無法辨別出這個儺面的線索,太啟只有采取了老板的辦法,打算游神的途中找儺隊的老人家打聽打聽,順便撞撞神仙。
他幾乎沒有見過民間的神明,更不知道去哪里找這些神,最后還是虞淵把太啟帶到了一家香火鋪,說是這里找。
這家香火鋪面積不大,還兼做白事,招牌下掛著一個巨大的壽字,屋檐下還堆著一摞摞天地銀行的大額冥鈔。
民間的偏神們并不是擁有神格的香火神,多半行走在陰陽交界處,所以輪回世界通用的紙錢香燭紙人,供奉他們也是適用的。
“這家店的東西不錯,老板兒子給我推薦的。”虞淵把太啟拉進了店里。
太啟問:“你來這里找神?”
虞淵也不看價格,直接把貨架上的香燭路路通黃表紙衣往柜臺上搬。
“當然不是,我是靠這些撞神。”
太啟說;“人家神哪里會輕易出來見你。”
虞淵回頭笑道;“沒聽說過嗎,有錢能使鬼推磨,神也一樣。”
香火鋪子的老板一看來了個大主顧,連忙出來迎客。
“您這是要去拜哪幾家的廟。”
“能拜多少拜多少,還有什么材料更好的嗎?麻煩都幫我拿些出來。”虞淵扒拉著貨架,看還有些什么好東西,結果翻出來一個紙做的骨頭狗玩具套裝。
他拿起來前后看了兩眼,做的還真精致。
香火鋪老板抱著一大疊壓箱底的好貨走出來擺在貨架上,看到虞淵在擺弄這個紙糊的骨頭狗玩具,忙不迭給虞淵推薦其他好東西。
“您是還要祭祖嗎?給老人家再買套貓玩具吧,貓狗雙全,才是人生贏家。”
“我不用祭祖。”虞淵拿起這個狗玩具問老板,“狗妖精,不對,哈士奇神仙,這玩具能供奉嗎?”
老板在這里開了這么多年的香火鋪子的,從來沒聽說過百花鎮(zhèn)有哪個神原身是哈士奇的,頓時愣了。
“啊,應該——應該可以吧。”
虞淵便尋思給太啟買一個,聽科學扶乩店的意思,太啟應該也是偏神,就不知道是自己在山里修行的,還是和百花鎮(zhèn)的偏神一樣,也是有廟或者神壇的。
“那我買一個了。”
太啟第一次進香火鋪子,正好奇地四處張望,一轉身就看到虞淵拿著一根綁著蝴蝶結的紙糊大骨頭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喜歡嗎?給你買一個。”
然后虞淵就被太啟錘了一頓。
“你怎么就這么暴力。”虞淵嘴角沾著點烏青,身上掛著一個巨大的塞滿了香火路路通冥鈔的土黃色進香袋,卷起袖子給太啟看小臂上的牙印,“你還咬人?”
太啟拿著一串草莓糖葫蘆,邊走邊吃;“我都說了,我根本就沒用力氣,咬你也是因為我真的不想打你,我要是真的想打你,你覺得你現(xiàn)在還能跑能走嗎?”
虞淵怒道:“你咬人還有理了。”
“好了,乖,不生氣了。”太啟身后,“拿來。”
虞淵警覺地看著太啟:“干什么?”
太啟直接把他的胳膊擰過來,虞淵一看不對勁,連忙放棄了掙扎,把手臂交了出去。
大不了再咬一下,虞淵心想,也許老婆還是個年幼的哈士奇小妖精,小哈士奇么,哪有不咬人的。
總比再被老婆擰骨折了好。
沒想到,一股帶著草莓甜香的微風,輕輕拂過虞淵的小臂。
“痛痛吹吹。”
虞淵:“……”
他覺得自己完了,他也要被老婆神奇的腦回路同化了。
他竟然被這種哄人類幼崽的幼稚方式軟化了。
吹了,也哄了,叔嫂兩人握手言和,那盒紙糊的狗玩具,也不知道被丟去了哪里。
街上也逐漸熱鬧起來,游神即將開始了。
太啟聽儺面店老板的兒子說,游神一共有早中晚三場,人氣香火旺的儺隊三場都游,有些小儺隊則只游傍晚一場,因為傍晚正是陰陽轉換的時間,正和偏神們行走陰陽交界契合。
按照傳統(tǒng),各個儺隊都是扛著神明乘坐的儺轎出發(fā),從自己街道的儺堂(廟)出發(fā),然后沿著整個街道巡游,最后回到儺堂前,展示各種挪藝。有驚險刺激以及神奇的儺技,比如過刀關,洗火澡,也有傳統(tǒng)的儺戲,例如《儺公儺母》,如果當年有雪災旱情,還有祈福祛惡的儺舞表演。
參加儺隊巡游的人數(shù)越多,以及儺藝表演時投到儺壇里的香火越旺,則代表著這條街供奉的神收獲的信仰越多。
太啟在加入游神的隊伍時還聽說,游神最忌諱的就是犯界,每條街的神都有自己的地盤,游神的隊伍不能闖入其他街道的地盤,否則就是犯界,人群輕則吵架罵戰(zhàn),重則結下世仇。
百花鎮(zhèn)的儺隊這么多,太啟自然挑的是香火最旺的那幾個,一般偏神做不到換命和預言虞王后人的死亡,那么肯定是力量極其強大的偏神,所以他和虞淵想都沒沒想,直接問了香火最旺的儺隊,戴上了儺面,加入了隊伍里。
兩人帶著的面具是儺俗里的十二神和方相氏之一,算是儺俗里的管理者,因此在哪個街道都走得通,還被儺隊以及一起游神的人們擠到了前排。
太啟拿著云婆婆的小儺面到處問。
“阿姨,您見過這個儺面嗎?”
“大爺,這個儺面,您見沒見過。”
香火旺的儺隊人多,加上街道兩邊擺著的各種小攤擺著小喇叭不斷放廣播,太啟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人群中,并且越來越束手束腳。
好多人!
太啟的社交恐懼癥又要發(fā)作了。
在凡間世界生活了大半年了,太啟還是不能習慣這種熱鬧的,要和人打交道的場合,尤其是這種游神的場合,他總覺得下一秒,他就要恢復原貌,在這些游神的隊伍前傲然站立,讓信眾們下拜了。
剛剛硬著頭皮到處詢問大爺大娘們,已經(jīng)是太啟的極限。
人群越來越擠,太啟的心越來越慌,就在此時,他發(fā)現(xiàn)小叔子不見了。
“虞泉??”
太啟又氣又急。
這小破孩子到處跑什么。
他回過頭四處張望,尋找著虞泉的身影。
不對啊,剛剛他還在的。
太啟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擠著向前走,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面具撥開人群闖到了太啟身邊,寬闊的肩膀替太啟擋開了擁擠的人群。
太啟這才松了口氣。
“你跑哪里去了。”
“去上了個衛(wèi)生間。”
虞淵擁著太啟向前走:“問到了嗎?”
“沒有,都說沒有。”
太啟總覺得此刻的小叔子有點不太一樣,卻不知道是哪里不太一樣了。
“我有點渴了,我想喝水。”
虞淵說:“那我們先出去買水,旁邊小攤就有。”
“行。”
虞淵牽著太啟的手鉆出了隊伍,兩人摘下面具擦了擦汗,走到了街邊的小攤旁。
虞淵問:“喝什么?”
太啟說:“冰可樂。”
虞淵便給太啟買了一瓶冰可樂,給自己買了一瓶礦泉水。
太啟咕嚕嚕喝完了小半瓶,舒服地嘆氣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炸裂的廣播聲。
“蟑螂藥,蒼蠅板,止痛膏藥,增高鞋墊——”
太啟捂著耳朵轉過頭去,一個老大爺手忙腳亂地調著小推車上的喇叭。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這喇叭有點不太好使,我來整整。”
“沒事的。”
老大爺已經(jīng)把喇叭關了,太啟轉過頭來,他突然想起來什么,沖著虞淵上下一打量,驚道:
“天啊,你怎么突然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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