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寄生 (21)
虞淵和林啟蜇站在醫院的走廊邊等著探望趙天端, 各自有著不同卻又相似的心事。
趙天端現在是植物人狀態,不過身體各項特征穩定,半個月前便從icu轉入到一家醫院的高級vip特護病房。
各家媒體每天都蹲在醫院門口等待著一手消息, 來探望的人也絡繹不絕,趙天端是如今最紅身價最高的明星之一,身上有價值幾個億的代言, 還有好幾部未播的劇以及未拍的電影和電視劇合作意向,一舉一動都足以震撼整個娛樂圈。
在趙天端出事后,經紀人在工作室郵箱的回收站里發現了趙天端的遺書,他并沒有交代自己為什么要自殺, 遺書看起來像是一份遺囑, 合約的賠償、工作室員工的遣散安排、遺產的捐贈,他都列得清清楚楚, 唯二的例外, 是對粉絲和對自己小竹馬的道歉。
這份遺書顯然是趙天端私下找過不少律師咨詢過的,如果趙天端確實身亡了, 是一份很好的處理后事的參考,只是現在他還活著,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每次來這里探望趙天端的時候, 虞淵都會在醫院內外看到很多人, 工作室已經盡最大的可能安撫粉絲和各路人馬了, 卻還是有不少人通過各種渠道來“探望”趙天端,后來工作室干脆收攏,嚴格把控探望的時間和方式。
虞淵也只有等。
他從窗外看向醫院大門處不斷走動的人群和舉著拍攝器材的記者們, 心想, 這些年來, 趙天端的壓力應該也很大吧。
一方面是背負著逆天而行的重壓在凡間世界里夾縫求生, 另一方面,在各個劇組、綜藝、舞臺之間連軸轉,個人的生活完全曝光在鏡頭之下,沒有一丁點隱私可言。
幸好,趙天端這次醒來后,這些壓力應該可以就放下來了。
虞淵看了一會兒,回頭問林啟蜇:“他還沒有蘇醒的跡象嗎?”
從趙天端床邊那束永遠新鮮的桔梗花看來,林啟蜇應該經常來。
當然,他應該也經常失望。
林啟蜇搖搖頭:“沒有。”
虞淵問;“姜頤那邊有昆侖的消息嗎?”
林啟蜇說:“也沒有,我問過幾次,姜頤說她不是近侍,上不了昆侖主峰,也見不到太啟的。”
“這樣嗎。”
虞淵的語氣里掩不住的失望,上次一別,沒想到竟然是音訊全無,一個月時間已經到了,相聚卻也遙遙無期。
“別太擔心了,他們會回來的。”林啟蜇也不知道是安慰著自己,還是安慰著虞淵,他換了個話題,問,“你的成績應該出了吧?”
虞淵說:“出了,剛好能上大學。”
林啟蜇問:“報了哪個學校?”
虞淵說;“一家獨立院校,離家近。”
林啟蜇說:“那也挺好的。”
他聽說了虞淵最近在商場上的動作,知道虞淵并不是一個需要文憑來撐面子的厲害人物。這一個月,也正是虞淵參謀,林啟蜇才能順利地抓住副處的把柄把他搞下臺。
令林啟蜇意外的是,副處竟然不是被寄生者,而是用處里的情報和那個組織交換氣運,也幸好因為副處不是被寄生者,如今接受調查時,才能保持清醒的意識配合林啟蜇打擊那個組織在凡間世界的犯罪活動。
虞淵問:“最近應該很忙吧。”
“忙得腳不沾地了。”林啟蜇苦笑,“沒想到有那么多舊案和那個組織有關,現在都翻出來了,在和警方對接。如果胡星偉那邊也能配合,案子應該會更多,他身上有寄生關系。”
虞淵又問:“胡星偉身上的寄生關系還沒剝離嗎?”
“沒有。”林啟蜇搖頭,“這個比較麻煩,畢竟寄生關系不是神直接上身,他的寄生神又結了血盟,我們這邊輕舉妄動,很有可能寄生神和胡星偉都會出狀況,所以現在把他保護起來了,請了家教給他輔導功課,準備明年的高考,勉強能安撫住他。”
“那香火呢?”
林啟蜇說:“香火沒問題了,趙天端墜樓后收到了大量的祝福和信仰,姜頤已經收集完畢,之前的負面影響也都消除了,現在,就等他醒過來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高級vip的病房走廊靜悄悄的,連根針落下也能聽到。
就在此時,一個醫生打著電話匆匆從虞淵身邊跑過,身后還跟著兩個護士。
“快,v1病房的病人蘇醒了。”
v1病房正是趙天端所在的病房,虞淵和林啟蜇看向彼此,兩人都激動起來了,跟著醫生朝病房跑過去。
跑了沒兩步,身后的大門打開,十幾個人涌了進來,這些人虞淵和林啟蜇來多了也都認識,有合作方項目負責人任,有知名娛記,娛樂公關還有工作室的大股東和經紀人。
虞淵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林啟蜇也停下來,轉身向虞淵走過來。
兩人的表情都有些無奈。
林啟蜇說:“等會兒吧。”
虞淵說:“你現在應該是趙天端最想見的人,但也許是他最不需要見的人。”
“等他醒的人太多了。”林啟蜇走到窗邊,知道趙天端蘇醒后,他心里的石頭終于放下來了,說話的語氣也輕松起來。
“讓他先忙會兒事業。”
虞淵的心情也輕松了不少:“希望以后事業不會再成為他的負擔。”
“應該會的。”林啟蜇說,“當初他也是因為夢想才進娛樂圈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都是因為我,進娛樂圈的夢想才會變成他的負擔。”
虞淵問:“你知道了?”
“知道了。”林啟蜇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悠遠,“姜頤都給我說過五年前發生的事情了,不過我想親口聽他再告訴我一次……等寄生案結案后吧。”
年紀漸長,林啟蜇也不會向年輕那樣莽撞行事了,沒有任何考慮地答應趙天端的告白,莽撞地同意了趙天端的分手,那時候的他還年輕,感情完全壓制過了戀愛中應該有的理性,和趙天端頻繁因為前途的爭吵,爭吵點也不過在于兩人究竟是更愛工作還是更愛對方。
他沒有考慮過將來,這段從暗戀開始的戀情,林啟蜇最初想要的,只是不想在青春里留下遺憾而已。
這幾年里,頻繁地午夜夢回,林啟蜇才發現,這段感情并不是青春期荷爾蒙引起的沖動,他是認真的,用全部的身心在熱烈地愛著那個回過頭對他粲然一笑的少年。
他在夢里依然為過去的牽手和親吻而悸動,也會在電視上看到趙天端時讓自己克制冷靜。
濃烈的感情并沒有因為時間消減絲毫,只是林啟蜇學會了內斂。
如今,則學會了考慮更遠的將來。
——那是他需要一生一世把握的東西。
“天啊,這些人都在干什么,他才剛醒!”
就在林啟蜇發呆的時候,姜頤帶著工作室的人馬風風火火走進來了,在交代了全部的經營事實后,經過國屬特別行動處幾次討論以及林啟蜇的擔保,如今的姜頤順利被招/安,表面上依然是趙天端工作室的助理,實際上卻是國屬特別行動處安插在娛樂圈的調查人員。
經過虞淵和林啟蜇時,姜頤停了下來,驚道;“你們倆在這里干嘛?”
虞淵說;“排隊見趙天端。”
“排隊??”姜頤宛如聽到了天方夜譚,“這種時候你們還要排隊?”
身后另外一個助理小聲說:“因為現在進去的都是大佬——”
“大佬?大佬就該讓他們耽誤病人和家屬朋友見面了?是賠償沒給他們還是平時虧待了他們啊?”
姜頤踩著高跟鞋就往病房沖:“等我把他們叫出來。”
虞淵:“……”
林啟蜇:“……”
果然是女武神,行動力超出常人。
沒過一會兒,十幾個人就被趕出來了,姜頤站在病房門口沖虞淵和林啟蜇揮手:“快來。”
“你去吧。”虞淵大打算打擾有情人獨處的時光,“他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了,身體肯定不會太舒服,你讓他好好休息,等他能下床了,我再來看他。”
林啟蜇說:“行,我等會兒會問問他太啟的事情,有了消息給你打電話。”
虞淵笑道:“那謝了。”
兩人道別后,林啟蜇拿著花走到病房前,推開了門。
病房是一個套間,外面是沙發和洗手間,里面才是病房。
病床靠背半立起來,呼吸機也摘掉了,這一個月趙天端瘦了些,但是醒來后精神極好,如果不是醫生按著他,看到林啟蜇,他估計就要高興地下床蹦跶了。
“你真的來看我了?”
趙天端的口齒還有些不清,說完了一次,又說了一次。
林啟蜇走過來,把床頭花瓶的桔梗花拿下來,換上了新鮮的花朵。
“嗯,我來了。”
醫生給趙天端開了一堆檢查,遞給身邊的護士:“病人剛醒,先觀察一下,然后做這些檢查。”
醫生又對林啟蜇和姜頤說:“抱歉,今天不能打擾病人太久,等會兒護士會進來叫你們。”
林啟蜇說;“好的。”
醫生和護士便和一起出去了。
林啟蜇在床邊坐下;“怎么樣?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現在精力十分充沛,太啟可是讓我在天池里泡了好久的澡。”趙天端大著舌頭說,“謝天謝地,我終于把那個該死的血盟印給弄掉了。”
姜頤說:“謝什么天什么地,你要感謝的是東君,以及,你要感謝你的粉絲。”
“我正準備和你說這件事。”趙天端問,“我的手機在你那里嗎?讓我拍張自拍發小號,大號工作室會發,但是小號我得自己發,告訴粉絲我趙漢三又回來了。”
姜頤打開包,掏出手機遞給趙天端:“我天天帶身上呢,就擔心被其他人拿到手壞了事。”
趙天端想伸手去接,因為身體太久沒有動過,四肢就像是臨時裝在了身上,完全不聽大腦使喚,手一滑,手機就從手掌邊滑落下去。
“完了!”
林啟蜇眼疾手快地出手,把手機接住了,他本想把手機遞給趙天端,趙天端卻有心無力,想給姜頤,姜頤正拿著手機低頭發信息。
趙天端說:“你幫我發吧,我小號登著。”
林啟蜇把手機屏幕點亮,遞到趙天端面前:“你先把密碼輸進去,我幫你發。”
趙天端說:“是你的生日。”
林啟蜇的手頓了一下。
過了會兒,他顧自把手機拿回來,在屏幕上輸入自己的生日。
手機解鎖了,映入林啟蜇眼里的是一張教室角落的壁紙,白色的墻,卷起的藍色百葉窗,明亮的窗戶敞開著,靠窗放著兩張深藍色的課桌,綠油油的香樟樹葉搖晃著,陽光在上面跳呀跳,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窗外的香樟樹葉,任金閃閃的光斑落在校服的袖子上。
當年的趙天端就是那個愛把手伸出去抓樹葉抓陽光的人,為這事,班主任沒少讓林啟蜇盯著他。
“拍得挺好的。”林啟蜇忍不住笑起來。
“這是我之前去一中教室拍的,就是我們倆之前坐的那兩個位置。我也覺得拍得挺好的。”趙天端試圖抬起手,哆嗦了幾次還是放棄了,“可惜自拍拍不了。”
“讓姜頤幫你拍吧,我不太會拍照。”林啟蜇回過頭,卻發現姜頤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離開了病房。
趙天端說:“只有你來代勞了。”
“哦,行。”
林啟蜇讓趙天端盡量坐直身體,雙手搭在毯子上,兩眼平視前方,他調整角度,最終還是習慣性取了正角度,給趙天端拍了幾張照片。
“怎么樣?”
林啟蜇選了一張坐得最端正的照片拿給趙天端看,他自己覺得很滿意。
趙天端:“……”
他懷疑林啟蜇在給自己拍登記照。
可媳婦拍的,又有什么辦法呢。
趙天端開始給林啟蜇吹彩虹屁了:“嚯,這拍得也太好了,顯得我一身正氣,五官優勢明顯,三庭五眼端正,素顏也能看出來精氣神。”
林啟蜇有點開心;“那我就用這張了?”
趙天端說;“那必須啊!”
林啟蜇把照片先傳上去,又點開手機鍵盤:“你想寫什么呢?”
小號就是趙天端用來放飛自我的,他就愛在小號上和粉絲互動吹牛。
他本來打算一張沙雕自拍加沙雕表情包配上沙雕發言感謝粉絲,林啟蜇給他拍的這張照片,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無論是他的表情包還是文字,都配不上林啟蜇給他拍的這張一身正氣的照片啊!
“你幫我寫吧,你也知道我語文成績不好,寫作文從來沒及格過。”
林啟蜇皺眉:“我幫你寫?這不好吧。”
趙天端說:“你也得感謝我粉絲啊,我們本來就是命運共同體——這,是這個詞匯吧?新聞里經常放的。”
林啟蜇被逗笑了:“好吧。”
他仔細問過趙天端要表達的想法,然后打開備忘錄寫了個草稿,低下頭認真地在小號上寫了篇小作文。
寫完后,他一字一句讀給趙天端聽,把趙天端聽得一愣一愣的。
“臥槽,牛逼。”
這小作文水平,讓趙天端再多讀二十年高中語文都寫不出來,“就它了!”
趙天端的工作室剛剛已經把他蘇醒的消息公開了,并且很快屠了熱搜榜。
然而這篇感謝粉絲的小作文和自拍一發,直接升上了熱一,把所有趙天端醒了的新聞都壓住了。
趙天端的粉絲都驚呆了。
她們哥哥被魂穿了嗎?
趙天端一直是混不吝的形象,這張照片一身正氣,正直得可以一路保送國家公/檢/法,更別說那個小作文,三段式標準嚴謹又飽含深情,一般人絕對寫不出來。
粉絲1號:我的哥,你是被魂穿了是吧是吧??
粉絲2號:媽耶,哥你打算去國考嗎??這小作文,不說我以為是申論。
粉絲3號:啊這啊這,真的是自己寫的嗎?
粉絲4號回復粉絲3號:絕壁不是,畢竟他最愛說自己是文盲,只讀了高一了。[狗頭保命]
粉絲5號:那是新來的宣傳小哥哥or小姐姐嗎?[疑惑]。
粉絲3號回復粉絲4號:姐妹這思路沒毛病,某人天天說自己只讀了高一是文盲,是為了襯托誰呀?[大聲點]
粉絲6號回復粉絲3號:小竹馬!!上交國家的小竹馬!!
粉絲7號:臥槽,真的是小竹馬寫的拍的吧!
粉絲3號回復粉絲7號:99是了,這種筆桿子和行文習慣,絕對體制內啊,怎么可能去娛樂圈。
粉絲8號:靠靠靠,我補老檔時,看到哥說起小竹馬那發光的眼神,就知道有問題了!
粉絲9號:多年cp粉路過,今年是復婚年[滿意點頭]。
林啟蜇把粉絲評論一條條讀給趙天端聽,讀到后來,就發現情況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了。
“你這些粉絲?”
“福爾摩斯是吧。”趙天端見怪不怪了,“嗐,這可太正常了。”
林啟蜇說;“如果以后能考特別行動處就好了,我們正缺這樣的人才。”
趙天端說:“她們也想考的,我天天看她們說考公,但是你那個特別行動處多難考啊,成績、信仰、素質、體能一個不能少,十幾億里挑的人才。”
趙天端說起林啟蜇的職業,比自己考上了還自豪。
“我也跟著沾點光!把我拍得這么正氣凜然,比我在天池泡了這么久,吸收天地罡氣還正直。”
說起泡天池,林啟蜇突然想起來了;“太啟下昆侖了嗎?”
趙天端說:“沒有啊,我是一位女神官送我回來的,泡天池時,我也一直沒見過太啟,不過有看過他的神輦在天上飛。”
趙天端回想起昆侖那段日子,羨慕地像一只土狗:“原來真有鳳凰有金烏啊,那大尾巴,那羽毛,太美了,下次能帶你看看就好了。”
“太啟沒下昆侖嗎?”林啟蜇嘆了口氣,“虞泉恐怕又要失望了。”
趙天端說:“他要失望應該不止這一點,我這次在昆侖上聽八卦,虞泉不僅是在和他哥搶老婆,還在和他先祖搶老婆。”
林啟蜇問:“什么意思?”
趙天端說;“我聽昆侖上太啟的近侍女神官說,虞泉的先祖虞王,對,就是我們那個虞王陵的虞王,他也喜歡太啟。”
林啟蜇點頭;“哦,這個民間傳說里早就有了,雖然沒寫進神話和古籍里,但這個說法已經流傳幾千年了。”
趙天端愣了:“敢情這大家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林啟蜇說;“如果對上古神話和歷史有點興趣的人,應該都會知道。”
趙天端受傷了。
林啟蜇是名牌大學的,太啟是東君,那不用多說,文化水平肯定也是杠杠的,虞泉就更別說了,整個人就像是開了掛一樣,高考缺考一門,還能考上大學,就離譜。
“你好好休息吧,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肌肉肯定不太適應,慢慢復建,不要著急。”
林啟蜇把手機放在趙天端的床頭,站起身來:“我還要去一趟處里,先走了。”
“啊,你就走了。”
趙天端好不容易舌頭捋直了點,還沒能和林啟蜇說上幾句話,結果人就要走了。
他有點慌了:“那,那你下次還會來看我嗎。”
林啟蜇說:“當然,我說過,你身上還有案子沒結。”
趙天端更緊張了:“我不會坐牢吧?”
他好不容易從死亡線上爬回來,一回來就坐牢,以后還怎么有臉出現在林啟蜇面前?
林啟蜇說:“具體案情我不能向你透露,不過目前看來,不會。”
趙天端松了一口氣。
不過看到林啟蜇又要走了,他還是放不下。
他有問題想問林啟蜇。
這個問題他泡在天池時模擬了很多遍,他原本以為自己長大了,看到林啟蜇,再也不會有年少時的心悸了,直到此刻,他的心跳得就像是當初表白時一樣快。
天知道當初他是怎么壓下心里的躁動,裝作若無其事給林啟蜇表白的。
“我,我,我有——”
林啟蜇問:“你有什么事?”
趙天端支支吾吾的,臉都快紅了,他的耳朵燙得發燒,比起十幾年前,好像更毛躁了。
“那個,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或者快要交往的男朋友?”
林啟蜇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原來你想問這個啊。”
“有嗎?”
林啟蜇說;“我現在工作很忙,沒有時間談戀愛。”
“哦。”
趙天端有點慶幸,又有點沒底氣了。
他應該在后面接一句,那我能追你嗎,結果說出口的卻是,結案后,我能不能給你發微信。
林啟蜇說:“可以。”
趙天端高興極了;“那可以把你微信號告訴我嗎?”
“嗯,我直接用你的手機加?”
趙天端尾巴都差點搖起來了:“好好好。”
林啟蜇拿過趙天端的手機,加上了自己的微信號。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的好的。”
趙天端一路目送媳婦遠去,he的結局眼看著唾手可得,虞淵卻從林啟蜇那里知道了一個失望的消息。
太啟并沒有和趙天端一起下昆侖。
“應該是有什么事情吧。”林啟蜇說,“凡間世界因為香火神動蕩,他作為昆侖萬神之主,肯定會很忙,不過目前線索都在我們這里,他處理完昆侖上的事情,肯定會回凡間世界。”
“沒關系,我等他,多久我都等。”
虞淵還是一如既往的執著;“如果你這邊有什么消息,麻煩第一時間通知我。”
“好的。”
在太啟不在的這一個月里,虞淵對外的借口是太啟出門旅行了,他知道虞家很多人對太啟拿著巨額遺產很不滿,去公司時,他決口不談太啟的事情,對于長輩們三番五次的旁敲側擊也熟視無睹。
雖然一直沒有太啟的音訊,但虞淵堅信,太啟一定會回來。
又是一個星期過去了,林啟蜇那邊來了新消息,說處里來了三個自薦的新人,自稱太啟身邊的近侍,來凡間世界配合調查那個組織的,身上還拿著太啟的信物。
虞淵那時候在上班,接到消息馬上給林啟蜇回了一通電話。
“那他們有太啟的消息嗎?”
林啟蜇說:“我問過,他們絕口不提太啟的行蹤,只辦事,絕不多嘴。”
虞淵說;“看來果然是近侍了,你要怎么安排他們?”
他知道經過這一系列事情后,林啟蜇在處里的威望大大提升,手里又握著處里最精銳的一隊,很有可能晉升填補副處的位置。
林啟蜇說;“和太啟當初一樣,作為能人異士特別安排到一隊作為臨時工作人員,一隊都是自己人,我比較放心,我也沒有報告處里他們是從哪里來的。”
虞淵說:“這樣挺好的,他們是什么時候來的?”
林啟蜇說:“是昨天上午,因為要確認他們的身份,所以今天才給你說。”
虞淵說:“好的,謝謝。”
虞淵有種強烈的直覺,太啟肯定下昆侖了,他的貓還在家里,太啟那愛貓如命的性格,就算要離開自己,但他肯定拿回屬于他的貓。
虞淵特意給家里打了電話,讓家里的阿姨留意一下太啟有沒有回來,這一整天,工作也有些分心,一直不停地看著手機。
下午的時候,虞家旁系一對長輩老夫妻來公司里開會,順便看望了虞淵。
“你真的越來越有你哥的風范了。”
這對老夫妻和云婆婆一樣,對他一直很不錯,虞淵對他們也很尊敬。
老夫妻倆越看虞淵越覺得喜歡:“那個,我有件事想多個嘴啊。”
虞淵有些警惕。
老太太說;“你別緊張,我不是說你嫂子的事情,你哥既然把遺產給了你嫂子,那就該他收,我們外人的想法也做不了數。”
虞淵問;“那您是有什么事情呢?”
老太太看了老爺子一眼,笑瞇瞇地說:“你快十九歲了,大學也考上了,又這么優秀,都說成家立業,成了家才能立業,我有很多朋友家里有適齡的男孩女孩,要不要去認識一下?”
老太太也不確定虞淵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干脆就都說了,反正她手里有的是婚戀資源。
原來是這事。
虞淵有些無語。
自從他來公司學習,從公司高層到合作公司再到虞家的親戚,就沒有一個不給他介紹對象的,他簡直懷疑介紹對象是四十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們共同的愛好。
上一世他身為虞家家主手握公司大權,不想結婚也沒人敢管,這一世雖然一鳴驚人在商界有了點名氣,可到底年紀不大,在公司里沒個一官半職,在虞家也沒話語權,長輩的好心,還真不好拒絕。
虞淵認真斟酌后,婉拒了:“目前還在公司實習,我暫時沒有戀愛的打算。”
老太太說:“這有什么,工作學習和談戀愛又不沖突。”
虞淵把桌上的文件拿給老太太看:“是真的沒什么時間,馬上就是七月了,文旅公司的項目能不能推進順利,就看七月了。”
他拿工作推脫,勉強擋住了老夫妻的熱情,只是看起來,兩人還沒放棄,又說了下次請虞淵吃飯。
那就下次再說。
虞淵現在也沒心情解決以后的事情,他現在就是望妻石,滿腦子只有太啟。
他下午的動作就是看文件、拿手機、看文件、拿手機,到了四點左右,電話終于來了。
電話是家里的管家阿姨打來的:“太啟好像回來過了。”
虞淵連忙問:“什么時候?”
管家阿姨說:“就剛剛,你說太啟要回來,廚房阿姨就去買菜,她買太多了,我開車去接她,回來后就發現麒麟和煤球都不見了。”
廚房阿姨匆匆跑過來對著電話說道:“貓糧貓罐頭貓砂全帶走了!一個罐頭都沒剩下!”
虞淵:“……”
看來是真生氣了。
虞淵問:“還帶走或者留下別的什么東西了嗎?”
管家阿姨說:“你等等,我去看看。”
虞淵等了一會兒,過了不久,管家阿姨回來報告狀況了,這次的語氣有點慌,又有點想笑,還有點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惹你嫂子生氣了?”
虞淵在電話里咳了一聲了:“怎么了?”
管家阿姨說;“太啟應該是離家出走了,我看到他帶走了常穿的幾套衣服,還有一點零食,還把所有銀行卡鑰匙和電話卡留下來。家里不見了一個無紡布袋,一個塑料編織袋,哦,對了,他還留下一張紙條和幾萬塊現金,紙條上還提了你哥。”
虞淵問;“什么紙條?”
管家阿姨說;“我不方便念給你聽,發給你吧。”
很快,虞淵就收到了一張圖片,紙條上太啟寫著:今日起和虞淵虞泉斷絕一切關系,遺產奉還,麒麟和煤球我帶走了,手機衣服零食你給我買的,用現金還了,以后就是陌生人,別來找我。”
看上面的字跡,是太啟寫的沒錯了。
虞淵:“……”
笨蛋老婆出息了,來凡間世界人情世故什么都不會,就學會鬧離婚了。
虞淵再把這張紙條讀了一遍,再想起太啟連貓罐頭都沒留一個,懷疑是太啟平時狗血家庭倫/理劇看了太多,帶孩子離家出走斷絕關系一個不落地全學了。
“我知道了。”
虞淵有點哭笑不得,不管怎么樣,太啟是回凡間世界了,虞淵也不信,他能帶著這大包小包的回娘家昆侖,八成就是找個酒店住起來了。
不過他的錢是哪里來的?
看起來連買的手機衣服都要還錢,這錢肯定不是從賬上取的。
虞淵給林啟蜇打了電話:“太啟有沒有聯系你?”
林啟蜇一頭霧水:“沒有啊。”
虞淵又問;“你對昆侖諸神比較了解,他們能弄到現金嗎?”
林啟蜇說;“要說變肯定能變出來,不過昆侖的神都是正神,犯不著為了點現金變□□吧,怎么了?”
虞淵說;“太啟回來了,把家里的貓和狐貍帶走了,說要和我斷絕關系。”
林啟蜇:“……應該就是賭氣離家出走吧。”
虞淵有點擔憂:“我怕他被人騙,他給了我幾萬現金,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
林啟蜇說;“你去查下監控,我幫你查他的手機定位。”
和林啟蜇聯系過后,虞淵又和太啟在特別行動處幾個關系不錯的同事聯系上了,對方都說沒有見過太啟,問了姜頤,也是同樣的回答。
虞淵驅車回到家,去物業查了監控,這一看,終于明白太啟的錢是哪里來的了。
一輛外省牌照的車在小區外面停下,車上先下來太啟,然后又有一個小老頭下了車。
這小老頭虞淵可太熟悉了——這不就是幾個月前,拿著鞋底板,追著他滿庭院打的薛同薛教授嗎?
在監控里,薛教授也沒給虞淵好臉色。
“對,一定要徹底斷絕關系,他竟然敢騙您,他要遭雷劈!”
“騙您寫作業也就算了,這都是第二次了,上一世騙了這一世騙,再下去就是謊言套謊言,這個男人要不得,咱們一分錢都不要他的,我賣房賣車掏空養老金,也要拉您出火坑!”
虞淵:“……”
這是真娘家人了。
總之,太啟在監控里還是冷著一張美人臉,在一個半小時前,回到了家里。
在昆侖的時間里,太啟無暇顧及虞淵,等到手里的事情暫時處理完,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白帝的事情生氣,后來發現,這事比不上虞淵騙他的分毫。白帝搞事,太啟想的是如何和凡間世界連手處理他,虞淵騙他,卻讓他心亂如麻不知所措,各種情緒縈繞心頭,想動手又舍不得,想忘掉也忘不掉,心里腦海里全是走馬燈里看到的記憶。
他越想越生氣,為了找虞淵,他不惜在輪回世界暴露身份,把冥王一個個叫來問話,上天入地的找虞淵,沒想到虞淵卻在自己的身邊。
再一想到自己對虞泉仁至義盡,虞淵卻用虞泉的身份和自己親近,兩人有了更親密的身體接觸,讓他糾結著在哥哥弟弟之間搖擺不定,甚至生出了從來未有過的羞恥的想法,就更是怒不可遏和委屈。
憑什么,他堂堂東君,原生之神,萬神之主,為什么要這樣被騙?為什么要為一個凡人心虛羞恥?
太啟打算快到斬亂麻,就和電視劇里一樣,踹掉渣男,過自己的生活。
可他沒有過任何情感經歷,唯一會做的,就是學著電視劇里和虞淵徹底劃清界限。可回到凡間世界后,太啟才發現這對他而言太難了,他在凡間世界一直被呵護在虞淵的羽翼下,衣食住行都依賴著虞淵,什么不懂,什么也不會,就連手里的遺產、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是虞淵送他的。他唯一的朋友林啟蜇和虞淵認識,唯一認識的靠譜律師陳禮賓是虞淵的得力干將,就連所有說過話的人,不是虞淵請的阿姨就是虞淵喜愛的后輩。
無奈之下,太啟只有找到薛同借現金,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手表到底價值多少錢,大致估價后,找薛同借了六萬塊錢,打算用五萬塊買斷這些,剩下的錢去住酒店,等解決完凡間世界的事情后,就回昆侖。
薛同對太啟的行動全力支持,甚至表明,自己賣房賣車也要讓太啟和渣男一刀兩斷。
太啟只想快刀斬亂麻,趁著家里的阿姨不在家,收拾了幾件衣服和一點生活用品,捎帶上點愛吃的零食,擰上麒麟就準備走了。
藏狐煤球正在露臺上曬太陽睡覺,被家里的巨變驚醒,連忙跑去客廳。
太啟問:“你是要跟著虞淵還是跟著我?”
藏狐煤球想也不想:“跟著你!虞泉最近好暴躁,我不喜歡他了!”
太啟便找了個布袋,讓煤球鉆進來,也擰上了。
他準備這么就走的,后來一想,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但是小動物可不能沒吃喝,于是他又去找了一個大編織袋,把麒麟的貓糧貓罐頭貓砂貓窩全給背上了,還順帶給藏狐煤球帶了幾塊肉。考慮到這些價值不菲,太啟把錢全留下了。
等離開家里后,他才發現,自己連坐車的錢都沒了。
幸好他在凡間世界還有個朋友。
如此想著,太啟便啟程了。
所以當林啟蜇晚上從處里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門口站著的,左手擰著一只狐貍,背后背著一只貓,右手推著行李箱,行李箱上還放著一個巨大編織袋的太啟。
“我來投奔你了。”太啟面無表情地扔了一個圓球給林啟蜇,“不夠我下次回昆侖再摳。”
林啟蜇接住圓球一看,竟然是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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