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啟蜇家吃過供奉后,  太啟先陪虞淵回了一趟公司，把從林啟蜇家里拿回來的凍品放進公司的冰箱中，又陪著虞淵處理了一些公司緊急的事務,  然后回了一趟昆侖西邊地底深淵。

        這一次回去并不是為了別的事情，而是去取那本承載了虞淵記憶的書。

        書就放在了那輛越野車的床榻里,  在那段日子里，每天最讓太啟開心的時間，是他窩在虞淵的懷里，聽虞淵借著越野車車頂夜明珠的亮光,  給他念這本小說。

        虞淵的聲音偏低沉，因為每天都要經歷異化和失控，嗓子也被磨礪地沙啞且粗糙，他沙啞的嗓音賦予了這本傻白甜的小說一些厚重感和真實感,  讓太啟蝸居在逼仄的越野車內，在夢幻般的故事里體會到一絲難得的真實。

        “出去后,  我竟然對這里有些懷念。”

        太啟打開越野車的車門爬進去,  在床邊翻到了這本書。

        他并沒有立刻下車,  而是半坐在床上，打開了這本書。

        書角因為長時間的翻閱已經有些磨損了，粉色封面上還有虞淵的血。

        虞淵手撐在車門和車體之間：“以后可以隨時回來。”

        “我倒不是懷念這個地方,  而是這些東西。”太啟把書遞給虞淵,  又從床頭翻出兩枚千紙鶴。

        這是虞淵用煙盒里的紙教太啟折的,  大的那枚出自虞淵之手,  稍小一些的出自太啟之手，是他們這個小家里為數不多的裝飾了。

        “這個也帶走吧。”

        太啟把紙鶴拿給虞淵,  然后又取下了頭頂的夜明珠：“這個也要帶走,  昆侖神殿的地板上還空著一個窟窿呢,  得找個時間塞回去。”

        “行。”虞淵把夜明珠收在兜里。

        太啟終于下了車，但他又去翻后備箱了。

        后備箱的寶貝那就更多了，有虞淵用多余的座椅做成得一套簡易戶外桌椅，他們一起用過的毛毯，醫藥箱，還有太啟用空掉的礦泉水瓶和車前掛飾做的小裝飾，以及那盆虞淵從凡間世界買回來的月見草。

        他什么也舍不得，什么都想帶走。

        “都帶回去吧。”虞淵說，“反正家里花園夠大，這輛車有地方放。”

        太啟問：“這輛車還能開？”

        虞淵說：“開是不能開了，不過放花園里當裝飾挺不錯，這次回去，家里肯定要重新裝修的。”

        太啟很高興，把手里的醫藥箱又重新塞了回去，卷起袖子準備干活：“那行啊，和上次一樣，我先結一個小結界，然后用風把這個結界托回去……\"

        “這恐怕不行，自然法則剛剛修復凡間世界，這輛車憑空出現在凡間世界，恐怕又要惹出些麻煩了。”虞淵說，“我有辦法可以順利運回去。”

        他借了太啟一只青鳥，送了一封信到昆侖司西南方凡間世界與昆侖交界處，不久之后，姜頤就騎著坐騎風風火火趕了過來。

        姜頤先向太啟行了禮，又和虞淵打了招呼，接著手持長槍四處張望：“又有煞筆惹是生非了？”

        姜頤最近從凡間世界弄了臺手機回神廟里，天天用手機在網上追電視劇，學了一口凡間世界的語言。

        虞淵說；“不是，要請你幫個忙。”

        “嘿，我們倆什么交情，你說就是。”

        姜頤的目光很快被虞淵身后的越野車吸引：“你這車還要嗎？不要我就拿走了。”

        見太啟又鉆進了車里，姜頤小聲對虞淵說：“其實我最近在盤算著在凡間世界做點生意，我弄了臺手機，就是通過一個偏神，向一個凡人換的。

        她又朝車里看了一眼，發現太啟沒注意她，又小聲說；“我們倆這么好的關系，你給東君吹吹枕頭風，看能不能給我弄個昆侖認證的生意執照之類的東西

        。那些小偏神天天在凡間世界借著昆侖諸神的名義賣大力丸花容月貌露，還不如讓我去，反正兩界交界處還有其他武神，我又沒什么事干，還不如派我做代表，代替昆侖世界光明正大做官方交易。”

        虞淵：“……”

        果然，就算沒有了記憶，姜頤還是會走上生意女強人的路子。

        虞淵說；“越野車我要帶回凡間世界，請你來也是想讓你開條凡間世界和昆侖之間的通道，讓我把這車弄到凡間世界，然后叫貨車運回去。”

        “啊，好吧。”姜頤看起來有些失望，“那后一個，你看行嗎？你和東君的感情這么好，你給他說說，我覺得肯定行。”

        說起虞淵和太啟之間的事情，姜頤突然起了八卦之心。

        “說起來，你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全昆侖第一個香火沒了進入輪回的正神嗎，按理說這一世應該是人了啊，怎么還有虞王的力量和記憶，又把東君追到手了？”

        姜頤越想越覺得糊涂：“還有東君，東君就離開昆侖不到兩個月，怎么和傳聞中完全不一樣了？他竟然還學凡人戀愛結婚，天，兩個月前，全昆侖上下，除了東君的神侍之外，其他神哪里敢直視東君的臉！”

        虞淵咳了一聲：“這是一個比較長的故事……”

        “說來聽聽。”

        “現在不太方便解釋，你先幫我把車弄到凡間世界去吧。”

        “行，那等你回昆侖，我在的神廟那里備點好茶，我們好好聊聊。”姜頤從法寶袋拿出法寶，打開了昆侖西部深淵和凡間世界的通道，先行一步把車運了出去。

        虞淵和太啟則跟在身后。

        太啟問：“你剛剛和姜頤聊什么聊了這么久？”

        虞淵說；“也沒什么，姜頤在給我說她的生意計劃，她說那些凡間世界的小偏神生意做的紅紅火火，她一個正神看的干著急，也想隨時代的潮流下海做生意。”

        太啟好奇：“……她就這么愛做生意嗎？”

        虞淵聳肩：“大概吧，你信不信這時候再洗一次她的記憶，下回見到她，她還是要堅持去凡間世界做生意。她是當年封神封早了，再讓她玩幾年封神，就不是女武神身份封神，而是女老板了。”

        太啟都逗得笑出聲：“女老板也挺好。”

        虞淵說；“你的意思是同意她下昆侖了？”

        太啟說：“要不干脆也讓姜頤恢復記憶吧，她在凡間世界做了好多年生意了，這些記憶丟失了也挺可惜的，我也需要一個熟悉三界灰色地帶的神官。而且她和趙天端姐弟相稱，趙天端是真把她當親姐姐的，當初寄生案時寧愿自殺也要保住姜頤和林啟蜇，經歷了那么多事她們卻不認識對方了，太遺憾了。”

        虞淵說：“是這個理。”

        他們正走在昆侖西部深淵和凡間世界的交界處，遠遠地都能看到那輛越野車了，卻突然發現氣氛有些詭異。

        太啟明明一秒之前還看到姜頤站在越野車邊玩手機，下一秒就手持長槍威風凜凜。再一看虞淵，臉上也出現了意欲跑路的表情。

        下一刻，太啟就明白這種感覺的來源了。

        只見薛同換回了東君神侍的官服，在太啟面前長跪不起。

        “東君吶！您是原生之神，切莫流連凡間世界，還請回昆侖主持大局！”

        “還有你這登徒子！”薛同又開始罵虞淵，若不是自己重傷方愈，差點就沒跳起來用鞋底抽虞淵了，“你這登徒子色膽包天，傷我不說，竟然敢勾/引東君，你要遭雷劈！”

        太啟：“……”

        虞淵：“……”

        虞淵裝作被洗去了記憶：“這誰啊。”

        太啟也東張西望：“我不認識，你認識嗎？”

        “不認識。”

        兩神一句話都沒敢多說，直接攜著那輛越野車回到凡間世界，氣得薛同在后面邊追邊跳腳大罵。

        “你這登徒子！我打死你！”

        “東君，請三思啊！請三思！”

        太啟和虞淵在凡間世界找了個地頭，虞淵從口袋里掏出從辦公室里翻出來的備用手機，就近聯系了萬代盛業在附近的分公司，讓分公司那邊聯系火車，把這輛越野車拖回去。

        “老丈人有點難搞。”打完電話后，虞淵對太啟說，“這不是姜頤，可不是說兩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我這之前花了那么多心血好不容易獲得老丈人認可了，是不是又要來一遍了。”

        “確實。”太啟又忍不住東張西望了，就擔心天空中飄來無數封薛同寫的勸諫書——薛同絕對做得出來，太啟要是不回昆侖，薛同的勸諫書都能淹沒他們家的大別墅。

        “還是提上日程吧。”太啟從虞淵手里抽出那本書，“其實我剛剛想過了，不管是趙天端林啟蜇也好，還是姜頤也好，這些記憶就算消失了，也會在他們那里留下無數疑問和痕跡。與其以后不斷找借口掩飾，不如讓他們恢復記憶吧。”

        虞淵說：“我母親應該也不希望忘記我真正的父親，我同意你。”

        兩夫夫很快達成了一致，太啟托青鳥回昆侖，讓南正重把麒麟送回來。

        正在昆侖和小窮奇小鳳凰打成一團的麒麟，還沒和小神獸們分出勝負，就恍恍惚惚地從天而降，落在了太啟的懷抱里。

        “喵？”

        就在百花鎮，正躲在角落里得意洋洋嘲笑其他小偏神躲貓貓找不到自己的煤球被虞淵抓著后頸一把提起來。

        “走了，兒子，跟爸爸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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