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韓瀟然一直都沒說話，倪美娜更是不知道怎么打破這樣的僵局，她輕輕地咳了聲，估計說些輕松點的話。

“韓瀟然，你讓我別化妝出來，是不是覺得我素顏比化妝好看啊？”他以前總是損她，說她的臉是調色盤，或者說她戴了面具……她化妝真的有那么濃嗎？她也開始反思，曾經年少輕狂的叛逆期，應該要過去了啊！

韓瀟然輕輕地扭過頭，看著坐在駕駛座上的倪美娜，悶悶地說：“專心開車，我很累……”

倪美娜笑著說：“這么說，你真的覺得是好看的，對吧？”說著說著，倪美娜忍不住唇角更彎了。

韓瀟然失笑：“拜托，我只不過是想讓石嘉楠能夠更好的認出你來。”

“你！”倪美娜伸出手作勢要打韓瀟然，誰知車子一不留神拐了起來，她緊張地大叫。

韓瀟然眼疾手快地探過身子，抓住了倪美娜的手，握著方向盤，好不容易幫她把車子的軌跡擺正了。

然而兩人都發現了韓瀟然此刻握著的倪美娜的手，沒來由的兩人的心跳都砰砰砰亂跳起來。

韓瀟然趕緊地坐正身子，正色道：“好好開車！剛拿駕照的人，真不知道你爸怎么會給你買車！”

“哼！我爸土豪，你管得著嗎？”倪美娜嘴里不服氣，但是還是乖乖地開著車，不敢有所怠慢。

良久，車子終于高速路段，韓瀟然和倪美娜換了位置，換他開車，因為倪美娜剛拿的駕照，還不能上高速。

倪美娜安靜地側頭看著韓瀟然，好一會兒沒能移開眼。

韓瀟然用余光瞟了眼倪美娜，冷冷地說道：“盯著我看做什么？不怕愛上我嗎？”

“切！我只愛我的辰璋哥哥。”倪美娜不屑地扭過頭，看著窗外，悶悶地說，“我就是好奇，你長得也不娘炮啊！石嘉楠怎么會喜歡你呢？”

韓瀟然當沒聽見她后面一句話，就她前一句話反唇相譏：“姚辰璋愛的是楚憶家，你的夢，該醒了。”

“哼！”倪美娜無比傲嬌地朝著韓瀟然做了個鬼臉，發現自己在說道姚辰璋的時候，心竟然是這么平靜的，然而剛剛韓瀟然握住自己的手的時候，心跳卻是那樣的不正常，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倪美娜試圖多了解姚辰璋的消息，于是湊過頭，緊盯著韓瀟然的側臉，問他：“你這幾天都在辰璋哥哥事務所實習對吧？”

“嗯。”

“就沒發現他和楚憶家分手了嗎？”

韓瀟然蹙起了眉頭，猛地剎住了車。倪美娜猛地朝前撞去，幸好系了安全帶！

“你干嘛？”倪美娜驚魂未定地轉頭，狠狠地瞪著韓瀟然。

“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這陣子楚憶家消失了，他去問姚辰璋，他只說是去了清遠照顧奶奶，卻不知道他們兩個居然分手了？難怪姚辰璋在提到楚憶家的時候，眼神是那樣的黯然神傷！

“拜托！這早都不是新聞了好嗎？”他居然不知道！倪美娜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韓瀟然憤懣的錘了下方向盤，直到后面的車打著喇叭，他方才想起趕緊開車，雖然已經出了高速路，但是這里可是高架橋，車流量大得很！

韓瀟然一到律師事務所，便沖進了姚辰璋的辦公室。

姚辰璋不解的抬起頭看著韓瀟然，輕輕地蹙起了眉頭。

“誰準許你這樣跑進來了？”

韓瀟然徑直走到旁邊的小型沙發上坐下，也不管姚辰璋是不是自己的師傅，他翹起二郎腿，特別嘚瑟地瞪著姚辰璋。

“你這是做什么？”姚辰璋停下手頭的工作，看著韓瀟然。

韓瀟然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記得當初我們兩個聯盟的時候，你好像和我保證過，會和小憶家好好的。”

“那又怎樣？”姚辰璋面無表情的回答道。答應韓瀟然，能怎樣？保證了，又能怎樣？感情的事情，不是單方面的，而應該是你情我愿。

“那又怎樣？”韓瀟然重復了姚辰璋的話，笑道，“現在又告訴我你們分手了，這是要鬧哪樣？”

“誰告訴你的，我們分手了？我們只是暫時分開而已。”姚辰璋決定不想去理他，繼續做事。

“是嗎？”韓瀟然起身走到姚辰璋面前，兩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定定的看著他。

被韓瀟然盯得極為不自在，姚辰璋只好抬頭正視他。

“你這個律師助理，似乎很閑？”姚辰璋將手邊一整摞的資料，推到韓瀟然面前，說道，“我接下去，會接手這個案子，如果你沒事干的話，回你的位置去，好好看看這些資料，回頭我會找你一起討論下。”

韓瀟然瞥了一眼那一堆資料，只見最上面的封面赫然寫著：“江邊旅行社告旅游局局長吳文娟濫用職權一案”。

韓瀟然不悅地抓起那一份資料，蹙起了眉頭：“你這是要替旅行社伸冤呢？還是為吳文娟當訟棍啊！”

姚辰璋淡淡的看了韓瀟然一眼，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情緒，甚至說出的話也淡的猶如一杯白開水：“替吳文娟辯護，怎么是當訟棍呢？誰給事務所的利益大點，我就為誰做事，就是這么簡單。”

“你知不知道，吳文娟不僅濫用職權，甚至還貪污受賄！甚至……據說還是省里某個大官的情/婦！”韓瀟然壓低了聲音說道。

“是，又怎樣？就是因為吳文娟和那位大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我更應該幫她辯護了不是？”姚辰璋微微地笑道。

“你這樣會搞得一身臭名的！”韓瀟然顯然已經忘了進來的目的是什么，只在看到這一份案件資料之后，就已經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勸姚辰璋懸崖勒馬這件事上了。

“我已經不在乎了……”姚辰璋撇開嘴角，笑得極為牽強，更像是一抹苦笑。

“不在乎？”韓瀟然也沉默了，他似乎從姚辰璋的眼中看出了什么……姚辰璋會這么做，和楚憶家有關嗎？

“韓瀟然，身為我的助理，我想你管得有點太多了，還不快去做你的事情？實習工資就那么點，還像被扣？”姚辰璋見韓瀟然看自己的眼神，有了那么一絲揣測的成分，他趕緊的下逐客令。

韓瀟然端著那一堆資料出門，在心里悄悄地打定了注意，他需要想個法子，知道楚憶家近況。

他們兩個，一定有什么誤會，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六月的陽光是明媚的，明媚得有些許的晃眼。有時候當一些真相，攤開了擺在眼前，就會像這陽光一樣，感覺像是終于有了結果，明媚動人，卻扎得人眼疼。

楚憶家推著戴萍來到小花園里，這陣子戴萍的狀況每況愈下，這不得不讓楚憶家開始擔心，然而每次一問醫生，都說只是營養不夠，加點營養就好了。

然而很多時候，戴萍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所以她多半都只是聽楚憶家說話。

“奶奶，夏天快到了，你還記得嗎？以前啊！我總是喜歡看你在天臺上曬著些什么，你總是喜歡把那些蘿卜啊青菜啊，曬干了，腌制成可口的下飯菜，那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了……”

楚憶家蹲下身，輕輕地握住戴萍瘦弱的手，那雙手一輩子都在操勞，現在連一點肌肉都沒有，平日里干活留下的繭也因為住院不做事，而變得松軟，成了一塊塊死皮。

楚憶家輕輕地替她把死皮撕掉，眼淚卻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落在了戴萍的手心里。

戴萍輕輕地握住了手，將楚憶家的眼淚我在了手心里。

楚憶家詫異的抬起頭，戴萍正對著她微笑著。

“傻瓜，怎么就哭了呢？”戴萍虛弱地說道。

楚憶家將頭輕輕地靠在戴萍的大腿上，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來。那種難言的苦楚，她該怎么說出口呢？

她知道了父母真正的死因，卻發現奶奶的生命也在悄悄地流逝……

“奶奶，答應我，加油，快點好起來，好不好？”楚憶家哽咽著，話也說不全，她干脆不再說話，輕輕地啜泣起來。

“小憶啊！乖乖的，不要胡思亂想，答應奶奶，就算奶奶不在了，也要開開心心的，去完成你最想做的事情，不要留下遺憾……”戴萍輕輕地撫著楚憶家的頭發，微笑著說，“奶奶年輕的時候啊！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很多很多地方走走……可是啊！最大的遺憾，就是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江寧省呢？”

“奶奶……”楚憶家抬起頭，雖然還在哽噎，但是心里卻悄悄地萌生了一個念頭，“奶奶，不會是遺憾的，我們今天就般出院，明天就帶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戴萍靜靜地看著楚憶家，她是那樣的激動，仿佛馬上就可以帶著奶奶出發，然而戴萍卻搖了搖頭。

“不了，奶奶經不起這般折騰了……”戴萍花白的頭發，隨著清風的吹過微微地拂動，楚憶家站起身，幫戴萍理順頭發。

“奶奶，我想完成你的心愿……”

楚憶家從醫院離開之后，便往凌嘯所住的公寓走去，那里離醫院挺近的，這也是凌嘯之前總能抽出空來醫院看戴萍的原因。

走到凌嘯小區門口的時候，楚憶家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藍天。

清遠一中校門口，依舊是那家格調的餐廳。

“藍天學長，怎么突然有空請我吃飯？”楚憶家走進去，藍天已經坐在那里了。

“很久沒見了，不應該聚聚嗎？”藍天輕笑道，“好難得的一個周末呢！”

“是呀！”楚憶家點了一杯清茶，在藍天的對面坐下。是好難得的一個周末呢！好久沒有陪奶奶了，也好久沒有出來和朋友聚會了……想想，自己離開江寧也有一個多月了……

“工作還順利嗎？”藍天溫和的問道。

“嗯，挺不錯的。”就是還沒有機會接近“天空之城”，楚憶家一直以來的目標。

“你……和姚辰璋……”藍天試探的問道。

楚憶家垂眸，眼底掠過一絲憂傷，然而再抬起頭的時候，換上的是一貫的笑臉。

“挺好的啊！”

“你不擅長撒謊。”藍天認真地說道。

楚憶家抿了抿唇，敷衍地笑了笑，低下頭和自己的清茶。

藍天開門見山地說道：“我今天來，其實就是為了你和姚辰璋的事情。”

“耶？”楚憶家詫異的抬起頭，不明白為什么藍天會因為這件事來找自己。

“我現在，好歹是個老師，你要不要跟我分享下你的心事呢？也許，我能幫你也說不定。”

藍天半開玩笑地說道。

楚憶家卻突然認真起來，她坐直了身子，把玩著那杯清茶，悠悠的說道：“我感覺，我和他，也許真的就是一個習慣而已……”

藍天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很小的時候，我和他就一起長大，長大了之后，在大家已經以為我們是一對的目光中，我和他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但是，這也許真的不算愛情吧？或許，只是親情，一種一起長大，互相憐惜的親情。”

“后來，我們都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個人，悄悄地為了另一個人掏出真正有關愛的心意看，然后就會發現對方其實真的不是愛的另一半。”

楚憶家發現自己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那樣的無奈，甚至毫無底氣，仿佛只是為了說服自己。

藍天突然說道：“你以為那是一種習慣嗎？”

“嗯……應該是吧！”

“那么，你們分開這么久了，還習慣嗎？”藍天隨意問道。

習慣？

姚辰璋離開的那兩年都無法習慣，現在只是離開了一個月而已，怎么可能習慣。

楚憶家輕輕地搖了搖頭。

藍天又問：“那，會想他嗎？”

楚憶家輕輕地蹙起了眉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怎么會不想呢？

“給你講個故事吧！興許你也聽過了。”藍天笑著說，“有一個女孩，一直有一個男生對她很好，每天都會把自己的食物分一半給女孩，女孩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后來她默默地接受了，甚至接受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一天，男孩只把食物分給女孩三分之一，另外的三分之一給了另一個女孩子，還有三分之一留給了自己。女孩不開心了，她覺得男孩不愛自己了，但是她卻忘了，男孩其實本來也可以不用把那三分之二給女孩的……”

楚憶家安靜地聽著，她知道這個故事。

“呵呵，說到這里，我真的很想笑的。很多人是這么評判的，說是這個女孩子不知道知足，說她已經習慣了男孩給自己的愛，但為什么卻沒有人說，其實她也愛上了那個男孩呢？就在男孩給她食物的過程中，愛情，其實就在這個過程中潛移默化的發生了。”

楚憶家大驚！

是啊！

她在看這個故事的時候，為什么沒有想到后面這層意思？而是人云亦云的，相信了寫故事的人，對這個故事所賦予的寓意？

而她自己呢？用習慣這個詞來詮釋自己的愛情，真的對嗎？

“嗯，我這么說，你會懂嗎？”藍天看著楚憶家，輕輕地問。

楚憶家低著頭，輕輕地咬住了下唇。

是的，她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不愛姚辰璋！她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著他！

他說她不在乎他，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可是，她選擇了一條她想要去實現的路，她沒有辦法回頭……

“是的，藍天學長，我還愛著他，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楚憶家抬起頭，阻止眼淚滑落，她擺擺手，捂住了臉，說道：“不好意思，我情緒有點失控。”

“沒關系的。”藍天有點錯愕，以前的楚憶家，想哭就哭了，從來不會顧及他是不是在面前。是他們陌生了嗎？不，是楚憶家長大了。

“嗯……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突然和凌嘯在一起了嗎？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事情，是連姚辰璋都不知道的，對不對？”

藍天其實一直都知道楚憶家的近況，當然這都得益于雙胞胎姐妹的功勞啊！會突然找楚憶家，是因為中午接到了韓瀟然的電話，一個很突然的電話。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他們交情并不深，但是韓瀟然知道，楚憶家會排斥自己，但是不會排斥藍天，何況藍天人剛好在清遠市。

藍天欣然地答應了，剛好是周末，來楚憶家這邊套話，那不是很輕松的差事嗎？

“我……”楚憶家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這畢竟是自己的私事，何況很多都只是自己的猜測，雖然現在殺害父母的兇手她已經知道，但是“天空之城”依然是一個要弄清楚的問題。

“小憶，難道你不相信我會幫你嗎？”藍天誠懇地看著楚憶家。

“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幫我，但我真的沒辦法告訴你原因，對不起。”楚憶家說完，拎起包匆匆和藍天告別了。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她會突然選擇逃離，藍天的關心太過熱切，而她現在只想冷靜，冷靜地面對一些她也許很難面對的問題。

藍天沒有追出去，而是安靜地坐在原地，給韓瀟然打去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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