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時間一晃而過。

　　約定的那日辰時，朱厚照選定的三千江浙新軍便全部整裝待發。為了讓這支軍隊有更大活下去的希望，朱厚照為他們裝備了足足八十門的迅雷銃和足夠的彈藥。

　　同時，他在頭天深夜就打開了城門，放出了足足有五百人的隊伍對城外的空地進行土工作業，靠著城墻不足一里的地方挖出了足夠深的戰壕。這種方式尋常明軍作戰的時候也大多都會用，不過他們稱之為陷馬坑，用較大的落差讓快速奔跑的馬匹在一瞬間折斷腿骨，減緩敵軍的銳氣。

　　所以尋常明軍是不會待在陷馬坑了的，但是朱厚照的軍隊挖坑確實為了埋自己人。如果時間還足夠充分的話，朱厚照甚至會讓他們構筑起地堡。

　　當然，這一切都是奢望。

　　他們還是需要用人命來換取韃靼方面的巨大傷亡。

　　約定的時間還沒到，韃靼小王子就整軍備戰出現在西城的附近。屬于韃靼大汗的王旗在北風中烈烈作響，上面的狼頭猙獰而兇猛。

　　韃靼小王子當先一騎出現在韃靼大軍的最前方，他冷笑著看著明軍作出的那些在他眼中毫無意義的防御工事，以及北京城樓下注定要全員被自己屠殺的江浙新軍。但是，很明顯的是這些東西都不被他放在眼中，小王子現在迫切想要找到的就是大明天子朱厚照身在何處。

　　“大明國的皇帝，難道不敢按照約定出來對戰一場嗎？”小王子在城門下狂妄的叫陣，按照他看來這么危險的事情大明的****根本就不會以身犯險，把自己放在這么個必死的困境中來。

　　“本大汗就知道你們的皇上不敢出來，明朝的皇帝個個都是孬種！”小王子哈哈大笑，肆意的嘲諷：“當年瓦剌人憑借六萬鐵騎能從二十萬大軍中抓到你們的皇帝，今天老子比也先只強不弱，不光要宰了你們的皇帝，還要搶回屬于我們的土地，重建我們元大都的光輝榮耀！”

　　“朱厚照，你要是有卵蛋的就趕緊滾出來，跟本大汗真刀真槍的干上一場！老子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只有陰謀詭計是沒有用的！就知道下巴豆的王八蛋！”顯然小王子對當年受到的恥辱還銘記在心。

　　今日穩操勝券，就開始對朱厚照展開精神上的打擊。

　　城下的明軍始終沉默著，只有幾個將領在戰壕中來回巡檢，性命攸關的事情他們半點不敢馬虎，尤其是皇上還在他們的保護之下。

　　反倒是城墻上的明軍不再淡定，在有人的刻意安排下開始有人大聲的回憶當初韃靼使團清潔溜溜的從大明國都一路裸奔出境的輝煌行為藝術，數千人同時講述，那聲音幾乎可以捅破天際。

　　“嘖嘖，真是英勇，光著腚來次幾百里地的游行示威，不過既然沒有一個娘們愿意跟他走，可見胯下的東西實在事見不得人，扒開了濃密毛發也找不到吧？”

　　小王子聽到對面聲音巨大的議論聲，臉色頓時氣的發白，那此出使幾乎是他一輩子以來最丟臉的時刻，已然成了他心中的魔杖，無數個夜晚都讓他在脫光衣服后都深深的自卑，以至于到后來跟媳婦親熱的時候都是穿著衣服來玩。

　　所以在聽到這話之后，小王子立刻就打算發狂了，身后的一萬韃靼鐵騎馬蹄不停的踩踏著地面發出隆隆的聲音，顯然也已經到了焦躁的邊緣，隨時可能沖出去。

　　“不用這么著急吧？”城外備戰的明軍中有一人從戰壕中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說道：“大家伙說的都是事實，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再磨滅掉，不過是一輩子的污點而已，好好記住便是。”

　　小王子看到這人，立刻就想破口大罵，那張該死的臉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得意的時候囂張，落魄的時候竟然還那么囂張。

　　“朱厚照，你別著急猖狂。”小王子殘忍的笑了起來：“我是不會殺你的，等把你擒下來，當著你的文武百官的面子扒光衣服，繞著城墻做上一次游街示眾，想必也是極好的！”

　　“呵呵，你若是能過來擒住我，悉聽尊便！”出陣之人毫不猶豫的轉身回去：“前提是你能到我的身邊！”

　　小王子亦是冷笑。

　　“全軍出擊，拿下大明皇帝，誰要是敢在亂陣之中傷了他，本大汗就砍了誰的腦袋！”小王子瘋狂的叫囂起來。

　　一個完整無缺的大明皇帝才是他迫切需要的東西，大明國都一破，活著的朱厚照對小王子來說遠比死了的有用，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以兵不刃血的拿下其他的大片國土。

　　兩軍之間并沒有陷馬坑，全是平整的土地，但是稍微仔細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有些地方是翻新過的。

　　萬余韃靼騎卒在小王子的號令下攜以風雷之勢如怒潮般朝明軍陣地沖了過來。

　　朱厚照目不轉睛的看著韃靼人前進的方向，十指交錯，微微有些扭曲。

　　佛怒唐蓮埋在地下爆炸產生的殺傷實在太小，所以在那片土地上朱厚照并沒有設置那些通過拉纖爆炸的鐵黃瓜。

　　但是他卻弄了另外一些東西，足夠韃靼人喝上一壺的東西。

　　一百人的死士潛伏在那片土地之下，分布并不規則。每個小小的地窖之中藏著一個人，十余斤火藥。

　　可以做這么一個等價換算，五克左右的火藥便能成功的炸破一個人的手掌，十余斤的分量足夠開山！

　　在韃靼大軍馬蹄聲在死士的上方響起之后，一百余位大明死士便最初了最后的舉動，甩著了火折子點燃了引線。

　　一百朵帶著血色的絢麗玫瑰從平地上升起，無數的韃靼騎卒煙消云散，分裂成了一塊塊的殘尸，更多的戰馬因為爆炸而受驚，飛奔的更加的快，但是陣型去也因此兒混亂，殘存的騎卒撞在一起兩敗俱傷的不計其數。

　　就這么一次，便有千余韃靼人跪了。

　　但是看到這樣的戰果，朱厚照沒有露出點滴的成就感，有那么一百個勇士換來的戰果，實在事沒有臉面去歡喜。

　　很快韃靼人就重整隊形，繼續朝朱厚照等人沖殺過來，還是那句老話，靠近之后騎兵殺步兵跟割麥子沒啥區別。

　　距離靠近之后，雙方開始靠著遠程武器互相傷害，韃靼的人明顯要比明軍人數較多，所以在密集的槍林彈雨之間韃靼人數的消耗之下，明軍的傷亡也不在少數。

　　朱厚照心疼的看著不斷減員的精英部隊，但是他沒有絲毫的辦法，戰爭就是這么的殘酷。

　　不過接下來的距離，朱厚照相信自己阿德額隊伍肯定更讓韃靼人吃足苦頭。

　　不出意料，在韃靼的兩板斧輪完之后，明軍的火器開始發揮他們的可怕殺傷力。幾十門迅雷銃發出怒吼，在足夠的殺傷距離內滿天開啟了花雨，一輪齊射下來便是放倒了數百的韃靼鐵騎。

　　不過這也是杯水車薪，正門這里足足有五萬韃靼大軍，數百人的傷亡小王子還針灸不放在眼里。

　　眨眼間韃靼人就冒著槍林彈雨殺到了明軍軍陣不過五十余步的距離，不過明軍的三板斧還沒有輪完，無數的鐵黃瓜從戰壕中廢了出來，在這個距離上鐵黃瓜的密集度比迅雷銃要可怕太多，數千顆佛怒唐蓮你從不同的方向落向韃靼人。

　　同樣是學習鳥銃的三段擊，鐵黃瓜在韃靼人靠近之后就一刻都沒有再停歇。相互延后之后，明軍就靠著連夜挖出的站好開始迅速的朝城門處迂回靠近。

　　臉面的溝壕完全阻隔住了韃靼人的騎兵優勢，再好的戰馬也不可能在壕溝上狗一樣的跳躍。

　　于是在明軍刻意挖出來的各條縱橫交錯的壕溝之上，韃靼人本分割成了一個個的小塊，根本就失去了再次沖鋒的可能，一個個的都成了活靶子。

　　小王子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幕，冷聲說道：“全軍壓上，就是用人也得吧那些溝給填平了，記住，我的目標是活捉大明皇帝！”

　　數萬大軍七七壓上，甚至連小王子本人也參與了進去，人明國皇帝九五至尊都敢站在陣前，他一個身經百戰的草原漢子沒道理慫在最后面。

　　同時小王子沒有把雞蛋放進同一個籃子的習慣，在西門戰斗打響之后，其他的幾個城門也幾乎同時展開了慘烈的攻城戰。由于前天的戰果，這一次韃靼人幾乎遇到的阻力幾乎小了兩倍左右。

　　東城北城練練告急，在西城城墻上觀戰的明軍連忙趕去增援，僅僅留下了一兩千左右的隊伍還在執行朱厚照的任務。

　　數萬人馬的大規模沖突，描述起來事相當的困難，到處都在死人，到處都有慘烈的呼嚎聲，喊殺聲，罵娘聲。

　　所有的人都成了野獸，就是連在城外的朱厚照也不例外，雖然他是被十多個江浙新軍給保護在了中央，可是手中的燧發槍依舊在不停的向外噴吐火焰，身邊的鐵黃瓜也被他不停地給丟了出去。

　　甚至有不少落馬的韃靼漢子他還趁機過去捅上幾刀，作戰方式猥瑣至極，顯然不是以前一馬當先的作風。

　　其他的幾處城門，張毅督守北門，除了東廠還剩下八百的番子以及他手下的不足五百余人的神機營將士，還有兩千的江浙新軍前來助陣。王守仁則負責守衛東城，手下是人數減員過半的五軍營將士，甚至連三千營都被他拉上了城墻，人數較多，但也不過五千人。

　　剩下的不足一千的江浙新軍將士作為北京城的螺絲釘，哪里需要往哪里擰。

　　任憑北城的將士如何勇猛殺敵，守住城墻也變得的岌岌可危，數次被韃靼人殺上了城墻。尤其是城門那里更是慘烈至極，被火炮轟擊成碎片的城門已經轟然倒塌，在江浙新軍用鐵黃瓜和迅雷銃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殺傷之后還是沒有阻擋住洶涌而來的韃靼騎軍。

　　張毅砍翻一個韃靼士卒之后，聽到這一消息立刻就怒吼起來：“還不快點把火龍車推過去燒死那群王八蛋！”

　　城門那里已經成為煉獄，殘肢斷臂四處都是。江浙的新軍早就開始了自殺式襲擊，身上綁著一大堆的鐵黃瓜吼叫著就沖向城門洞里的韃靼人，然后再轟然一聲巨響之后同歸于盡，血肉橫飛。

　　“江浙的兄弟，快撤出來！”火龍車就位之后，神機營的將士大吼著讓里面的人撤。

　　但是兩軍搏殺哪里還撤的出來？近身搏殺之后，江浙的新軍幾乎就事以性命來阻擋韃靼人前進的腳步，彎刀落下，人頭滾滾。

　　眼看著城門洞中還有三百多江浙新軍和無窮無盡的韃靼人糾纏在一起，神機營的將士只來得及撤出一小部分，就再難擋住韃靼人兇猛的攻勢。

　　“來不及了！”城門洞里殊死奮戰的江浙新軍將士大聲吼道：“不要顧及我們，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吧！兄弟們擋住這群韃靼狗，炸死他們！”

　　轟轟轟！無數的爆炸聲響起，城門洞里一陣昏暗。

　　緊接著，跟更多的喊殺聲響了起來，數不盡的韃靼人面色猙獰的從城門洞還未散盡的煙火中露了出來。

　　神機營的火龍車操控手摸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大吼道：“絕不能讓這群蠻子沖進京城，給我燒！”

　　轟，無數的油料從火龍車噴了出去，與此同時就是一條火龍順著噴出幾丈遠的油少了過去，無數韃靼人立刻就葬身火海。但是這一就不是長久之計，悍不畏死的韃靼人在先前那一波燒完之后，又有人繼續沖殺進來。

　　王守仁那邊的城樓也已經是差不多的狀況，城門失守就在先后之間。

　　“退守內城城墻！”王守仁和張毅幾乎是在一個時辰之內先后下令，京城的城墻除了外城之外還有甕城，甕城之內還有內城，城墻林立，處處可戰。

　　西城門外，新軍挖的戰壕早就被洶涌而來的韃靼人給填平了，城門外再次成了一馬平川。

　　三千新軍此時已經人員減半，北城門處的慘烈人頭炸彈也在這里開始上演。

　　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節節敗退，很快就退到了城墻下不足百步的距離。

　　小王子看著城門洞開的城門，哈哈大笑：“勇士們，快快殺盡這群明狗隨我沖殺進去啊！記住留下朱厚照的狗命，沖進城門天下就都是我們的啦！”

　　殺紅了眼睛的韃靼人再次打起了精神，這短短的路上已經倒下了足足有小一萬的韃靼漢子，盡管死去的不足五千，但是遍地的哀嚎聲還是狠狠的刺激著他們的神經，如今勝利在望，如何不再奮起余勇？

　　“皇上，你快進城，末將率軍斷后！”一個明軍將領不再顧忌尊卑，狠狠的推搡著朱厚照護送他朝打開一條縫的城門跑去，這樣子顯然已經打算全員戰死來換取皇上的一條性命！

　　城樓之上，在韃靼人沖殺到了百步的距離，突然之間火光震天，數百門的虎蹲炮同時發出怒吼！

　　這便是朱厚照的后手，引動韃靼人沖進射程較近但是威力巨大的虎蹲炮的射程之內，這批由先帝弘治皇帝批準制造一直存放在京城內的殺器齊齊的發出最后的咆哮。

　　遍地開花，這是真正的遍地開花。這批虎蹲炮打出的炮彈都是十分簡陋的爆裂彈，盡管啞火的可能性不小，但是在這樣的時候還是成功的在韃靼的人群中造成了巨大的戰果！

　　當年于謙就事用這樣的武器打贏了一場京師保衛戰，這一次朱厚照相信自己也能行！

　　哪怕手底下的士卒不如于謙的多，哪怕也先的軍隊不如小王子的狼騎兇悍！

　　沒有目標，沒有緩沖，哪里的韃靼人比較密集哪里就會受到重點的關照。剩余的大明士卒此時也聚集到了一起，在距離城墻百步不到的距離用鐵黃瓜和血肉之軀構建起了一道新的長城。

　　爆炸聲，大量的爆炸聲不時的響起。在他們的身后更是一片廣闊的雷區，下面同樣藏著百十名大明軍士和數百斤的火藥，這里將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防御。

　　距離城門越近，小王子就越來越興奮。顯然大明的皇帝還有些婦人之仁，不愿意放棄城外的殘存明軍，但這對韃靼人來講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似乎老天爺對小王子的眷顧似乎終于是用完了，一發炮彈很幸運的命中了小王子的馬前。

　　轟！

　　小王子連人帶馬被掀翻在地。

　　不過，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上天似乎是再次眷顧了他。在明軍最后的移到防線上，無數的火光從地下升起，沖殺在前朝城門處聚集的數千韃靼人在火光中被吞沒。

　　這里的距離與小王子倒地的地方不足二十步！

　　小王子在這樣強烈的兩次連續的爆炸之下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朱厚照一直在關注這小王子的所在，見到敵酋在亂軍叢中被炸藥掀翻，立刻就吼了起來：“敵酋已死！將士們打開城門隨我沖殺！”

　　在朱厚照的帶動下，數千人的明軍都立刻大吼了起來，小王子戰死的呼聲在數萬人的戰場之中回蕩著。

　　小王子的親軍四處尋找，終于在一匹被炸裂了一半的馬匹身下找到了渾身血跡的小王子。

　　韃靼人軍心大動，在明軍的呼聲之下竟然是無心戀戰，紛紛的停下馬蹄，等待自家大汗的指令。

　　但是小王子已經沒有了發號指令的能力，心神大亂的小王子親衛扛著小王子就朝本陣跑去。

　　這一跑，韃靼大軍僅存的軍心在這一刻轟然喪失，死了一半人的韃靼大軍潮水一般的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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