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打得好
蘇逸恒是在回羅馬的路上接到季青臨電話,簡單又很有重點地介紹了施慕程大致近況。季青臨表示會再跟醫生溝通一下。
蘇逸恒習慣性感嘆:“明明很關心小程,為什么不肯讓他知道,你這又是何苦。他都這么大了,是時候該知道真相了。”
電話那頭的季青臨只是淡淡地說:“再說吧,他知道又能怎么樣,溫室里的花朵,就會吃喝玩樂。”
話雖如此,可蘇逸恒心里清楚,如果真嫌棄季青臨問都不會過問一句。
沉默了會兒,季青臨故作輕松地打探:“你在那邊怎么樣?有沒有交了新的”頓了頓,還是說不出口,“新的朋友。”
蘇逸恒無聲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只有蒼涼蕭索,“有在試著交往的對象,還行吧,挺有趣的。你可能也認識,是晏家的,晏遂安。”他語氣平穩,仿佛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甚至坦蕩到連名帶姓地說出來。
季青臨咽下溢至喉嚨的滿腔酸澀,剛才問出‘你在那邊怎么樣''時的游刃有余,拐了個彎從一萬公里外直直扎回他的心口。令他瞬間整個人變得破敗,半響都沒找到聲音。
終于他用力扯了扯嘴角,用工作上的事把話題岔開,這才掛了電話。
意大利比國內早六小時,這會剛好到下班的時間,落地窗外華燈初上,季青臨整個人陷進老板椅中,疲憊地捏了捏眉心骨。
緊閉的辦公室門就是這時被敲響。
季青臨一秒鐘卸下疲憊神態,端正板直地坐起身。
還沒等他應聲,施良飛推門而入,身后跟著總裁特助柯宇,兩人有說有笑地一起走進來。
柯宇做為季青臨的私人秘書,最近卻跟施良飛打得火熱。
施良飛是集團分管財務的副總。年齡雖然也就三十多,但從輩分上來說,卻是季青臨和施慕程的親小叔。
從前他能力跟親大哥差一大截,自然夾著尾巴做人。可現下今非昔比,自打那短命大哥出事以后,集團內部人事翻天覆地變化,他憑著股權從閑職一躍成為重要部門一把手,倒把長輩的派頭時時架起來,事事都要參合一腳。甚至連生活費走家族信托的施慕程都不放過。
他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哎呀,青臨啊,上次跟你說的關于小程國外房子的事你怎么看?”
施慕程住著的別墅當初是以家族信托購買的,施良飛早就盯上了。
季青臨清楚他什么意思,卻反問他:“什么怎么看?”
施良飛開始哭窮:“你也知道,大哥大嫂出事以來,集團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業務縮水,利潤下滑”
抬眼觀察了會季青臨的反應,施良飛又繼續往下說:“集團上上下下都在開源節流,你也要理解。不是我這個做小叔的狠心,更不是針對小程,他一個人住,哪用的著這么大地兒。”
他自知兩兄弟不合,見季青臨不吱聲,以為這事妥了,心中得意,嘴上就更不把門:“大哥大嫂也是,一個男孩子學什么畫畫,屁用沒有。真不如你,踏踏實實金融專業,還能幫忙打理集團業務。”
打火機滾輪摩擦發出‘呲’的聲響,“小叔,節流不是這么節的。從大人身上節流我可以理解,連小孩子都要波及,情況還沒有糟到這個程度。”季青臨夾起一支煙湊近點燃,在煙霧中不急不緩道:“再說了,小程藝術天賦很高,今年還入選了佛羅倫薩雙年展。我這樣算什么,他以后的發展只會比我更好。”
剛才還嫌人家溫室花朵只會吃喝玩樂,這會倒妥妥地維護上了。頗有種我可以嫌棄,外人絕對不行的意味。
他這一番話是施良飛完全始料未及的,有些接不上,“啊,這樣,藝術方面我不是很懂。”
季青臨在辦公桌上的水晶煙灰缸里抖落煙灰,打蛇打三寸,語氣聽起來也是有商有量的口吻,“如果財務方面真的有難處,要不這樣吧,集團上下節慶一切從簡,高層股東獎金降級。我第一個帶頭降20。您看怎么樣?”
施良飛連連擺手,“這怎么行,太影響士氣了,這絕對不行。”那當然是不行的,集團大小節慶都是在他老婆的酒店里操辦,一年里這么多個節日不說,再加上周年慶、年會這種大型活動,活動費用很是可觀。
季青臨本來也就是說出來嚇唬嚇唬人,目的達到,便也不再堅持:“那關于節流的事還是再議吧。”
“行,那到時候再看,我先下班了。”施良飛竹籃打水一場空,走出辦公室時面色訕訕。
圍觀了全程的柯宇也默默跟著,被季青臨叫住,“柯秘,留步。”
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劃出一道黑色痕跡,季青臨揚了揚下巴,“柯秘,你跟過施總幾年?”施總說的是他親爹,但臨到頭也沒有叫過一聲,只是冷淡地以職位稱呼。
柯宇頓了頓答:“六年,畢業至今。”
“嗯。”季青臨從真皮坐椅上起身,在站起的同時條件反射般把西裝紐扣扣好,走到落地窗前,“上財畢業北大研究生,施總很有眼光,你的工作能力我也很欣賞。”
柯宇站在原地沉默了會,說:“謝謝。”
寸土寸金的cbd寫字樓頂層,窗外是一片繁華的浩瀚城市燈火。
落地窗邊季青臨站得挺拔,語氣冷峻淡漠,“但,在我這里,忠誠大于能力。”
柯宇豁然抬頭,震驚地看著季青臨的背影,頓時臉色煞白,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上司。
季青臨在入職的這一年多時間里,溫馴有禮,不熟悉的業務上向自己請教都是虛心客氣的,如今羽翼漸豐,獵手本性初露端倪。怪只怪自己太輕視他,竟生出這么離譜的錯誤判斷。而原本傳得沸沸揚揚的兄弟不和,在今天看來也是不攻自破的謠傳。
都是聰明人,言外之意無需多說,柯宇那點小動作也不過是抱著多條路多個選擇的心態,如今該怎么選不言而喻,“季總,抱歉。我以后會注意。”
“好。”季青臨走回辦公桌前,跟他點點頭,“那下班吧,周末愉快。”
連著下了多天的雨,午后終于放晴。在雨季里,陽光很薄,但仍彌足珍貴。
到底還是臉皮不夠厚,施慕程幫著晏遂安一起收拾客廳。垃圾扔掉,臟衣物撿走,該擦的擦,該拖的拖。
事實證明人在消耗體力的同時,情緒反而會跟著不那么消沉。
最后,施慕程將潮了多日的幾個畫框一一搬出院子曬太陽。陽光下,帶著露珠的柔紫色郁金香晶瑩,但陽光仿佛更偏愛他,給他周身染上一層朦朧的金光,連皮膚都通透起來,比郁金香更耀眼。
晏遂安將清潔工具收回儲物室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白皙的皮膚,栗色頭發曲起好看的卷度,即使隔著夢的結界,但這一刻,晏遂安覺得和初見時的施慕程并無二致。心動就是這么沒道理,是再遇到千萬人,也只有他能讓他再次心跳撲通撲通。
然而如夢境般的繾綣氣氛并沒有持續太久。院門外傳來大力的拍門聲,以及兩個人的叫喊聲,與其說叫喊可能叫罵更合適。
被門鈴和拍門聲搞到ptsd的晏遂安從沒這么無奈過。
他看向施慕程問:“是昨天那兩個想要找你‘交流’的同學?”
施慕程鬼使神差般說了實話:“其實他們不是我的同學。”
晏遂安早料到了,還是不動聲色地給了他一個問詢的眼神,示意繼續說。
“他們是高年級校友,有點小摩擦,然后我打了皮特,就是那個黑人。”
晏遂安震驚:“你?打他?”言外之意是你能打得過他??
施慕程有點急了:“我是柔道紅帶!不信你去二樓起居室看,有很多比賽獎杯。”
這個世界的施慕程有多ooc晏遂安已經都能接受了,“好的,我信。繼續,為什么打他?”
施慕程低下頭,眼眸沉了沉,聲音很輕:“他弄壞我的畫,不道歉,還罵我爸媽。”
對很多人來說,不過一幅畫,不過一句口嗨,不至于,不應該,不能夠矛盾升級。
而晏遂安的溫柔就在,他并不看輕他的難過,評價道:“打得好,該打。”
施慕程又補充:“聽說他在家躺了一個月。”
“狠是狠了點。”
施慕程:“不是的,是他趁機不想上學,就賴上我。”
晏遂安疑惑:“那為什么不直接報警?一直這么躲著不麻煩嗎?”
施慕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打斷了他的鼻梁骨。”
晏遂安:“行吧,交給我處理可以嗎?”
這下輪到施慕程疑惑,但沒說出來,他尋思,這行從業門檻還是有點高的,還能幫顧客解決私人矛盾。怪不得那天蘇逸恒也說他上趕著排憂解難
而晏遂安同時也在心里盤算著,要怎么做既能幫施慕程解決問題,又能避開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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