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剛剛好
施慕程下午放學的時候,校門外停著一輛熟悉的奔馳越野,他輕抿了下唇,心情愉悅地走過去拉開車門,坐上去系好安全帶。
駕駛室上的人雙臂枕在腦后,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聽到車門開合的聲音也沒有睜開眼。只是懶懶散散地嘴賤逗人:“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來接你的。”
十八歲少年的心情,亦如雨季的天氣,施慕程瞬間臉垮了下來,咔一下解開安全帶的鎖扣。
晏遂安行為快于意識,睜開眼的同時按下鎖車鍵。
施慕程怒視著他硬朗立體的側臉,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為什么一點就燃,明明連無事生非的造謠都能做到置之不理。
晏遂安‘嘖’一聲,探出身子湊近,故意挨得很近,近到施慕程被他身上朗姆酒混合玫瑰的香水味完全包裹住,有片刻的失神。
不僅聞起來很渣男,行為更渣男。
施慕程撇過臉,直愣愣地盯著車窗外,臉紅得有一點明顯。
‘咔嗒’,晏遂安幫他扣好安全帶,靠回自己座椅上。然后沒好氣地敲他后腦勺,“蘇逸恒是怎么帶孩子的,好好的小朋友帶成這副模樣。”
狗屁,這口鍋蘇逸恒不背,施慕程在他面前不知道多乖,多聽話,好帶得不得了。
施慕程捂著后腦勺瞪他一眼,“我什么模樣?你有意見?”
晏遂安絲毫不生氣,發動汽車,同時問他:“餓不餓?帶你去個好地方。”
中午圖方便,路邊隨機選的餐廳,漢堡皮粗糙牛肉餅又硬又咸,對食物要求之低如施慕程都覺得沒胃口,只勉強啃了小半個,這會他早就餓了。
少年人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語氣還是有點別扭:“什么好地方?”
晏遂安賣著關子:“去了就知道了。”
有點遠,開了能有個把小時才到,施慕程睡了一路。晏遂安搖搖頭感嘆,戒備心這么低睡這么沉,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到達目的地,施慕程被叫醒,車窗外并不像有什么餐廳,只是普通的住宅街區。
確實只是來別人家里吃飯,晏遂安從后備箱抱出一對紅酒當作伴手禮。
庭院門外,主人一家三口已經等在那里迎接了。施慕程看著站在最前面的青年有點面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男青年叫周正,是晏遂安的私人安保兼助理,初春的天氣,其實氣溫還是很低,他只穿了件貼身黑色短袖,皮膚也黝黑,襯著寸頭有種利落的精氣神。
身后兩位年紀稍大,從年齡上來看應該是他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面相。
對于做客吃飯,這樣的禮節有些過于隆重。
但其實因為上次晏遂安肩膀受傷一事,周正自覺失職,最終也沒有受到什么實質性的懲罰,心里一直自責。恰好晏遂安前些天讓他去搜羅一家地道的中餐廳,他才自告奮勇邀請晏遂安來家里吃飯。
周正父母在意大利經營了二十多年中餐廳,這些年因為兒子收入漸長才退休享清福。對兒子的上司老板晏遂安更是奉為座上賓,最高級別的款待。
門口客套寒暄兩句,周正母親接過晏遂安的紅酒,終于說出了那句萬年老話:“來就來了,還帶什么東西。”說完自覺嘴快了有些不妥,抿著不敢再聲張。
直到看到晏遂安身后的施慕程,確定以及肯定再沒有別的客人了,又一次嘴禿嚕:“不是請小姑娘吃啊?”這一次說完差點咬著舌頭,手掌按在嘴巴上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兒子。
周正無聲地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一家人引著兩位客人進門。
典型的國內老人式花園,不大的庭院里沒有種任何花草,而是整理成一隴一隴。種上一排排小米辣、生菜、小蔥,還有更多沒掛果認不出的品種,儼然一個小型菜園。就差再養幾只會飛的走地雞,就齊活了。
晏遂安交代過,是請一個重要客人吃飯,所以并不是大家一起吃,周家夫婦將一樓的小起居室收拾出來。
這一刻,晏遂安才明白為什么周家媽媽剛才要說那句,不是請小姑娘了。
四人座小餐桌上鋪著粉色碎花桌布,造型繁瑣的香薰臺擦得程光瓦亮,粉色兔子造型的小茶壺和配套的茶杯,連餐墊都是粉色蕾絲勾邊,白瓷餐盤里還撒著大紅玫瑰花瓣,老式收錄機里正放著一首年代感情歌。
就隆重得有些過頭,土味的浪漫氣息濃重。
周家媽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兩位客人,有些拘謹地小聲問:“要不把這些撤了?”
晏遂安正要點頭,倒是施慕程先開了口,“不用麻煩,挺好的。”
‘挺好的’三個字讓周家媽媽如蒙大赦,一下就眉開眼笑,拉著周爸爸趕緊去炒菜,“我就說嘛,年輕人現在都喜歡這種的,叫啥來著哦,叫ins風。你看,你跟不上時代了吧。一會他們吃飯前還得先拍照,拍完還得發網上”
周正有些靦腆地朝老板笑笑,他一鋼鐵直男,沒談過女朋友,對老媽這些裝扮也談不上有什么建設性意見,只能服從。現在聽到老板的客人說挺好的,也松了一口氣。
“那我也去廚房幫忙了,二位先坐著吃點水果。”
等到周正關上房門,離開。晏遂安按下收錄機的停止健,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晏遂安:“你喜歡這種風格?”
施慕程:“他是那天那個保鏢?”
晏遂安點點頭,給小兔子茶杯里倒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問:“你真喜歡這種風格啊?”
杯子雖然倆男士拿著有點不著調,但紅茶不錯,醇香回甘。
施慕程把玩著茶杯,臉上表情很豐富,“怎么可能,但是當著人家主人的面說不喜歡也太失禮了吧,好歹也是一片心意。”
晏遂安看他有趣,忍不住又上手捏他的臉,“這個小朋友,怎么這么可愛,這么有禮貌啊。”
施慕程拍掉他的手,沒好氣道:“少來,剛才說我這副模樣的是誰?”
晏遂安往他嘴里塞了一顆青提,“消消氣,我錯了。不是愛發脾氣的小朋友,是有禮貌的小朋友。”
“什么小朋友,能不能不要再叫了,我成年了,要不要給你看身份證。”施慕程吃著青提,說話有些含糊不清,鼓著臉的小倔強更顯可愛。
這一刻的施慕程和甲米海灘上對他說,‘還你人情,扯平了’的施慕程完全重合,性格迥異的兩個身份,如出一轍的倔強表情。
被洶涌回憶纏繞的晏遂安,既懷念又慶幸,這一次一定要避開那些加分,長長久久地陪著他長大。
施慕程看著陷入沉思的晏遂安,眼眸深沉泛著濕意,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關切問他:“你怎么了?”
晏遂安從回憶里抽離,目光深邃有著無限溫柔,連聲音也是幽幽的,像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他說:“別喜歡蘇逸恒了,喜歡我吧。他不能一直陪著你,我可以。”對這個年紀的施慕程說愛太隆重,一輩子太鄭重,他怕會把人嚇跑。喜歡剛剛好,陪伴也剛剛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輩子。
施慕程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整懵,甚至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表白,他抓取重點的思路一向非常清奇,他問:“你都不用上班的嗎?”
晏遂安失笑出聲,自嘲的成分居多,但勝在閱歷豐富,很快找到重新掌控的制勝點,“這么說就當你答應了。另外,我名下有十幾個畫廊,三個酒莊,各類私人寶石藏品百余件,再加上家族企業的股票私人保險和信托,七七八八的能有個幾百億吧,歐元。”
他頓了頓低下頭,輕抿了一口紅茶,“我可以不用上班,因為我覺得陪你比上班更重要。但要是你覺得不夠養你,那我可以再努努力,回去好好工作。看你?”
施慕程的隨意表情凝固在臉上,這次他懂了,這是一個沒有鋪墊的,認真的,鄭重其事的,表白。
十八年的人生到底太淺薄,沒有任何經驗足以應付這一刻的突如其來,能回應的就只有一個,“啊?”
敲門聲在這一刻響起,隨即門被推開。
因為菜品都是客人來之前,就已經洗切配好待用的。再加上周家爸爸多年大廚的經驗,出菜速度非常快。一家三口,一人端著兩個菜笑盈盈地進來。
都是家常菜的燒法,清炒江蟹,蔥油黃唇魚,魚丸湯,糖醋排骨,干煎蛤蜊餅,耗油芥蘭。色香味俱全,也算配得起周媽媽那一番布置。
在晏遂安多番謝過后,一家人識趣地退場。
剩下剛表白一半的兩人,場面一度有些冷場。
晏遂安遞過來一雙筷子,催促施慕程:“先吃。”
施慕程低垂著眼,似乎在醞釀著什么,沉默半響,他終于鼓足勇氣,“我現在每個月只有家族信托的生活費,10萬,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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