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這腳步聲，他就已經(jīng)猜到來者是誰了。

扭頭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穿著一身黑西裝的季盛陽。

但季盛陽身上的這身西裝……

季寒川微微瞇了瞇眼。

怎么好像透著一股年代感？

這應(yīng)該不是現(xiàn)在的款式跟面料吧。

大概是察覺到了季寒川的心思，季盛陽在走到孟雪琳的墓碑前站定后，他便主動開口道：“這身西裝，是你母親親手為我做的，聽說光是裁剪，就花了幾天的時間。”

“她說，希望我能在我們的婚禮當(dāng)天，穿上她親手為我做的西裝。”

聽到這兒，季寒川不由得嘲弄一笑。

“你沒穿？”

這是季寒川幾乎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的結(jié)果。

季盛陽沒有馬上給出回答，而是眸光深深的盯著墓碑看了數(shù)秒，才開口道：“那時，我跟你母親的婚事訂下來后沒多久，石美玉就突然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我一直以為，是你母親逼走了她。所以我對她，那時心里是帶著怨恨的。”

“這身西裝，我沒穿。甚至連那天的婚禮……我都沒有出席。”

季寒川微微別過臉去，不著痕跡的深吸了口氣。

眼底更多了幾分，對母親的心疼。

這些事情，母親從來都不曾跟他說過。

在母親的描述中，她一直都是幸福的。

而曾經(jīng)的他，也真的以為，母親是幸福的。

“如今我才意識到，我對她的虧欠，真的是太多了。”季盛陽在說到這兒的時候，還抬手擦了一下發(fā)紅的眼眶。

“她將自己的一生都押在我的身上，我卻讓她輸了。而且，是輸?shù)煤軕K。”

季寒川已經(jīng)不想再聽下去了。

“這些懺悔的話，你自己慢慢說吧。”

說罷，季寒川就要繞過季盛陽離開。

季盛陽卻叫住了他：“寒川。”

季寒川停下腳步，卻并沒有說話，只是朝他投去了一道冰冷的目光。

“人活在這個世上，總要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像我當(dāng)年，就是在家族利益跟愛情之間，選擇了家族利益。”

季寒川沒有打斷季盛陽的話語，而是等著他把話說完。

他總要聽聽看，季盛陽到底是想要表達(dá)什么。

“雖然我跟你母親的這段婚姻并不幸福，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人生，本來就不可能十全十美，也不可能萬事隨你愿。”

“寒川，你現(xiàn)在還年輕，可能對愛情這種東西還抱有憧憬。可你看看……”

“我曾經(jīng)深愛的人，最后不也給了我沉重一擊嗎？”

“所以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感情是真的可靠的，但利益這種東西，卻是可以真真切切的抓在你手中的。”

季寒川終是聽不下去了。

他在不耐的翻了個白眼后，就打斷了季盛陽的話語：“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季盛陽正了下臉色，對上季寒川的雙目，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放棄對溫妍的那份喜歡。”

季寒川笑了，猶如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

“你在教我怎么做選擇嗎？”

季盛陽的神色還是一樣認(rèn)真：“我這是站在過來人的角度，在給你誠懇的建議！”

季寒川嘴角譏諷的笑意，卻是更深了幾分。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建議？一個把家庭，親情都處理得亂七八糟的人，他有什么資格給出建議？”

“季寒川！”季盛陽被嘲諷得惱怒不已，但一時好像也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語。

“五年前，我選擇離開季家，就是不想受控于你，也不想讓你來干涉我的人生！而現(xiàn)在，你也干涉不了我的人生！”

說罷，季寒川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同時，心下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對父親的那點好感，又被打了個稀碎。

所以，這才是父親今年主動提出跟他一塊兒來祭拜母親的緣故？

竟是為了找機會pua他？

但父親好像搞錯了，他跟他從來都不是同一種人。

他也絕對不會做出，跟他父親同樣的決定！

剛走出兩步，身后又傳來了季盛陽篤定的聲音：“你該不會是對溫妍特別有信心吧？”

季寒川并不想跟季盛陽爭論什么。

但季盛陽接下來的一句話，還是讓他駐了足。

“你信不信，在你跟利益面前，溫妍的選擇也只會是利益！”

看著季寒川停下來的背影，季盛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輕蔑的笑。

人性不就是這樣嗎？

他太了解了！

這個世界上，最經(jīng)不住考驗的，就是人性！

要不然這一次，石美玉也不會輸?shù)媚敲磸氐祝?br />
但很快，季寒川就扭過頭來，一臉堅定的說道：“溫妍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又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這不需要你來妄下斷論。”

“還有，再敢涉及我的私事，我真的會選擇跟你撇清一切關(guān)系。”

說罷，季寒川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季盛陽被氣得不輕：“季寒川！老子這么一個清醒的人，怎么就生出你這么一個戀愛腦！”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啊！你為什么就非要那個溫妍不可！”

為什么？

季寒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

感情上的事情，他父親這種人，又怎么可能會懂？

離開了墓園后，季寒川就開車去了一家超市。

看著人山人海的超市，季寒川自己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以前的他，從來都不會來這樣的地方。

但現(xiàn)在，卻愿意陪著她一塊兒去感受這樣簡單卻又讓人踏實的煙火氣。

他掏出手機，給溫妍發(fā)去了信息。

【晚上想吃什么？】

【我在超市，準(zhǔn)備買菜回去。】

見消息發(fā)送成功，季寒川就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準(zhǔn)備下車。

這時，手機傳來了消息提示音。

他馬上期待的拿起手機查看。

但手機上所顯示的消息，卻讓他的眉頭一皺。

【不用買了，你回來吧，我正好有話要跟你說。】

季寒川的心下隱約已經(jīng)猜到了一些什么。

不過，他還是去了超市。

【沒關(guān)系，我買完菜就回去。】

一個半小時后，季寒川提著一袋東西回到了住處。

而溫妍，此刻正坐在沙發(fā)上。

即便她還未開口說些什么，但季寒川還是能感覺得到，她跟以往不太一樣。

就連房子里，也充斥著一股讓人倍感壓抑的低氣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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