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來……你做了不少的調查嘛！”老頭笑了，“朱門一脈，自大明太祖洪武皇帝立業，開枝散葉，藩王親王多如牛毛，想不到你還能記得這個名字！”

　　“那是必然！”楊背不冷不熱地諷刺了一句，“藩王是多，不過缺德到你們祖先這個地步的，想不記住都難！看這陰宅里黃金萬兩珠寶遍地，就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呵呵，見笑了，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幾位費盡心機到這里來，難道不也是為了這黃金萬兩，又何必說我呢？”老頭冷笑道。

　　楊背一時語噎，自知理虧，畢竟這財寶再多，是人家先輩留給他的，他們這一幫人不請自來，算是偷，自己也是為求財，說人家那話有點自己打臉的意思。

　　“至少我們沒有為了錢殺人放火魚肉百姓！”楊背強詞奪理地辯解。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魚肉他人的權力和機會，把你放到這個位置上，沒有什么區別的！”老頭始終面帶和善地笑著。

　　楊背懶得跟他斗嘴，眼睛只是不斷地盯著八仙桌另一邊安靜坐著的新娘子，越看，越覺得肯定是姬娃娃。

　　“不管怎么說，草菅人命就是不對的，老中醫就是死在你的手里！”四毛忽然大聲地叫道。

　　“還有我那些個兄弟！你要給他們償命！”光頭佬此刻說話有點中氣不足，只好扯著嗓子喊起來，以壯聲勢。

　　老頭的身體朝后仰了仰：“呵呵呵呵，不過是幾個凡夫俗子，殺了就殺了，我貴為伊王，有何不可？自古君王哪個不是殺人如麻，太祖皇帝空印案一次就誅殺了兩萬朝臣，何況百姓？我殺這幾個，不足一論……”

　　“可是現在早就不是明朝了！現在是法制社會！”光頭佬再次失聲喊出來，楊背真想一腳踢他臉上，身為一個打手，一個天天干違法勾當的家伙，竟然每每在關鍵的時候喊出法制警察之類的詞，顯得一點都不專業。

　　“哦……”老頭一臉驚愕，“我在這里住的日子久了，外面什么情況，還真的不太清楚，明朝亡了嗎？”

　　楊背一愣：“你說的什么瘋話？”

　　“我是問，明朝亡了的話，現在是哪個人的天下？”老頭頗為好奇地追問了一句。

　　“不是哪個人的天下，現在是百姓坐天下！”光頭佬就差喊出人民民主來了。

　　老頭低頭，半晌無語，忽然又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能讓卑賤的下人掌管天下，天子呢？君王呢？”

　　楊背聽他這么說，第一直覺就是，遇到了一個老瘋子，還以為自己活在明朝的老瘋子。

　　不過，從這個人說話的氣度和言語之間進退有度的火候來說，又不像是個瘋子能說出來的話，并且，那滿嘴咬文嚼字的說法，難道……

　　楊背忍不住又追問了一遍：“你到底是誰？”

　　老頭正在自己沉思中，聽楊背這么一問，笑了，我就是第七世伊王，朱典楧！

　　楊背差點從椅子上出溜下去，麻的八字的，他就是朱典楧？

　　那個在史書上記載被削藩貶爵，終身囚禁開封，到最后生死下落都不明的朱典楧？

　　“不可能！”楊背刷地站了起來，“你是說你活到現在已經有五百歲了？怎么可能，這個世界怎么可能有活到五百多歲的人瑞？”

　　老頭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打扮，又疑惑地抬起頭來：“我不像嗎？”

　　“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楊背斬釘截鐵地說道。

　　老頭把掌心向下，對著楊背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動作：“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跟你說，這里面有些事兒，別說你不信，就連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只是五百年了，我從來沒有一個機會跟別人說起過，既然今天你們來了，不妨講上一講，我也難得有一個可以說話的機會……”

　　眾人面面相覷地看了看彼此，都對目前的處境有些尷尬，逃是逃不掉，只能聽那號稱活了五百年的老家伙念叨起來……

　　“嘉靖二十三年，家父敬王去世，那一年，我已經三十有二，雖為庶出卻是長子，所幸襲伊王爵位，統管中原地帶……”老頭一打開話匣子，就好像被回憶帶去了遙遠的過去，他極力地瞇起眼睛看著遠方，好像在回憶的是前世的記憶似的。

　　楊背心里算了算，嘉靖二十三年，那可是1544年的事兒，離現在將近五百年的時間，一點都不夸張，如果他真的是傳說中的伊哀王朱典楧，那就太離奇了，自古以來無論是王侯將相，富甲一方的偉人，似乎從來也沒有見過一個能活過百歲的，這老狗竟然活了四百多歲，其中，到底隱藏了一個什么樣的故事呢？

　　老頭長嘆一聲：“歲月荏苒，真的是很多事都記不起來了，不過，本王當年風光之時，堂上一呼階下百諾，萬民哪個不服？生殺予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在我的統轄之下可謂是民生富足，錢糧豐腴，同為朱氏后人，那嘉靖皇帝空占帝位，二十年不上朝理政，只天天躲在后宮研修長生之術，實在可惡！”

　　“所以你就招兵買馬，動了造反的心？”楊背小心地問道。

　　“有何不可？”老頭一聲斷喝，“成祖朱棣如何？難道不是起兵奪得天下的？我為什么不可以？如果不是朝中有奸人好事，走漏了風聲，我又怎么會落得起兵不成反受其累？”

　　“這些話你就不用多說了，關于你是怎么被朝臣彈劾，又是怎么被朝廷削藩貶職，我都知道，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怎么活到五百歲的！”

　　“也罷！”老頭長嘆一聲，“那些不堪舊事，不提也罷，就說我被貶到開封之后的事兒吧，那嘉靖小兒判我終身不得離開禁地，就劃了一處宅院給我，分了三個仆人，每日柴米供奉，卻不能出門，與囚禁無異。

　　我當時真的是絕望至極，畢竟洛陽王府被查抄，千萬家財毀于一旦，可謂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只留下這一副蒼髯，半條老命，茍且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意思？

　　我當時只求速死，免得在人間受那貧苦之累，時間長了，三個仆人也開始冷言冷語，伺候不周，真是虎落平陽龍困淺灘，可悲可嘆啊！所以，我就托看守的人買了些砒霜，想一死了之，就在我正襟危坐，準備飲下砒霜毒酒的那天晚上，忽然有一個道士敲門，說要求一碗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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