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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一章 獸心物語


  (第一部《熱血神州》卷一《迷失大陸》第一章獸心物語)

  天微明,蒙蒙亮。

  月朗星稀,春寒料峭,涼風陣陣襲來。

  星綴林間,月下梢頭,我在叢中睡,好夢連連涌現。

  月朦朧,鳥朦朧,天地也朦朧。

  天漸明,亮蒙蒙。

  兩只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霧起。

  是誰?驚擾了我的美夢?是誰?冰凍了我的軀體?又是誰?滋潤著我的心田?

  是那黃鸝?是那涼風?還是那林間灑落的露水?

  我,漸醒。

  舌尖輕舔那落于唇上的露珠,甘甜沁入內心,清脆的鳥鳴聲在耳邊連續響起,那么地悅耳動聽,就仿似天上傳來的仙籟。迷糊中的我突然睜開雙眼,看著眼前霧起霧散,曦沉曦升,張大口貪婪地吸進幾絲最為純凈新鮮的空氣,頭腦逐漸清醒。

  我不怪那驚擾了我美夢的黃鸝,不怪那冰凍了我軀體的涼風,我也不去感謝那滋潤了我心田的露珠,只因這水,這林,這山,這荒野。

  我是一只獸,一只野獸,生于天地間,長在叢林里,以天為幕,以地為床。這水,這林,這山,這荒野,這天地蒼穹便是我的家。

  我愛我家!

  霧漫云涌,月淡星消,天終放亮。

  “噌!”

  我竄上樹梢,獨立枝頭,極目遠望。

  云霧彌漫下,天地一片蒼茫,野鷺與孤鷲齊飛,莽原共長天一色。

  這一切,似夢境,似桃源,似真似幻,似虛似無,都疑是仙境。

  兩輪紅日升起,云開霧散,霞光普照大地,萬物復蘇,一片生機盎然。

  “Ho......”

  我喘叫著一躍而起,跳離枝頭,縱向前方更高的一片樹梢,震落了樹叢間如雨般潑灑的露水,驚起夜棲的老鴉,呱呱叫著逃離險地。我卻拽住了一簇密枝,撲壓得它不住下沉,最終勢盡反彈,雙臂左右輪換使勁,我旋轉翻滾著高高彈起,直沖云霄。

  天高任鳥飛,地廣憑我躍。

  朝霞映照,晨曦環繞,我騰云駕霧,在枝頭間歡快地跳躍著,身影時隱時現,忽高忽低。

  這次第,怎一個爽字了得!

  撲騰了一陣,興許是有些累了,我并腿蹲坐在一截樹干上,探手折斷身前的果枝,摘下其上的一顆果子就往嘴里送。

  “呸!...這么苦!”扔掉!再摘,“HoHo...這個還好啦!”咬了一口,又扔掉!

  我蹲身在高聳的果樹枝干間來回踱步晃蕩,身子有節奏地微微上下起落彈壓著樹干,果子摘了吃,吃了扔,扔了再摘。只一片刻,樹下已遍地是斷枝殘果。自從前陣子和猿猴廝混過一段時日后,我就學會了在樹叢間跳躍,學會了采摘野果充饑,學會了“HoHoHo”地喘氣怪叫。

  我來自一片廢墟,首次蘇醒恢復知覺便逃離了那個地方,在那塊狼藉之地,除了恐懼還有另外一種感覺更讓我難受,我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但自從遇上那群猿猴之后,我終于知道,它叫悲傷──莫名的悲傷。當某天眼睜睜地看著一只母猿被獵豹叼去時,樹上那只公猿的感受就和當時的我一模一樣,痛苦無助地哀號竟比恐懼還讓我害怕!

  猿猴很聰明,可最終仍逃脫不過豹爪,我比猿猴還要聰明,所以我離開了它們,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唯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我一定要做個強者,做萬獸之王。但我也有自知之明,現在的我還沒有這個實力,我絕不會為了所謂的尊嚴和面子而在自己弱小時去攻擊強大的獵豹,因此我選擇了逃跑,遠離了猿群,它們身上已沒有什么再值得我去學習的了,但總有一天,我要獵豹,我要挑戰強者,對于任何膽敢威脅到我生命安全的敵人,我都要將它們狠狠殺死!

  飽餐后的我拍拍前肢站起來,繼續做我每天必做的運動。現在所有的天敵都去打盹睡覺了,這么好的天氣,我怎能不去運動運動,活動活動筋骨呢?

  我在無邊無際的叢林間翻騰雜耍、跳躍飛奔,上高山入低谷掠平原,風兒是我的伙伴,白云來做我的衣裳,鳥兒爭著為我歡奏,這碧綠蔥翠的原野就是我的樂園,我的家!

  我愛我家!

  前方那綿綿無盡的森林里似乎有一絲斷開,曲折蜿蜒,我聽到了淙淙流水,嗅到了陣陣花香,迎面而來的涼風正用飽含的霧水濕潤著我的全身。

  我加快了跳躍的速度,因為我已迫不及待!

  不!我突然藏進茂密的枝葉叢中,悄然地在樹干間潛行。

  經驗告訴我,每當我得意忘形之際,就是最為危險之時!

  前面是一條溪流,就象森林里其它所有的溪流一樣,曲折而平凡的它靜靜地流淌著,沒有奔騰入海的壯志,沒有澎湃咆哮的豪言,有的只是默默地存在。也許有一天它還會斷流,會干涸,但只要還有雨季,還有春天,它就會重新流淌,繼續滋潤哺育著大地萬物。

  我這只無名獸隱藏在這條無名小溪邊的一顆無名樹上,茂密的枝葉叢包裹得我嚴嚴實實,小溪就在我腳下流淌,近在咫尺。透過葉間的縫隙,我看到了清澈的溪水,垂涎欲滴。

  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目光移開,我轉首四顧,豎耳傾聽,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沒有嗅到任何一絲危險氣息。

  但我決不能因此而放松了戒備,如果我早已被跟蹤的話,那隱于暗處的獵手此時也正在靜靜地等待著。

  獵豹敲響了我的警鐘,在我這個美麗而博大的家園里,危險無處不在,任何角落都可能潛伏著虎視眈眈、欲置我于死地的敵人。

  我現在還不是獵手,我只能是獵物。一個優秀的獵物就在于它能否反追蹤,能否在危險來臨之前迅速察覺并馬上做出反應。

  過了許久,我還是躲藏著一動不動,謹慎和耐心是我的生存之本,我不惜忍辱負重、臥薪嘗膽,當我置身于群山之巔面對天高地闊,誰能看見我猙獰的微笑?

  我動了。

  當確定沒有危險之后,我呼嘯著一躍而下,歡快地蹦跳到溪邊,仆倒在地,把整個頭部完全浸入水中。

  “咕咚、咕咚、咕咚...”我大口喝水。冰涼的溪水刺激著我頭部的每一處神經,靈覺感官敏銳至巔峰狀態,我使勁地用力晃動著頭部,甩起粗大的發辮如車輪般抽打著溪水,濺起四散的水花在空中揮灑,借助明媚陽光的照射,織起一道七彩的螢虹,絢麗多姿。

  我用前肢撐住身子,抬起頭來,凝視著眼前的這條空中彩虹。

  水珠落定,彩虹消隱,我挺身立起,端詳著水中的倒影,顧影自憐。

  倒映在水中的,是一只高大粗壯的野獸,一顆頭連在身軀上,兩只后肢頂住下半個軀體,另外還有兩只前肢分別附接在身軀上方左右兩側,頭大如牛,一根根粗大的肉辮整齊地排列著遮蓋住頭頂,并牢牢粘附著它,只是在腦后處才垂掛下,披于肩背。它的全身都被厚厚的墨綠色獸皮所覆蓋,表面則坑坑突突地長滿了許多肉塊和疙瘩,唯一沒有被遮覆住的,只有頭部的兩只黑色獸眼、兩個呼氣的圓形孔洞以及□□的一根□□。

  這,真的就是我么?

  我左右轉動著仔細觀察水中的自己,和猿猴相比,我的體長是它們的四倍,從外形上來說,我和它們很像,當初剛入世的我真的以為它們就是我的同類,因而才會廝混在一塊兒。后來我終于明白,我根本就跟它們不一樣,盡管它們偶爾也能直立行走,但是我的智慧和思維遠遠地超躍了它們:我會學習,會思考,會創造,可它們全不會,它們只懂得玩耍、□□和吃喝拉撒。

  所以我離開了它們,我要去尋找我真正的同類──那些和我一模一樣的綠皮怪。

  可是它們到底在哪兒,天地之大,我又該去哪里找尋它們呢?

  剎那間,我不再快樂,孤獨籠罩了我,就象猿猴群里那只失去母猿的公猿,我形單影只,悶悶不樂,我好難受!

  孤獨的我走在溪邊灌木叢中,漫無目的,內心沮喪凄苦......

  “咦!這是什么?”

  不經意間我的腿好像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撥開密密麻麻的茅草叢,我發現了一只野獸,一只隱藏在草叢堆里奄奄一息的野獸!

  根據從猿猴那兒學來的知識,這應該是只白狼,它蜷曲成一團躺在茂密的草叢堆里,頭無力地耷拉著枕在尾巴上,銀光閃閃的純白毛發間布滿斑斑血跡,傷痕累累。看來它的傷勢很嚴重,現正徘徊在死亡邊緣。

  我繼續搜尋著周圍的一些蛛絲馬跡,從我在廢墟中蘇醒時開始,我就一直仔細觀察著這個陌生的世界,為了生存我必須盡快了解并適應它。很遺憾,我什么都沒有發現。在傷勢如此嚴重的情形下,它是怎么逃脫到這里,又如何成功地掩蓋掉一路行來時所遺留下的那些痕跡?這些都是難解之謎,我根本無法得到答案。

  “怎么辦?掐死它嗎?還是把它吃了?噢,忘了,我還沒學會吃肉......”

  就在我伸出雙掌想要去觸碰它時,昏迷中的它忽然驚醒,急速睜開的獸眼閃露出兇芒,身子抖動了一下,卻終是沒動成,估計是無力可動了。在它那雙警戒著飽含敵對威脅的眼睛深處,我看到了太多的無奈、驚恐和悲哀。

  “噢!可憐的小寶貝!”

  雖然欺軟怕硬、恃強凌弱是我的天性,可在這一刻,我讀懂了它,理解了它,我對它產生了惺惺相惜。

  不去理會它那死撐起的恐嚇,我用雙掌輕撫著它柔滑的毛發,直到它慢慢合上雙眼,再度陷入昏迷。我把它緊抱在懷中,小心地呵護著,用我的體溫來溫暖它。

  同是天涯淪落獸,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沿著溪邊的荒野行走,懷抱白狼,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

  死亡正悄悄接近......

  我終于嗅到了危險的訊息!駭然回首,后方跟蹤而來的獵手已經開始了突擊沖刺!我瘋狂地奔向側前方的一顆大樹,老天!當我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白狼身上時,我已成為獵手追擊捕殺的目標!

  我躍起,把白狼甩到肩上,用騰出的右臂抓住低處的樹枝,用力翻騰向上。

  “呼!......”

  身底下一陣猛風卷過,枝搖葉散。

  “好險!媽的!差點就被它撲到了!”

  極度驚恐的我掌底抹油,“噌、噌、噌”地飛速竄上樹頂最高處。肩抗著白狼影響了我的速度,但我并沒有把它扔掉,即使是剛才差點因它而葬送掉我自己寶貴的生命。在我決定抱起它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會把它放下了!

  “咦?獵手好像并沒有追上來哦。”驚魂未定的我低頭搜尋獵手。

  好一只吊筋白額花斑大虎!

  沒想到剛離豹爪,又逢虎掌。

  ※※※※※※※※※※※

  綠皮怪經驗教訓之二:當我麻痹大意之時,就是死亡來臨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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