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dāng)朝陽升起來的時候,舞陰縣城突然風(fēng)起,流言滿天飛。
“你們聽了沒有?”
“聽什么啊?”
“你還不知道啊,四方里的寒門士子蔣昊明受了城外景平村的邀請,要去當(dāng)教習(xí)先生!”
“景平村不是黃巾賊窩嗎?”
“誰不是!”
“這蔣昊明貴為寒門士子的驍楚,是我們舞陰讀書人的榜樣,居然從賊!”
“某不恥乎!”
“如此不忠不義之輩,當(dāng)士林除名!”
“……”
酒肆茶樓,文人雅客齊聚之地,一則不知道從哪里而起的流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迅速覆蓋縣城之中的每一個角落。
三人成虎,真的會變成假,假的也會變成真。
這是流言的威力。
流言如風(fēng),流言如雨,風(fēng)雨在攪動舞陰的士林。
……
城南古府。
家主古鵬端坐案前,眸光渾濁之中透著一絲絲的冷意:“蔣昊明這廝平日清高倨傲,對我等招攬始終不答應(yīng),留在那貧民的十方里,沒想到也是一個經(jīng)不起威逼利誘的家伙!”
“家主,蔣昊明雖非舞陰人,但是他來舞陰數(shù)年,雄踞舞陰士林之首,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而且在寒門之中,聲勢斐然,不少讀書人馬首是瞻,萬萬不可讓他進(jìn)入景平村,若是讓他相助黃巾賊,必然會讓黃巾賊在寒門士子樹立威望,而且牧山若有此人相助,如虎添翼!”
古厚拱手的道。
“如此良才,卻仇視我等,尤之可惜!”
古鵬面容有一絲嘆息。
“家主,得不到的良才,也只是一個廢材而已,但是決不讓他投與敵營,與吾等為敵!”古厚提醒,當(dāng)初蔣路舌戰(zhàn)四方的能耐他可是親眼目睹的,此人滿腹經(jīng)綸,張嘴就來的經(jīng)義讓人無可辯駁,一張嘴就是最好的武器。
“此言大善!”
古鵬聞言,點頭,然后道:“古厚,你親自帶著十個護(hù)衛(wèi),去一趟十方里,親自去請他來,如果是在請不動,那就……無論如何,萬萬不可讓他出城!”
他渾身的冷意如冰,雙眸之中殺意如虹,意思已經(jīng)不言而喻。
“屬下明白!”
古厚領(lǐng)命而去。
……
縣衙之中。
蔡圖正在處理縣衙的政務(wù)。
他雖然心思多了一點,一直處在一個想要用牧山,卻又要打壓牧山的心態(tài)之中,但是他不失為一個勤勞的地方官。
自從掌控的舞陰之后,舞陰的士族對阻攔就少了,他開始大刀闊斧的清楚一些弊端,把縣衙清掃了一遍,憑借著牧山的威勢,撤掉了一些懶散的士族子弟,換上了一些務(wù)實的吏員,倒是做出了不少成績。
“拜見縣尊大人!”
縣丞孟吳走進(jìn)來。
自從景平村一戰(zhàn)失敗之后,他在舞陰的聲望一落千丈,也開始收斂他的傲氣,低調(diào)做人,對蔡圖更是顯露出畢恭畢敬的順從。
“孟縣丞,來的正好,我有事情和你商議一下!”蔡圖平靜的道:“舞陰這些年歷經(jīng)大亂,人來人往,人口混雜,不利于縣衙管理,所以我準(zhǔn)備來一次縣人口大清查……”
“縣尊大人,此事不急,我還有一件急事要和你商議!”孟吳打斷了蔡圖的話。
“很急?”蔡圖瞇眼。
“嗯!”孟吳真誠的點頭。
“好!”
蔡圖還是很給面子的,他放下手中批閱的筆之后,腰身筆直,目光看著孟吳,道:“吧,我洗耳恭聽!”
“昨日景平村的少當(dāng)家牧景親自入城,邀請了四方里的儒者蔡路去景平村當(dāng)教習(xí)!”
孟吳大致的把事情了一遍。
“蔣昊明?”
蔡圖聞言,面容微微變色,問:“是牧龍圖親自進(jìn)的城?”
他對蔣路和牧景都不陌生。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
他心中一顫,有些不安起來了。
“是!”孟吳點頭。
“蔣昊明此人在舞陰已經(jīng)有數(shù)年,昔日我初為縣令,我也曾上門拜訪過幾次,還想要邀請他為幕僚,然而他拒絕了,某也不可強(qiáng)人所難,不過以我對此人的了解,無論才學(xué),還是品質(zhì),皆為上上等,他應(yīng)該不會與賊同流,他答應(yīng)了嗎?”
“好像是答應(yīng)了!”
“確定?”
“大家都是這么!”
孟吳道。
蔡圖面容有些陰沉起來了,心中在想:牧山之勇,已經(jīng)是壓制不住,若是這一劫讓他過了,恐怕我都壓不住他的,若是加上一個蔣路,豈不是……
“縣尊大人,黃巾余孽可用,但是也不可不防!”
孟吳上了一記軟刀子。
“你拿上我的手令,去一趟四方里,就我要征辟蔣路!”蔡圖還是做出了決定,他書寫了一份手令,遞給了孟吳。
作為縣令,他有資格征辟讀書人為吏。
所謂的征辟,就是有些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了。
除非有很特殊的理由,不然很少讀書人能躲得過。
“諾!”
孟吳點頭,接過手令,嘴角微微揚起,帶著一抹得意的笑容而離去。
……
四方里,這里的平靜被打破了。
“先生,你真的要離開四方里嗎?”
一個孩子站在院子里面的大榕樹下,目光看著的平日敬畏的先生,有些傷心,沉聲詢問:“你不管我們的嗎?”
“什么離開?”蔣路聞言,有些不解。
他昨夜連夜翻讀了那幾書籍,收益良多,但是也耗費了太多的精神,所以今日有些精神不濟(jì),上午就沒有給孩子上課,讓孩子下午在來上課,他準(zhǔn)備上午繼續(xù)讀這幾書,但是這個學(xué)生突然跑過來問他一句他聽不明白的問題,他有些楞了。
“外面都傳言,先生受到了景平村的邀請,要去景平村給他們的孩子當(dāng)教習(xí),所以先生會離開四方里,離開我們!”
這個孩子八歲左右,名為陳修,是一個佃戶的孩子,來他是沒有機(jī)會讀書了,但是蔣路出現(xiàn)在了四方里,所以他有了讀書的機(jī)會,因此他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讀書機(jī)會,但是今日出門,驟然之間聽到先生要離開四方里,頓時急起來了。
“什么?”
蔣路一聽,連禮儀都顧不上,猛然的跳起來,看著陳修,怒目圓瞪:“這是誰的啊?”
按道理牧景昨日才上門邀請他,這事情不是很多人知道才對的啊。
而且他也沒有答應(yīng)下來啊。
為什么會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呢?
“現(xiàn)在街上的讀書人都在!”八歲的陳修楞了一愣,有些不解先生為何如此驚訝:“他們先生受了黃巾賊黃金數(shù)百兩的收買,要去從賊,所以要離開四方里!”
“到底是哪一個混賬東西如此的誹謗某家!”
蔣路背脊一股寒意充斥起來了,心中熊熊的怒火在燃燒:“這不是要至某家與不仁不義之地嗎?”
“先生,怎么了?”陳修不是很理解的先生的怒火。
“不好!”
蔣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此事既然已經(jīng)城傳遍,人盡皆知,這些年我得罪士族不計其數(shù),能在這些士族的眼皮底下存活下來,靠了是一身清名,若是讓他們找到一個理由,必然會對某家起殺意,殺之后絕,恐怕某家有血光之災(zāi)也!”
“先生……”少年陳修看著先生,還想要什么。
“陳修,謝謝你來報信,此對我來乃是再造知恩!”蔣路對陳修拱手道:“先生今日大難臨頭,恐怕在這里待不下去了,這書就給你,日后你若有機(jī)會,來零陵找我!”
他給了陳修一自己親自注釋過的《論語》。
不算很珍貴,但是算是他的心意。
然后他開始進(jìn)門收拾東西,把賴在床榻上的兒子叫起來:“蔣三,快起來收拾東西,我們要馬上出城!”
“爹,去哪。
“回老家去!”
蔣路應(yīng)了一聲,慌急之中,只是收拾了一些細(xì)軟,然后把自己的約莫二十幾書都帶上,帶著兒子,匆匆忙忙的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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