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望著那根頭發，只覺得胸口像被石頭壓著，越來越喘不過氣來。
盡管她早就猜到章恒在外面有人，可是想象和真實看到，還是不一樣的。
沖擊力太大，大到她幾乎要原地爆炸。
章恒進來了，腳步輕快，每一步都像踩在蘇曉的心尖上。
“這是什么？”
蘇曉臉色慘白，她顫抖著拿起那根頭發舉到章恒面前。
他的臉色立刻像開了染坊，蘇曉分辨不出是不是白色占比更大一些。
短短幾秒，對她來說仿佛像整整一個世紀。
“說話呀！”
她從未像此刻這么失態。
聲音尖利刺耳，面目也一定十足可憎。
她以為即使冷戰，即使沒有親密，甚至章恒在外面有女人，只要她沒有捉奸在床，什么都可以忍受。
以前覺得為了孩子勉強將是負了自己，沒有必要。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真是為了孩子在忍章恒。
一退再退，直到退無可退，依舊可以說服自己，再退一步又怎么樣呢？難不成還會少一塊兒肉？
他居然把女人帶到家里來，還若無其事地說是來送文件。
書桌上空蕩蕩的，目之所及，書房里看不到一件可以稱得上文件的東西，那么那個女孩是來干什么的呢？又和章恒發生了什么？
心里悶悶的，有點兒喘不上氣。
章恒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聲音卻很平穩：“小宋昨晚熬夜了，我看文件的時候，她有點兒困，就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不是送一份文件而已嗎？她為什么送完不走？”
“我要簽字，然后讓她帶走！”
章恒似是進入了狀態，已經開始對答如流。
“文件呢？她帶走了？”
蘇曉剛剛才和宋涵雨打過照面，看到她背的包包很小巧，根本放不下文件。
“帶走了，一張A4紙，對折一下隨便放進口袋或者包里都可以。”
章恒盯著蘇曉的眼睛，嘴角勾著淺淡的笑。
“需要簽字的文件是可以隨便折疊的嗎？”
蘇曉的眼里染了一絲嘲弄。
當她是三歲孩子嗎？那么好騙？
正常情況下，需要簽字的文件都是放在文件夾里的。
章恒的話前后矛盾，偏偏蘇曉這次不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誓要抓住他的破綻，讓他給出合理的解釋。
夫妻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夠可笑的。
面對一個見了棺材都不掉淚的老公，蘇曉覺得自己的人生簡直是荒誕至極。
章恒的嘴皮子從來沒有這么利索過，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要贏這場爭辯，淡淡地反問：“怎么不能？你對文件的印象也許太刻板了！”
蘇曉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她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發狠道：“你敢把她叫回來嗎？如果我沒有看到你說的那份文件……”
她沒說下去。
章恒應該很了解她的脾氣，她什么都干得出來。
四目相對，表情各自精彩。
章恒點點頭，說了一聲“好啊”，就撥通了宋涵雨的號碼。
他按了免提，第一次打沒人接，第二次打又沒人接，然后又是第三次……
蘇曉心頭的煩躁幾乎要頂天了，為什么不接電話？心虛了嗎？
可是宋涵雨不接，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是她沒有想到的意外狀況。
而且，因為連著三次打不通，章恒的眼里甚至浮起一絲得意。
看吧，不是我不想讓她回來，是聯系不上她。
蘇曉再次把目光轉向那張并不寬敞的單人床，上面的床單很凌亂，和她此時的心情一樣。
她甚至動過翻垃圾筒的念頭，如果他們真的發生了什么，那么一定會用到保護措施。按照一般人的邏輯是會隨手扔進垃圾筒的吧？可她不過猶豫了三秒就放棄了。
真翻到了怎么辦？
翻臉？離婚？
她恐怕做不到。
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兩個家庭的結合，那離婚就更沒那么簡單了。
如果什么都沒有翻到，對章恒來說，是徹底的不信任，本就出現裂痕的夫妻關系只會越來越糟。如果翻出來了，板上釘釘，就再沒有余地了，而且那是自取其辱。
章恒聳聳肩，神色輕松：“你說現在怎么辦？”
跟蘇曉預料中的一樣，難題再次被拋給了她。
明明是她發現了異樣，本該她質問老公，罵得他抬不起頭來，可到最后，卻變成了她多疑，鬧得事情無法收場。
這就是章恒最讓她厭惡的地方！
“章恒，如果你有什么秘密隱瞞我，最好藏得好一點兒，不要被我發現！”
旅途勞頓，再加上剛剛的爭吵耗費了太多的體力，搞得蘇曉很是疲憊。
她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連走路都有些有氣無力。
走出書房的時候，她認真地對章恒說：“這個房子是我的一畝三分地，誰要敢來撒野，我一定會讓她后悔！”
話不用說得太白，蘇曉知道，以章恒的智商完全聽得懂。
點到為止，這就可以了。
章恒怔了怔，什么都沒說。
不管他和丁微的曖昧有沒有繼續，不管這個宋涵雨到底是怎么回事，蘇曉都不可能再相信他的心還在這個家里。
蘇曉回到臥室，倒在床上就陷入沉睡。
她太累了，一個夢都沒有做，就這樣一直睡到天黑。
女兒們回來以后，動作很輕，可她還是聽到了。
緊緊摟著她們的時候，蘇曉鼻子發酸，莫名的想要大哭一場。
在這段婚姻中，她最大的收獲就是這兩個可愛的女兒。
她們生活在健全的家庭里，性格明媚得像陽光。如果家庭出現變故，她們一定沒辦法像現在這樣開懷大笑。
為了她們，她心甘情愿做一個眼里偶爾揉進沙子也能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女人。
她出差回來以后，家里的日子恢復如常，女兒們都很開心，因為終于可以吃到媽媽做的一日三餐，自己的生活也被照顧得周到細致。媽媽就是她們的天，有媽媽在，她們什么都不必擔心。
章恒感覺到了女兒們對他的冷落，哪怕很淡，還是讓他很難過。
以前他就是個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和女兒們的互動頂多就是買點兒零食點心，陪著玩會兒游戲，那時候她們很愛他。
蘇曉不過暫時離開了幾天而已，她們對他就怨氣沖天了。
樂樂甚至還當著他的面跟歡歡說：“這個家，可以沒有爸爸，但不能沒有媽媽！”
章恒心里不爽，總覺得是蘇曉在背地里教了孩子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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