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夢她早已忘了內容，她只記得很甜蜜，夢里還有洛一凡。
難道是自己說夢話了？提了他的名字？
她揉了揉眼，按下心底翻涌的情緒，不動聲色地看著章恒：“怎么不起床？等我一起？”
“你昨晚說夢話了！”
果然如此！
蘇曉不自覺地輕咬了下嘴唇，慢吞吞地坐起來，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
她沉默著，等章恒說下去。
“你說了句我愛你，可那句話，顯然不是對我說的！”
蘇曉還是沉默。
她能感覺到章恒目光里的試探。
又過了足足有一分鐘，章恒才說：“是那個男人？”
他們都心知肚明，那個男人就是洛一凡。
蘇曉裝傻，翻身下床，低頭開始疊被子，淡淡地問：“哪個男人？”
“你說哪個？當然是小曼的男朋友，姓洛的那個小鮮肉！”
既然章恒把話挑明了，蘇曉反倒坦蕩了許多。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章恒，一字一頓地說：“章先生，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憑什么懷疑我和他有什么？你有證據？”
除了故意讓他看到洛一凡送自己回家，在樓下站了一會兒和送過一次藥之外，章恒根本沒有旁的哪怕只是捕風捉影的佐證。
章恒被狠狠噎了一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沒有！”
“憑空懷疑自己的老婆和別人不清不白，這可不是小事。我現在很生氣，正好你媽在呢，我要去跟她說說，看是你錯還是我錯！”
蘇曉擺出一副真要去找婆婆主持公道的架勢，輕松就把章恒唬住了。
老太太年紀輕輕守寡，把名聲看得很重，沒有把柄的情況下懷疑蘇曉外面有人，以老太太的脾氣，一頓揍是躲不掉的。
雖然老太太疼這個唯一的兒子，可該打的時候從不心軟。棍棒之下出孝子，老太太才不管他什么年紀。昨晚激動之下捶了他幾下，他現在還疼著呢。
“蘇曉，千萬別，這話就當我沒說！”
“你可以當做沒說過，可我沒法當做沒聽過。章恒，我給你提個建議，懷疑別人的時候先找個鏡子照照自己！”
她并不把話說透，一個眼神甩過去，章恒就露了怯。
昨晚蘇曉回來，對宋涵雨的反感都寫在臉上，她心里一定有氣，他要是繼續招惹她，她發起狠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出來。
也是，他沒有資格說蘇曉，因為連他自己都覺得，他和宋涵雨作為師徒，似乎走得過于近了些。
無數次地提醒自己和她保持距離，可小姑娘著實可愛，總讓他不自覺地失了分寸。
蘇曉以為婆婆會吵著要回家，畢竟家里還有一個亮亮，地里有活兒，還有雞鴨需要管。可奇怪的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早餐的時候，婆婆對回老家只字未提。
她和章恒閑聊了幾句，說是想把家里的廢舊紙箱收拾出來賣了，好騰出一些空間來放別的，儼然已經是女主人的作派。
婆婆做的早餐并不合胃口，蘇曉看到歡歡和樂樂明顯皺了眉頭，只好找機會眼神示意她們堅持一下。
吃完飯，章恒送孩子們去上學，蘇曉不愿意在家里多呆，謊稱公司里積壓了很多工作要做，提早一步出了門。
婆婆在家，那個家就不是她的家了。
自己苦心經營，收拾出了自己最理想的樣子，沒想到婆婆一來，徹底給搞亂了。
婆婆并不是邋遢的人，手腳勤勞得很，蘇曉沒好意思發表什么意見，只好暫時由著她去。
一路上都是綠燈，蘇曉到公司早了許多。
辦公區空蕩蕩的，連保潔阿姨都還沒有到位。
蘇曉坐到辦公桌前，突然覺得這里的一切都有點兒陌生。
才離開了幾天，怎么就有點兒懶懶的，不要做事了呢？
她心想著，人的惰性還真是可怕！
拿了杯子去茶水間沖咖啡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洛一凡正站在窗前。
清晨的陽光亮得晃眼，他站在那片光里，高大的背影像是被鑲了一道很漂亮的金邊，連古板的職業裝都遮蓋不住他清俊少年的氣質。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來形容他，蘇曉覺得他像星辰大海，又像詩和遠方，深沉又動人。
突然想起不知道是在哪本書看過一句話：星辰和大海都是要門票的，詩和遠方的路費也很貴。
她沒有門票，也沒有路費。
只能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強迫自己心如止水。
“小洛，早！”
洛一凡轉過頭時時，蘇曉大方地對他擺擺手。
她笑得禮貌又客氣，仿佛之前和他發生的所有都從未發生過。
天知道她心里有多郁悶多無奈。
在洛一凡的心目中，她一定是一個冷血的女人。可那又怎么樣呢？她無法放棄家庭和孩子義無反顧地和他在一起，只好對他狠心。
洛一凡眉梢微挑，眼里閃過一抹驚訝。
從他的眼里，蘇曉讀出了一句話：“女人翻臉果然比翻書還快！”
“蘇曉姐，早！”
他的聲音比臉色還冷。
蘇曉進去，他出來，擦肩而過時，兩個人都刻意地躲了一下，這種默契倒是讓他們都不由頓了一下腳步。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有別的同事來了。
蘇曉突然想對洛一凡說點兒什么，可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不是已經劃清界線了嗎？
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他們之間的這段經歷，也許只是她漫長人生中的一次插曲，很快就可以徹底翻篇，而對于他而言，不過是連戀愛都算不上的曖昧經歷，同樣不會在他的記憶里留下太多印跡。
各自安好，便是晴天！
蘇曉坦蕩地想著，微微揚起嘴角，眼眶卻不知不覺濕潤了。
本以為兩人之間會由此成為兩道平行線，再無交集。
直到公司開大會那天，洛一凡來得晚，偏偏她旁邊的位置空著。他似乎猶豫了片刻，試圖和某個同事換位置未果，才勉為其難地坐到了蘇曉身邊。
蘇曉客氣地和他招呼，猛然發現他眼角貼著的創可貼和脖領內側的抓痕，不知不覺，心都揪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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