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淡淡地看著他，勾了勾唇角：“以前我管你管得太嚴了，自己也搞得很累。我想讓自己輕松一些，以后咱們都隨意一點兒吧。”
“你在說氣話？”
“沒有，我說的是實話！”
四目相對，終于無話可說。
章恒雙手抄兜，咬咬牙，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書房，他悶坐了一會兒，突然很想砸東西。可是深更半夜的，砸什么都有可能會吵醒孩子。他在屋子里來來回回踱著步子，手插進頭發(fā)里，用力地抓著撓著，感覺自己快要發(fā)瘋了。
他突然意識到，他和蘇曉再也回不去了。
以前煩透了她事無巨細的安排，甚至曾經(jīng)一度抑郁，可是現(xiàn)在心里卻空落落的。
蘇曉是一個太有秩序感的人了，她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每次進了家門，看到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他都不知道先邁哪一只腳。鞋子脫下來要整齊地擺在鞋柜屬于他的那一格里，外套要掛在玄關(guān)衣架上的固定位置。
在外面忙了一天，他只想懶懶地靠在沙發(fā)上休息一會兒。可是蘇曉不許他把腳放到沙發(fā)上，必須要脫掉襪子洗了腳才可以。
即使孩子不在家也不能光著膀子，吃零食不能掉渣，吃水果要把皮削在固定的盤子里，削完要立刻扔到垃圾筒里，不能就那么放著。
不許在家里抽煙，在陽臺打開窗戶抽也不行，甚至不許帶著煙味進家門。
書房的寫字臺用過之后收拾得整整齊齊，用濕紙巾擦完之后還要用干紙巾擦。
甚至連夫妻之間的親密事，蘇曉都是有要求的。
要先洗澡，要前戲，要一點點漸進，事后也要洗澡，這啊那啊，每個步驟都極精細。
時間長了，再加上又忙又累，他慢慢也就厭倦了，年輕時候生龍活虎那個勁頭早就沒了。他寧肯忍著，有念頭了自己解決了一下，也不愿意再去找蘇曉。
他以前是真覺得愛情可以戰(zhàn)勝一切，可現(xiàn)在他卻覺得，生活細節(jié)累加起來，輕易就可以打敗愛情。
就這么胡思亂想著，他慢慢睡著了。
做夢夢到年輕的時候，他和蘇曉剛剛在一起那會兒。
那時候真好啊，他眼里只有她，她眼里只有他，整個世界都是清澈透亮的，未來充滿美好的希望。
蘇曉公司里有事，第二天早早地出了門。
一進辦公室，她就開始埋頭工作，連門都忘記關(guān)。
直到一杯美式咖啡闖進她的視線，她才發(fā)現(xiàn)，洛一凡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正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剛好站在清晨的一束陽光里，五官更顯清俊精致，仿佛漫畫里走出的少年。
蘇曉微微有些恍神，按捺著不斷加快的心跳，把額前的一縷亂發(fā)掖到耳后，淡淡一笑：“早啊！”
“你才是真的早！是不是早餐也沒顧上吃？”
洛一凡說著便把裝著便當(dāng)盒的袋子放到她面前，微微抬了抬下巴：“吃吧。”
“特意給我買的？”
“我給自己買的，讓給你！”
蘇曉連忙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自己吃，我不餓！一會兒我給小曼打個電話，讓她幫我?guī)б环輧哼^來！”
洛一凡的臉色僵了一下：“她今天應(yīng)該不會來了！怎么？她沒跟你請假？”
他的聲音很低沉，眼神也暗了暗。
蘇曉看了一下手機，今早出門匆忙，手機調(diào)成靜音的時候忘了調(diào)回來，兩通未接來電和一條微信，都是來自小曼。
她打開微信，小曼說今天發(fā)燒了，請假一天。
蘇曉一邊埋頭回復(fù)小曼的微信，一邊問：“你知道小曼發(fā)燒了，怎么不去看看她？”
“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醫(yī)生！”
洛一凡的口氣有點兒冷，不過蘇曉偏還就沒法反駁。
他們之間的事，蘇曉不想多嘴，于是笑了笑，沒說話。
她假裝繼續(xù)工作，沒有攆洛一凡走，也沒打算再和他聊什么。
其實她能感覺到洛一凡在瞇著眼睛打量著她，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干脆就不去猜。
洛一凡終于按捺不住開口：“蘇曉……”
“嗯？”
蘇曉緩緩抬起頭。
一個濕熱的吻，猝不及防地貼到她的嘴唇上。
蘇曉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等到她緩過神兒來，洛一凡已經(jīng)腳底抹油溜了。
她想說什么都沒機會說了。
不是說好了只做朋友嗎？
這小子，怎么又越界了？
而且親完了就跑，真是討厭！
心里恨恨地想著，可嘴角卻又不知不覺揚起一個極小的弧度，心靈深處好像有一朵小小的花靜靜地開了。
蘇曉摸了摸燒得滾燙的臉頰，伏在辦公桌上，努力平復(fù)著狂亂的心跳。
這個吻陌生又熟悉，重新勾起了她試圖忘記的那段日子。
卿卿我我，耳鬢廝磨，詩和遠方一般浪漫的溫情對視。
怎么辦？
那顆好不容易安分下來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很快，洛一凡的微信來了：【早餐和咖啡要涼掉了，快點兒吃！】
后面附了一張呲牙笑的表情。
蘇曉吃光了早餐，喝光了咖啡，拍了一張照片給他。
附文：【謝謝！】
洛一凡甩了一個紅唇的圖片過來，蘇曉再次羞紅了臉。
今天小曼沒來，很多累碎的工作都得由她自己來做。好在新項目還沒有最終確定，她的案頭工作并不算太多，居然還能抽出時間來偷偷聽了會兒歌。
嫂子劉茜茜打來電話的時候，蘇曉正好聽完一首歌，準備去茶水間沖杯花茶。
“蘇曉，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劉茜茜的聲音疲憊沙啞，好像剛剛哭過。
蘇曉心頭一緊，連忙說：“嫂子，有什么事，你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嫂子，你快說呀！”
蘇曉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急得眉頭都皺緊了。
“我……我想和你哥離婚！”
劉茜茜的口氣并不堅定，可落入蘇曉的耳朵里還是如同炸雷一般，讓她不自覺地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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