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沉默，答案不言自明。
蘇曉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個人就這么隔著聽筒，誰都不說話，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蘇曉，我現在能去找你嗎？我想和你說說話。”
林夢溪說話已經帶了哭腔。
“你現在在哪兒？我下班以后去找你。”
“夜太美酒吧。”
蘇曉愣了愣，心里陡然劃過一絲傷感。
那是她和洛一凡初次相遇的地方。
怎么又想到他了呢？
心里悶悶的，很難受，比她剛離開洛一凡住處那會兒還要難受。
這種感覺就像地震后的余震，風平浪靜只是表面。
天還沒黑下來，酒吧里的熱鬧已經開始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著心跳聲，莫名的勾人。她抵觸這樣的節奏，可還是硬著頭皮走向吧臺旁的林夢溪。
有一陣子沒見了，她好像瘦了一大圈，連顴骨都變得尖尖的，有點兒突兀，顯得整個人的五官都有點兒嶙峋的感覺。
“夢溪，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蘇曉有點兒心疼。
“復合，失戀，再復合，再失戀，我真是賤成了一條狗！”
說著她把襯衫的袖子卷起來，露出上面的紋身，是一串奇怪的英文字母：HLNTMQS。
前兩個字母是何洛兩個字的首字母，很好認。
后面是什么？
蘇曉研究了半天都猜不出來。
她是真理解不了天馬行空的林夢溪。
“這是什么啊？”
“何洛，你他媽去死！”
蘇曉驚愕地看著咬牙切齒地林夢溪，只覺得內心一片悲涼。
年過三十，還能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一樣轟轟烈烈燃燒，確實太少見了，她一時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林夢溪已經成了愛情的奴隸，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她臉上在笑，可心里一定哭得死去活來。
蘇曉要了一杯果汁，輕抿了一口，平復了下情緒，歪頭看著林夢溪：“既然你這么愛何洛，為什么還要和別的男人結婚呢？”
“人這輩子啊，愛的和合適的多數時候不是同一個，兩個都不想放棄的話，那就都抓住唄。”
蘇曉花了幾分鐘才搞明白林夢溪話里的意思。
“所以你還沒有結婚就已經準備出軌了？”
這樣的林夢溪好陌生，蘇曉看著她，只覺得自己對婚姻的認知瞬間坍塌。
“對呀，有什么不可以？自己開心就好啊！”
蘇曉轉頭看向別處，又連著喝了幾大口果汁，然后意識到這不是酒，愣了愣，又把杯子放回到吧臺上。
震驚很快淡去，蘇曉笑了笑：“嗯，你開心就好。”
別的，她真不知道還要說什么了。
“蘇曉，咱們今天不醉不歸好不好？”
林夢溪要了兩杯很烈的酒，遞了一杯給蘇曉，自顧自地喝起來。
她喝完以后，也不管蘇曉喝了多少，拉著她就進了舞池。
蘇曉不記得自己上次跳舞是什么時候了，應該至少十年前了。她只喝了幾口酒，可是酒勁倒是蠻大，很快整個人就有點兒暈暈乎乎的。
這種微醺的感覺真是不錯，所有的壓力煩惱都像是暫時悄無聲息地隱藏起來。她只想拼命地搖擺，拼命地釋放自己。
她認真跳起舞來倒真的挺像樣，很快就有陌生的男人被她吸引，不由自主地繞到她身邊，著了迷一樣盯著她看。
蘇曉的舞姿和眼神越來越妖嬈，連林夢溪都自愧不如，悄悄地和她拉開距離，靜靜地看著她被一堆男人簇擁著。
她心想著，蘇曉輕易不釋放魅力，稍稍一釋放還真就沒她什么事了。
即使是在舞池里旋轉飛揚的蘇曉，也是自持的。她并不和哪個男人靠近，也不接受他們靠近自己，只是自顧自地跳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才跳了一小會兒，她便像突然驚醒一般停了下來，然后頭也不回地向吧臺走去。
圍著她的那些男人茫然地看著她，然后面面相覷，聳聳肩。
林夢溪跟著蘇曉坐下來，撐著下巴看著她：“怎么了？覺得自己失態了？”
到底是多年的好友，一眼就看出了蘇曉的心思。
蘇曉苦笑：“對，失態了！”
她把那杯沒喝完的烈酒端起來，貼到唇邊，又放下。
不能再喝了，再喝，她就徹底不是自己了。
她抹了一把額頭上泛起的一層薄汗，笑了笑：“好漢不提當年勇，感覺胳膊腿都生銹了，才一會兒就累了。”
年齡這東西，你再怎么忽視，總會有某個時刻突然給你一個暴擊。
就像剛才，沒人注意到她有點兒喘，動作也慢了下來。
到底沒那么年輕了，不承認也不行。
不斷有男人過來搭訕，大多數是找蘇曉的，她一個冷眼瞟過去，來人立刻就退了。
和她相比，林夢溪就顯得很有風度了，即使不同意一起喝一杯，也會禮貌地說聲抱歉。
蘇曉看著時間不早了，正準備離開，一個白襯衫休閑褲的男孩子走到她們身邊。
“兩位姐姐，你們好！可以跟你們合張影嗎？”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可能是這個男孩子身上的少年氣有點兒像洛一凡，蘇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男孩有點兒羞澀，耳根都紅了。
他本來想站在她們旁邊，是林夢溪硬把他推到了中間。
男孩舉起手機，對著鏡頭比耶的可愛模樣落進蘇曉的眼里，她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
“我有一個計劃，想和一百位美女合影，然后做成一本相冊，當作自己二十歲的生日禮物！麻煩兩位姐姐了，如果你們想要照片，我沖洗出來以后可以寄給你們！”
蘇曉搖搖頭示意不用了。
林夢溪想要，所以留了自己的電話，還笑瞇瞇地說：“這年頭，這么清純的男孩少了！”
酒吧里光線昏暗，可還是能看到男孩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林夢溪不想放男孩走，硬要留他陪著喝一杯，男孩倒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中途林夢溪去衛生間，蘇曉看男孩尷尬就主動挑起話題和他聊起來。
剛聊了幾句，對面突然有一個男人穿過一片陰影，快步朝這邊走過來。
一個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聲音響起：“蘇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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